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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門國舅 第二百九十二章 圣意難違
第二百九十二章圣意難違
翌日,四月初三。
朱見深親自到了清寧宮,向周太后請安,順帶請周太后去奉天殿,準(zhǔn)備完成上徽號事宜。
“母后,今日一早,前邊已安排好禮數(shù),眾臣工已在等候,只等您升座。”
朱見深上前去扶周太后站起來,卻被周太后伸手擋開。
“母后,您這是……?”
朱見深一臉疑惑。
周太后問道:“皇兒啊,真的什么都準(zhǔn)備好了嗎?”
朱見深笑道:“是啊,一早已經(jīng)鳴過鐘鼓,百官具朝服,待隨班行禮,人估計都已聚集在了奉天殿前。本來是說,讓兒先到華蓋殿,等導(dǎo)駕前往,與您會合,但兒惦記母后,便親自來迎。”
“真是有心了。”
周太后道,“還有點(diǎn)兒時間,皇兒,你坐下來,為娘跟你說件事。”
“這……”
朱見深一臉疑惑。
老母親在這時候,居然要教子?
但他到底真的是孝子,不是跑來做面子工夫的,就算心有不耐也只好遵從周太后吩咐,坐下來聆聽老母親尊尊教誨。
于是乎……
周太后將前一日跟李孜省說過的那番話,大致跟兒子說了一遍,只是這次少了尼姑裝扮,在說事上少了幾分可信度。
但問題是,朱見深聽到這些卻深信不疑。
“母后此夢,怕是不祥之兆。”朱見深道。
“哀家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你說這佛像,好端端為什么會倒呢?且那佛像,明明是金子做的,為什么迸裂開來里面卻全是泥土渣?”
周太后一臉苦惱。
旁邊傾聽的覃昌湊了過來,解釋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其實(shí)佛像基本上都是泥做的,只是外面塑個金身而已。”
周太后瞪覃昌一眼:“你的意思是……哀家夢里的金像其實(shí)是泥做的,跟現(xiàn)實(shí)一般無二,是吧?”
“不……奴婢并無此意。”
覃昌灰溜溜退下。
周太后道:“皇兒啊,母后怎么都想不明白,要不這樣,你找李孜省幫忙解解夢,哀家這里實(shí)在參不透這件事,連上徽號都定不下心神,生怕你父皇在天有靈,提醒我不要這么做。”
“不會的……”
朱見深此時很無奈。
典禮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事情也通知下去了,文武百官均已到齊,關(guān)鍵時候你不去了?
你這當(dāng)娘的,真是任性。
“去問問吧,為娘只是想求個心安。”
周太后擺擺手,意思是你沒問清楚前,別回來見我。
朱見深本來不想去華蓋殿,眼下也不得不去了。
他趕緊讓人把李孜省叫來。
李孜省到來后,一臉高興地道:“陛下,巳時快到,祥瑞即將出現(xiàn),只等太后娘娘親臨。”
“先等等吧。”
朱見深皺眉問道,“李卿,你會解夢嗎?”
李孜省心想,原來的我那是真不會,但現(xiàn)在的我不會也得會啊。
李孜省躬身道:“略知一二。”
朱見深便將周太后的話跟李孜省講了一遍。
李孜省臉色大變:“陛下,這似乎跟未來幾日,太后娘娘前去萬和寺禮佛有關(guān)。”
“哦?”
朱見深一臉好奇地問道,“你說這夢跟今日事無關(guān),卻跟母后來日去佛寺進(jìn)香有關(guān)?”
覃昌在旁聽了,有些著急。
你李孜省這解夢的方向,真是與眾不同,但聽起來怎么那么不靠譜呢。
“此夢,說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萬和寺先前因破舊不堪,太后娘娘曾提出修繕,不知陛下是否記得此事?”
