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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齊怪談 第462章 浩浩蕩蕩
漢天王四年,七月。
過去的三國雖多有交手,可天下的局勢已經(jīng)很久不曾混亂到如今的地步了。
漢國入主關(guān)中之地,周國退守巴蜀,陳國與漢國的關(guān)系又出現(xiàn)裂縫,再次與周國密謀。
天空陰沉沉的,水流湍急,不斷的擊打著戰(zhàn)船。
水手們賣力的干活,不敢怠慢。
陳國使者站在船頭,臉色凝重。
幾個副使站在稍遠些的地方,也不怎么說話。
當(dāng)今的局勢,就如這天氣,陰沉且壓抑,令人不安。
尤其是對這些逃到江東,只想著自保的陳國大臣們來說,這一年更算不上是什么好年,他們很期待太平,期待無事發(fā)生,希望一切都不要脫離他們能應(yīng)對的程度。
主使站在船頭,副使們卻不太愿意搭理他。
畢竟,主使是個草莽武夫,一般來說,使者都是由國內(nèi)名士來擔(dān)任,但是這次的情況不太一樣,他們的目的是要人,斷盟,罵人...:
很明顯,名土搞不來這些事。
能完成這種事的名土,陳也舍不得派出來,胡人多兇殘,殺人時哪里管你是不是什么名土出身,他們可不講什么隱形規(guī)則。
這艘船如今是朝著海安的方向前進。
畢竟從陳國到漢國的土地,還是坐船去比較快。
這中間的陸路遭受過戰(zhàn)亂,實在不好走。
主使姓許,乃是地地道道的南人,過去立下過軍功,后來被文皇帝提拔,當(dāng)上了官,而后被派到了崖州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當(dāng)了幾年的官,等到陳項上來,
這才因功被提拔到了京城當(dāng)官,這好日子剛剛才開始,都沒來得及享受,如今卻要作為使者前往北邊。
理由竟是他身材高大,嗓門也很洪亮..:.不會去了陳國的顏面。
許使只能在心里默默念叻著自己倒霉。
早知道,自己還他媽的不如啞了呢!
不過,好歲也是武人出身的,許使雖不情愿,心里卻也沒有太懼怕。
當(dāng)初拿著刀從家里走出去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不怎么怕死了,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現(xiàn)在就更不怕了,自己就是被胡人殺死,那也沒什么,至少自己的家里人肯定能得到極好的照顧,皇帝別的不說,對戰(zhàn)死的功臣還是很重視的,從不虧欠。
許使心里開始緩緩組織言語,想著自己稍后見到胡人之后該怎么與他們說。
副使們就很是不堪了,他們沒有主使這樣的膽魄,此刻只想著該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
遠處漢軍的戰(zhàn)船已經(jīng)出現(xiàn),雙方遭遇,因為提前打過招呼,那些戰(zhàn)船也不為難這陳人的使者,反而是護在了他們的周圍。
戰(zhàn)船如此航行了許久,在天黑之前,終于是到達了海岸的碼頭。
這里已經(jīng)被修整擴建過幾次了,停泊著數(shù)艘大船,威風(fēng)凜凜。
有官員在此處等候著,態(tài)度還算是恭敬,雙方見面之后,也沒有過多的寒暄,許使者就這么被他們請走了。
眾人上了車,一路來到了城內(nèi),被安排進了一處官署,拜見此處將軍。
可許使者進來之后,卻發(fā)現(xiàn)這里空空如也,根本沒有什么將軍。
許使者有些惱怒,大聲的問道:「管事的北人在何處?這便是北人對待使者的禮數(shù)嗎?!」
他果真是嗓門洪亮,這么一嗓子喊出去,他身邊的使者們都被嚇了一跳,卻又不敢阻止。
「管事的北人沒有,南人倒是有一個!!」
就聽的從門外傳出一人的聲音,而后,一個披申的將軍領(lǐng)著許多申士走進了屋內(nèi),許使者一愣,看向了這位將軍,看了片刻,大吃一驚。
「王將軍!!」
「許渾,好大派頭!你個目不識丁的還當(dāng)上了使者?」
這走進來的人正是王琳,王琳就這么一路走到許使者的面前,方才還一臉英勇無畏的使者被他嚇得連著后退了好幾步,差點摔在地上。
嗯,當(dāng)初許使者拿著刀出了家,是投王琳去了。
王琳在陳國之中的影響力實在難以想象,連吳明徹這樣的南國頭號大將都會擔(dān)心自己因王琳而壓不住魔下軍隊,迅速召集自己的衛(wèi)士將他殺掉.:::,
許使者一臉的驚,「將軍不是在光州嗎?」
「怎么,我去哪里還需向你稟告不成?倒是你,你怎么成了使者?」
「我」
許使者一時間也不知該怎么回答。
而副使們看到這個情況,也不知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恐懼。
主使方才那氣勢,簡直就是要帶著他們?nèi)ニ退溃撬谷桓趿照J識!!
