志怪書 第390章 成真得道的力量

一輪巨大的黃月自山巔升起，照出大山的輪廓、山上亭臺棧道的影子，也照著身后繁華如夢的京城，大街小巷、家家院子都鋪滿一層霜。

月下團(tuán)霧清晰可見，積云被勾出彩邊回頭看去，可見萬家燈火。

若是大劫將至，改天換地，不知能剩幾盞。

「呼...—·

風(fēng)聲有些刺耳了。

林覺知曉，南方玉鑒帝君與真鑒宮必會進(jìn)入秦州東北。

如今的真鑒宮在京城百姓心中的地位已經(jīng)追上了觀星宮，而在京城還是其次，在如今秦州的西北地區(qū)，真鑒宮早已名聲大噪，百姓十有八九都開始供奉南方玉鑒帝君，若能在秦州東北也復(fù)制此前豹王的事，此地也會成為玉鑒帝君的香火地。

如此一來，秦州他們就占了一半了。

而秦州乃是天下的中心，信仰文化都從這里往外傳播，這是極大的利益。

人間之事，他們定會插手。

南方神系很擅長經(jīng)營。

不過這也無可指摘，香火的增長，是人家拿命博來的，確實得了利益，卻也實實在在救了百姓的性命。

香火神道與人間的聯(lián)系本就緊密，遠(yuǎn)勝于閑散逍遙仙，符派道人與人間的聯(lián)系也很緊密，遠(yuǎn)勝于自在靈法派。

不過林覺也是人，難以見到同族被妖怪吞食屠戮而不為所動。

江道長說得對無論妖怪再猖狂，朝廷也不可能放任當(dāng)?shù)匕傩针S便逃離。

神靈需要百姓留在此處，在危難中祈禱，保證神力，若是信徒離去，神靈在這地方的神力也會衰弱。朝廷需要以人守土，若是沒有了人，這塊土地就算仍在大姜的疆域內(nèi)，意義也會減小，何況這里是秦州，是大姜腹地，京城所在，朝廷既無法接受這個地方無人來守，也無法接受自已的身邊多出這么大一個妖國。

主戰(zhàn)場定是真君與妖王。

不知東王母在地上、在自己的地盤是否能擋住兩位真君，反正無論輸贏，她必會侵蝕周邊城池。

或是派出分身，或是派出兵將。

一來信徒死去，可以削弱神靈，二來可以牽制神靈與朝廷的注意力，三來還可以為她提供養(yǎng)料，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好處很多。

林覺不是去阻攔百姓的，而是去尋自家?guī)熜郑脖苊庋踉俪匀说摹?p/> 若是百姓離去，他自不會勸阻，若是百姓留下，他便坐鎮(zhèn)于此，護(hù)一方周全，哪怕百姓走空，同時也找到了自家?guī)熜郑矔粼谶@里，免得那妖王逃去，尋機還可謀求地靈丹。

這其實和當(dāng)初在徽州一樣。

只是當(dāng)初自己弱小，行的也是小事，如今自己道行高了，便得獨當(dāng)一面。

而這已經(jīng)不再是神靈之爭，不再是朝廷之事，而是人和妖的事。

京城惶恐，朝廷震動。

將軍從夢中被叫醒，武官從青樓中被請出，文臣亦連忙穿衣。

京城的百姓還不知曉發(fā)生了什么事，猶自唱著嬌軟的曲調(diào)，只能見得真鑒宮的道長神情凝重，自城外匆匆而來，又神情凝重的匆匆而去。

聚仙府的奇人異士再度聚集。

只是這次不同了。

奇人異士們聚在一起，左右環(huán)看，第一時間卻都是尋找詢問：

「林真人何在？」

「林真人在哪？」

林真人回頭已經(jīng)看不到京城了。

巨大的白狐沿著陡峭攀上玉山之巔，身形卻并沒有往下，而是輕若無物，踩著團(tuán)霧往上，直攀云霄。

團(tuán)霧承載著它，踏云也不沉陷。

恍愧之間，似乎與月同行。

夜風(fēng)將狐貍一身柔長毛發(fā)往后梳理，吹得抖動不已，道人盤坐其上，收回目光，身影被明月勾勒出來，亦可見下方的師妹。

還有兩匹石馬在她身后狂奔。

有時狐貍也一躍而下。

途徑荒山，詢問獸禽精怪。

行至山間，便與路神對著行禮。

到了破廟，又問廟中狐鬼。

不知不覺，紫云縣已經(jīng)近了。

明月就似一輪小太陽一樣，月光下的大地一片霜白，可見一座城池。

也可見城池的更遠(yuǎn)處，

城池周邊少有草木，多是荒山農(nóng)田，這很正常，一般除非當(dāng)?shù)毓俑氐叵铝畋Ｗo(hù)某一座山，否則砍柴的人便會將城邊的山砍禿砍光，離城遠(yuǎn)一點的山中便能見到很多草木了，然而奇異的是，下方這座城池一面山中有草木，一片卻是光禿禿的，好似戈壁一樣。