李孜省問道。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修完了嗎?”朱見深問道。
李孜省道:“這恐怕只有找相關(guān)負(fù)責(zé)人才能知曉。”
朱見深聽了很上火,皺眉道:“趕緊問。”
覃昌道:“陛下,此事似乎是御用監(jiān)負(fù)責(zé),而眼下御用監(jiān)事務(wù)乃由陳喜領(lǐng)銜。”
“叫陳喜來。”
朱見深怒道。
馬上有人去傳御用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陳喜。
待陳喜抵達(dá)時,朱見深人就在距離清寧宮不遠(yuǎn)處的地方坐著,一點(diǎn)兒都不顧皇帝的威儀。
“陛下。”
陳喜看到這光景,頓時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壓力。
朱見深連瞅都懶得瞅陳喜一眼。
李孜省上前問道:“陳公公,太后娘娘夢見萬和寺的佛像倒了……請問現(xiàn)在萬和寺重修是否已竣工?”
“這……”
陳喜囁嚅地道,“此事……乃由……韋興負(fù)責(zé),且……”
“怎樣?”
覃昌也湊過來問詢。
陳喜被幾個人盯著,神色間頗為無奈,只能實(shí)話實(shí)說:“梁芳不允許御用監(jiān)干涉此事,指定讓韋興主持,所有事務(wù)旁人皆不得過問。”
“什么意思?”
朱見深終于把頭轉(zhuǎn)過來,一臉疑惑地問道。
陳喜訥訥說不出話來。
“咋回事?”
朱見深又問一句,隨即側(cè)頭打量覃昌,皺眉道,“重修萬和寺乃御用監(jiān)的差事,與梁芳這個御馬監(jiān)太監(jiān)何干?”
“這……”
覃昌不太想回答。
“說!”
朱見深怒道。
覃昌硬著頭皮道:“回陛下,如今宮中大小事務(wù),但凡是涉及到用銀子的,都是梁芳從中協(xié)調(diào),說不好聽一點(diǎn)兒……就是由他全權(quán)負(fù)責(zé),他說讓誰來做,誰才能做。”
朱見深一張臉漲得通紅,勃然大怒:“誰給予他的權(quán)力?”
覃昌這下沒法作答了。
心說,還不是您給的?
當(dāng)然,那是萬娘娘活著的時候,誰叫人家梁芳拍馬屁非常在行,把你們夫妻二人哄得那么舒坦呢?
“傳韋興。”
朱見深厲聲喝道。
李孜省提醒:“陛下,吉時快到了,是不是先請?zhí)竽锬锿钐斓钊ィ炕蚴强梢愿竽锬镎f,您已知曉此事,已派人前去徹查,今天先別耽誤了吉時才好。”
朱見深起身往清寧宮趨步而去,冷冷地甩下一句話來:“萬和寺到底有多少黑幕,一并給朕查清楚!”
朱見深回到清寧宮。
此時的周太后還在那兒端坐不動,連禮服都沒去換,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似絲毫不著急。????“母后,兒已查過了,您的夢,乃說有人借萬和寺重修之事,或做了一些不法勾當(dāng),但具體如何,還需細(xì)查。”
朱見深道,“兒已讓人去調(diào)查了。您還是先準(zhǔn)備一下,咱擺駕往奉天殿如何?”
周太后怒聲道:“你是說,哀家?guī)滋旌笠サ娜f和寺,其實(shí)被人做了手腳?是有人要對哀家不利嗎?”
朱見深哭笑不得,搖頭道:“回母后,事情應(yīng)該并非如此,或是有人在重修萬和寺時,在建筑用料上存在不足,并不會危及您的安危。”
“那哀家就不明白了,連佛都給哀家托夢了,你竟說這件事不會有危害?那是不是說,下一次佛要把為娘帶到天上去問問情況,你才會覺得這件事與我有關(guān)呢?”