這怎么說?
王琳看著糾結(jié)的使者,臉色也漸漸變得溫和。
「你家中的老父親還好嗎?」
「已經(jīng)逝世三年了...」
「唉,起來吧。」
許使者站起身來,低頭不語。
王琳卻揮了揮手,「你也是個悍勇之人,如今怎么變得如此膽怯,既是奉詔為使,便不該如此,你想說什么,盡管說,勿要因私而廢公!!」
到這個時候,王琳甚至還在教育過去的屬下該怎么辦事。
許使者抬起頭來,小小的眼晴里是大大的困惑。
這怎么說?
他這次出使,主要就是來訓(xùn)斥北人無禮,竟連著收留了好幾個叛將,絲毫不顧及雙方的聯(lián)盟關(guān)系...嚴厲要求對方歸還歐陽,淳于量等人,否則就要斷盟。
可他總不能對著王琳破口大罵吧?
當(dāng)初他在王琳魔下?lián)诬姽俚臅r候,父親病重,他想要偷偷離開,結(jié)果被抓,王琳得知原因,給了他錢財,讓他回家探望,確定無事之后再回來..:.王琳對他是有恩的,再怎么樣也不能對他辱罵啊。
許使者沉默了片刻,而后無奈的說道:「我此番前來,是奉命,請漢國歸還叛賊歐陽,淳于量二人。」
「哦?」
「歐陽本是陳國將領(lǐng),卻叛逃到漢國,淳于量身為統(tǒng)帥,更是殺害了甲士,戰(zhàn)時叛變,漢國與陳國本是盟友,不該讓這般惡人暫留.....你們....”
許使者遲疑了些,最終還是沒能罵人。
他要是早知道王琳在海安,他是說什么都不會來的。
王琳等到他說完,而后緩緩說道:「歐陽的事情,我有所耳聞,只是,不知道他在哪里,我這里是沒有什么歐陽的,連我都不知道,你們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陳人早就知道漢人會這么說,那許使者即刻回答道:「將軍!歐陽便是不在此處,那淳于量又該怎么說,我們是親眼看到他被漢軍所帶走的!」
「淳于量也不在我這里,若是要帶他離開,可以前往豫州,他或許在那邊。」
許使者嚴肅的說道:「若是如此,只怕陳漢之聯(lián)盟,只能到i這里了,漢國沒有遵守自己的承諾,收留陳國的叛將,若是當(dāng)初沒有我們在南陽牽制,天王又如何能擊破長安?我家陛下寬厚,相信了天王的言語,派遣軍隊一同出征,漢國何以背信棄義??」
許使者終于進入了狀態(tài)。
露出了使者的面目。
王琳冷笑了起來,「牽制?」
「當(dāng)初進軍南陽的時候,若非陛下,陳兵能拿下安州嗎?」
「后來被宇文邕擊破追殺的時候,若不是高延宗,陳兵能活著離開嗎?」
「要不是我家陛下襲擊長安,只怕宇文邕的軍隊已經(jīng)殺到了兩淮!更別說拿下江陵了!」
「反倒是陳主,雙方一同出征,剛剛拿下南陽就迫不及待的要驅(qū)趕盟友,獨享戰(zhàn)果,發(fā)現(xiàn)自己打不過又開始向盟友求援,發(fā)現(xiàn)盟友太厲害便停止進攻,開始與敵人私下往來..:.到底是誰背信棄義呢?」
許使者勃然大怒,正要發(fā)作,可看到王琳那冷酷的臉,卻文不敢多說。
「既如此,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望公告知天王,從今往后,陳漢不再為盟!!陳國的商船,再也不會過淮半里!!」
許使者表達出了最后一個意思,斷盟。
王琳并不意外,他們很早就預(yù)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
陳國當(dāng)初選擇跟漢國結(jié)盟,是因為被周國打的很慘,可現(xiàn)在周國更慘,他們自是又要改變結(jié)盟對象。
王琳也不怎么生氣,只是他的眼神里略有些輕蔑。
「陳這個人,也算是有些信義,至少還知道要先告知一聲,只可惜,比起天王,便顯得不堪了。」
許使者的臉色肅穆起來,「我主仁厚,非胡人所能比。」
陳項盡管存在著一些小毛病,但是他不禍害百姓,在地方上安排的官員都算不錯,發(fā)展民生,搞水利,增加糧產(chǎn),稅賦也降低了幾次,不到萬不得已,不怎么強征,這在當(dāng)下就已經(jīng)能算是明君了,畢竟,這個時代可謂是人才輩出。
陳的功與過,若是跟其余朝代的皇帝們比較,也就是中上之資,可要是跟現(xiàn)在這個時代出現(xiàn)的皇帝們來比較,那簡直是圣人!