那是城池的更北邊，

更奇異的是，今日一片晴朗，一路過來都是晴天，唯獨那方烏云密布，月光都穿不透。

下方也是一片漆黑，只可看見近處，不可看見遠(yuǎn)方。

「轟隆！」

一道巨大而刺眼的雷電自云中降下，初出云時不知多寬，一層層分叉往下，

臨近地面上時，已經(jīng)分成了成千上萬條枝丫，直觸大地。

就像是一棵倒著生長的樹。

大地也因此被照亮，是一片墨灰。

可林覺卻看見，地面上竟真有一棵巨大的樹，從地上開始生長，一層層分叉往上，臨近天上時，已經(jīng)分成了成千上萬條枝丫，直觸云霄。

根根閃電連接著樹的枝丫。

雙方像是觸碰，又像交鋒。

這般力量不屬于凡人。

甚至天地自然也很少凝聚于這般可怕的力量。

狐貍身影本是直往那邊去，連忙轉(zhuǎn)了個彎，轉(zhuǎn)而睜大眼睛盯著前方，似乎也被這可怕的力量所驚住了。

又何止是它呢？

林覺同樣愜愜看著前方。

這就是成真得道后的力量嗎？

趁著電光尚未消散，又見一位真君持著一桿大塑，力劈大山。

閃電消失，那方又黑暗下來。

山間有霧，月下有云。

回過神來，狐貍已降低了高度，從踏云改為了踩霧，在山間漫步，轉(zhuǎn)頭把他盯著。

「別怕。」

林覺安慰著它。

正當(dāng)這時，狐貍卻忽然加速，往前一跳。

從一團(tuán)山霧上，跳到了另一團(tuán)霧上。

「修！」

似有一支箭矢破空而來，射了數(shù)十丈高，從他們身邊飛過去。

緊接著一片破空聲。

「條條候——

有的箭矢力道很大，不僅射到了數(shù)十丈的空中，還從他們身邊穿過，甚至穿過時還余有很大的力量，飛到了更高的地方去。

有的箭矢力量不足，還沒觸及到他們，就已經(jīng)轉(zhuǎn)彎往下落了。

還有的箭矢力道幾乎剛到這里，到狐貍和道人身邊時，速度便已完全停滯，

似乎真有那么一瞬間的停滯，以至于伸手都似乎能把它抓住。

林覺坐在狐貍背上，轉(zhuǎn)頭看去。

月光真是明朗。

可那哪是什么箭矢？

分明是一截巴茅葉子。

取了中間最硬最直的那一截，前面被削尖，好似尋常村中孩童在田間河畔用來取樂的東西。

林覺就玩過這個。

只是尋常孩童射出的「巴茅箭」能飛十幾丈就算遠(yuǎn)了，往往能在與好友的比賽中取得勝利，可這支「箭矢」卻飛了數(shù)十丈。

林覺不懷疑它的殺傷力。

狐貍從它身邊擦過，箭矢掉頭往下。

林覺便也收回了目光。

身邊的風(fēng)陡然變得喧囂起來。

月下狐貍輕若無物，在團(tuán)霧間跳躍，避開了這由下往上的一道道巴茅箭。

「回去找?guī)熋谩！?p/> 「嬰！」

狐貍叫了一聲。

低頭一看，有道人翩然而來。

身后石馬轟隆作響。

不過師妹在地上行走，沒有明月告密，便不如天上那么顯眼，暫時未被這些妖怪發(fā)現(xiàn)。

狐貍忽然穿進(jìn)一團(tuán)山霧中。

借著山霧遮掩，掉頭往下。

這時的它，四只腳都收攏起來，尾巴也藏在后方，不再隨意招擺，加上尖尖的嘴巴，似乎也化作了一支利箭，就像它尋常扎進(jìn)地里一樣，幫助它以極快的速度往下俯沖。

林覺只覺風(fēng)吹得它的毛發(fā)、自己的頭發(fā)都胡亂飛舞招擺，打在臉上生疼。

地面正是樹林茂密，雜草叢生。

「用火！」

林覺喊了一聲。

狐貍瞬間變大，也張開四腳，尾巴從一條換成五條，一下展開，如扇如傘，

整個身形瞬間從一支利箭化作了一頭猛獸，張嘴朝地面一吐。

金色的光芒照亮大地，烈焰從上往下，打在地上，又沿著地面迅速洶涌開來，像是鋪展開了一朵花。

「啊啊！」

草木中隱隱傳來痛呼，聲音小如蚊太陽靈火迅速將地面清理出一片空地，而所有東西都被燒盡后，火焰也熄滅大半。

狐貍落下，腳尖輕點地。

小師妹幾乎同時到此。

「有妖怪？」

小師妹一手抽出拂塵，一手拔出長劍。

「小心！」

話音剛落，便有破空聲。

似有箭矢自草林中射出。

林覺袖子一揮，面前便有了一面墻。

隔墻術(shù)。

幾支「巴茅箭」頓時定格在空中。

小師妹則是迅速舞動長劍拂塵。

「叮叮叮..·

聲音居然還很清脆。

幾支射來的巴茅箭被她輕松擋下，剩余一支射來，她沒有擋，反倒伸手一抓左手夾著拂塵，握著一支巴茅。

真是一根枯黃的巴茅。

文小師妹顯然也認(rèn)了出來。

除非當(dāng)?shù)夭婚L巴茅，否則沒有那個村中孩童沒玩過它的。

而環(huán)看四周，皆是巴茅林。

正有一叢巴茅似有動靜。

「轟隆隆.」

巴茅箭矢還未射出，就有兩匹高大的石馬奔踏而來，直接從巴茅叢中撞出，

也踏碎了這叢巴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