周太后也是個軸人。
你不給我解決問題,光想說點(diǎn)兒場面話打發(fā)我,我才不信呢。
我要的是解決問題。
覃昌湊過來道:“老祖宗,現(xiàn)在不是不給辦,實(shí)在是暫時還沒調(diào)查清楚,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個情況,要是回頭查無此事,那就……”
“吼吼。”
周太后冷笑的聲音有些怪異,“那就是說,哀家是在無事生非啰?皇帝啊,我看你也別給我上什么徽號了,我這個當(dāng)娘的,連禮佛這點(diǎn)兒小事都實(shí)現(xiàn)不了,還有何資格下去見先皇,見列祖列宗?”
朱見深明顯感覺到老母親施加給他的壓力,當(dāng)即道:“來人,去傳旨,將負(fù)責(zé)萬和寺重修的韋興,立即下詔獄。事情查清楚之前,任何人皆不得為他說情,也不得有人前去探視,這件事……朕要查究到底!”
“是。”
覃昌一聽,心里雖然覺得暢快,但還是有些遺憾。
只把韋興給下詔獄,而不捉拿梁芳,始終有些美中不足。
“母后,您看此安排可好?”朱見深請示道,“要是您覺得不行,兒再派人去嚴(yán)厲懲辦那些心懷不軌之徒。還請您看在兒子的面子上,還有朝中眾臣工的殷切等待,就先……過去參加典禮吧。”
說到這里,朱見深已給老母親跪下了。
周太后趕緊扶起兒子,道:“你看看你,作何如此呢?為娘不是存心給你出難題,實(shí)在是心有疑慮。
“不過我兒如此純孝,我還能堅持嗎?為娘這就去更衣,你先稍候。”
宮里的典禮總算要開始了。
而另一頭,韋興正在家里會見前來送禮的八方賓客,這頭就遇到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人上門來拿人。
“你們作甚?”
韋興聽說有廠衛(wèi)的人前來,便放下賓客,趕緊迎出門來喝問。
他本以為不過是點(diǎn)什么小事,可當(dāng)他看到提督東廠的韋泰和錦衣衛(wèi)掌衛(wèi)事指揮使朱驥都來了,瞬間感覺事情不太對勁。
韋泰笑道:“今日是個好天氣……話說太后娘娘今日上徽號,李天師還說今日有祥瑞,咱這些人都顧不上看,到你這兒來了。”
韋興問道:“怎的,你來請我入宮參加典禮嗎?”
“拿下。”
韋泰一揮手。
隨即朱驥親自帶人過去把韋興給按倒在地。
韋興大聲吆喝:“好你個韋泰,你這是公報私仇啊。”
“此乃陛下親口吩咐。”
韋泰朝著紫禁城的方向拱了拱手,這才厲聲喝道,“最好別有什么怨言,你的大逆不道之言要是讓陛下知曉,罪加一等。把人押走。”
此時韋興府上的人急忙過來阻攔。
而錦衣衛(wèi)這邊直接動了家伙,抽出佩刀跟這群人對峙。
韋興嚷嚷道:“到底怎么回事?說清楚!為什么要抓我?”
韋泰嘆道:“不是不跟你說,乃是到了地方自會有人與你說……你們這些韋府家奴都聽好了,陛下有旨意降下來,不得妄圖前去詔獄探視,任何人都不行,若有違背,與其同罪。押走!”
“得令。”
朱驥干活的時候,不知為何干勁十足。
先前奉命搜捕亡匿凈軍時,朱驥吃了梁芳和韋興不少虧,現(xiàn)在終于有機(jī)會拿韋興回去開刀,他巴不得把活干好,以出心頭惡氣。
韋興剛被拿下,這頭梁芳就得到消息。
此時的梁芳,正站在院子里,抬頭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東方日頭周圍云氣氤氳,正形成一股特殊的紅色光彩,就好像太陽表層鍍了一層光暈般,璀璨奪目。
“日升抱氣赤色鮮明,李孜省道行果然高深,不負(fù)其盛名,這都能被他言中?”梁芳臉色帶著感慨,半瞇著眼睛望著太陽,自言自語。
恰在此時,梁府下人過來,緊張地道:“老爺,出事了,出大事了!”