他只是撥錢去修寺廟,比高洋那種隨手抓個幾萬十幾萬民夫去修佛塔,在山上雕佛像,四處建佛門奇觀的瘋子可要好十倍百倍!!
而且他上來之后,對軍隊也不錯,提高了將士們的待遇,禁止以地域來區(qū)別對待諸軍,還追封緬懷了一些過去為國家死戰(zhàn)的將軍和士卒們。
因此,在陳國,陳盡管達不到文皇帝的高度,那也算是有仁義和寬厚之名的。
王琳沒有再多說什么,倒也沒有為難使者們,允許他們回去。
許使者看了眼王琳,可什么都沒有說,便離開了。
等到這些人離開之后。
幾個將領(lǐng)方才走進了屋內(nèi)。
歐陽儼然就在其中,不只是歐陽,連最早前來投奔的曹慶也在其中。
這些人走進來之后,歐陽率先問道:「王公,陳使為何而來?」
「是為了接你回去,看來,陳項對你還是很重視啊,想接你回去當(dāng)三公呢!
歐陽忍不住笑了起來。
曹慶等人也是哈哈大笑。
等到兩人笑完了,王琳方才嚴肅的說道:「陳人前來,說了斷盟之事。」
「先前聽聞淳于量投奔,果然是真的,陳使都是這么說的,如此看來,陳人可能要有動作。」
「你們覺得該怎么辦?」
「王公,應(yīng)當(dāng)主動出擊,拿下兩淮!」
「兩淮的軍隊,過去是黃法戳和淳于量輪流治理的,現(xiàn)在這兩個人,一個被扣在建康,一個投奔了我們,那我們還等什么呢?與其等著陳人出手,倒不如我們先出手,兩淮的城池過去因為戰(zhàn)事受損嚴重,陳人一直都沒有來得及修補,我們水陸并進,定然能奪下兩淮!」
歐陽提議道,曹慶急忙跟上,「將軍!當(dāng)下不就是建功立業(yè)的好時候嗎?
我愿當(dāng)先鋒,陳國水軍雖然多,但是能打的將軍們都在江陵那邊..::.我們?nèi)羰茄杆俪霰麄兌ㄊ莵聿患胺磻?yīng),到時候,功勞已經(jīng)拿下,可以直接表奏陛下.....”