“何事?”
梁芳顯得漫不經(jīng)心。
下人道:“韋公公府上剛剛來人,說是提督東廠的韋泰,親自帶了東廠和錦衣衛(wèi)的人,把韋公公給拿下了,如今已下詔獄。”
“什么?”
梁芳皺眉不已,“今天宮里有慶典活動,哪兒來這么多破事?是不是他們在外面道聽途說,以訛傳訛啊?”
“不是,不是……東廠和錦衣衛(wèi)去他府上拿人,很多人都親眼見到,韋公公是被五花大綁押走的,韋泰韋公公還發(fā)出威脅,說不允許人前去詔獄探視。”
下人也很著急。
韋興這幾年跟梁芳幾乎穿同一條褲子,若韋興有事,多半會牽連到梁芳頭上。
梁芳平日囂張慣了,這會兒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不以為意地擺擺手:“知道了,不就是一點(diǎn)屁事嗎?咱家就不信,他們能把韋興怎么著……快去,讓人準(zhǔn)備轎子,咱家要親自去一趟北鎮(zhèn)撫司。”
梁芳乘官轎往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衙門而去。
等到了地方轎身落地,梁芳從轎子里鉆出來,身邊簇?fù)碇淮笕喝恕?p/>
作為御馬監(jiān)太監(jiān),梁芳在宮里的地位僅次于覃昌,但由于掌握了財政大權(quán),從某種程度而言甚至可以說比覃昌還要顯赫,畢竟之前能壓得住梁芳的僅僅有個懷恩而已。
懷恩也不過是靠德高望重才壓他一頭。
“梁公公?”
朱驥聽說梁芳前來,就算心里再不情愿,還是乖乖地迎出北鎮(zhèn)撫司大門。
梁芳道:“咱家聽說你們拿了韋興,咱家來瞅瞅……你們先放人吧。”
朱驥一聽,這廝真是好大的口氣,皇帝下令拿人,你梁芳直接就上門來討人?這是一點(diǎn)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啊!
“梁公公,此事乃有圣旨下達(dá),請恕卑職不能遵從您的意思辦事。”朱驥躬身回道。
梁芳皺眉不已,盯著朱驥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先放人,咱家自會入宮面圣,跟陛下提這件事,無論有何誤會,事情都可以先擱到一邊,畢竟韋興眼下還有不少事要做,若陛下交待的差事因此而耽擱,你能擔(dān)待得起嗎?”
“就算擔(dān)待不起也不能放人!”
朱驥回答得很干脆,“除非有圣旨傳達(dá),否則韋公公必須留在北司衙門……梁公公或可先去宮中請了圣意,再來討人也不遲。”
“你……”
梁芳有些惱火,冷聲道,“看來尚銘走后,你們開始不把咱家放眼里了。也罷,咱家先進(jìn)北司大牢看看,有要事與韋興商議。”
說著,梁芳就要往北鎮(zhèn)撫司內(nèi)走去。
“不可!”
朱驥繼續(xù)阻攔。
而這一攔,梁芳身后的親衛(wèi)全都拔出了腰間佩刀。
與此同時,北鎮(zhèn)撫司衙門門口和大門內(nèi)的錦衣衛(wèi),也全都拔刀相向。
雙方對峙起來,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梁芳冷笑不已:“拿著雞毛當(dāng)令箭,你朱尚德真把自己當(dāng)個人物了?韋興負(fù)責(zé)那么多事,你是覺得,不交待一聲就能隨便拿人?”
朱驥滿是繭子的大手也按在了自己刀柄上,往后急退兩步,沖著梁芳一臉剛毅地道:“圣意難違,請梁公公自重。今日您想進(jìn)去,只有踏過朱某人尸體一途,請!”
第二百九十二章圣意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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