「豈能私自出兵?!」
王琳瞪了他們一眼,提醒道:「可勿要忘了,陛下對我們?nèi)绱诵湃危踔磷屇銈兇谖业哪拢羰且驗檠哉Z不妥,被人抓住了把柄..:..你們都給我收起性子,勿要再胡說八道!」
「不過,淳于量已經(jīng)投奔過來了,那拿下兩淮和江陵就不是什么難事,可以再等等。」
漢,長安。
在周軍退讓之下,漢軍不斷的出擊,韋孝寬在前頭帶路,勸降或擊敗關(guān)中的諸多官員們,使得關(guān)中漸漸落入了漢軍的手里。
劉桃子又讓史萬歲分兵攻取了長安以東的諸州郡。
到了現(xiàn)在,連長安都已經(jīng)被漢軍所控制,周軍基本上撤出了這里,其軍隊正在天水跟韋孝寬作戰(zhàn)。
其余各地的官員們逃向了巴蜀方向。
在劉桃子第一次擊破長安的時候,關(guān)中便守不住了,他那次要撤兵,也是因為后續(xù)無力,且大功得手,士卒驕橫,到了如今,夏,靈二地的士卒越來越多,
劉桃子也就有了充足的力量來控制關(guān)中地區(qū),并且將手伸向更遠處。
當(dāng)下漢軍的士氣極高,對比之下,周軍就越發(fā)不能敵了,頻繁敗退。
祖斑手里舉著一張文書,滿臉笑意的沖進了皇宮大殿。
劉桃子正在跟高長恭查看輿圖,談?wù)搼?zhàn)線的推進。
這場戰(zhàn)役從漢陳聯(lián)軍進攻南陽開始,一直打到了現(xiàn)在,依舊還在交戰(zhàn),按著祖斑的預(yù)計,這場戰(zhàn)爭最短也可能要持續(xù)兩年。
祖斑走進來之后,高長恭抬頭看向他。
原先祖斑帶著高長恭面具守城的事情被傳出去之后,高長恭的名聲竟也跟著漲了很多,雖然他本來就很有名氣。
民間的傳聞里根本就沒有提到祖斑縱馬騎射的事情,就只是說祖斑戴了高長恭的面具,便將尉遲迥大軍嚇得不戰(zhàn)而逃,大家都傳,周人看到高長恭的面具便嚇得不敢作戰(zhàn)了。
「祖公,這是有什么喜事?」
祖斑揮舞著手里的文書,終于笑出了聲,「宇文邕死了!」
「什么?!」
高長恭大吃一驚。
祖斑將手里的文書遞給了劉桃子,在劉桃子閱讀的時候,他開口說道:「我就說宇文憲怎么忽然撤離,不再堅守了,果真如我所料!」
「宇文邕死了,宇文憲是急著要回去繼承大統(tǒng),所以才放棄了長安....
「嘿,周人的士氣徹底崩了,宇文邕死了,宇文憲要上位....這不正是送太子回去的好時機嗎?」
高長恭一愣,「送回去?」
「為何啊?」
他還不知道這件事。
祖斑解釋道:「自是為了讓他們?nèi)帯!?p/>
「可祖公不是說急滅周嗎?我們在外施以壓力,他們就不可能斗起來..:..倒是我們撤退,他們才可能會爭斗....」
祖斑咧嘴笑了起來。
「斗不斗跟外頭有沒有大敵無關(guān),自古以來,外有強敵而陷內(nèi)斗者,還少嗎?」
「況且,我見過這個宇文贊了,這斯裝模作樣,在我面前演戲,我索性也就陪他演,我不怕他有才能,就怕他沒野心!那天一看,是個野心勃勃的小崽子,
這樣的家伙,完全不知道輕重,正能作為我們手里的好刀,另外,除卻太子之外,我還準備挑選一些大臣,一同送回去。」
「太后和皇后卻不能送回去。」
祖斑眼里閃爍著光芒,腦海里似是出現(xiàn)了一個又一個計策。
「陛下,可以準備好總攻了。」
「先將太子送回,讓他們繼續(xù)內(nèi)耗,我們趁機將糧草兵馬安排到自的地,而后,選擇最好的時機,忽然出兵.....」
「滅亡周國....一統(tǒng)河山。」
高長恭適當(dāng)?shù)拇蚱屏俗姘叩拿缐簟?p/>
「祖公,我看過了你的戰(zhàn)略,也計算過了,按著你的出兵法,我們的糧草根本不夠用。」
「若是短時日內(nèi)無法攻破敵人,只怕當(dāng)下這基業(yè),都會受損嚴重.:::.既然祖公要讓他們內(nèi)斗,我覺得,倒不如先安撫關(guān)中,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讓他們自相爭斗,而后再去..:
「不!」」
祖斑的臉色無比的凝重。
「若是讓他們站穩(wěn)了腳,便是讓宇文贊殺了宇文憲都沒有用..::.大一統(tǒng)就不能遲疑!」
「大勢在我,其勢浩蕩,可一戰(zhàn)而定,不容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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