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花劍 第1160章 魔祖顯靈,自宮風(fēng)波

江晨將心神沉入香火陽神之中,仔細(xì)聆聽。

“魔祖安鎮(zhèn),輝耀萬靈。北海正倫,日月之巔,敬拜天尊......”

的確是來自日月崖的祈禱。

“也許是出征東海的事宜準(zhǔn)備好了,來向我請示的。”

江晨念頭一動,香火陽神便飄飛而起,向著祈禱聲傳來的靈界云端飛去。

玄黃天下,日月崖上。

魔祖神像前,筑起了一座高高的法壇。

祝苗大法師率領(lǐng)一群披頭散發(fā),奇裝異服的巫師,在法壇上跳著癲狂的舞蹈。

壇下三層,一百零八名魔教弟子各守方位。

更外圍,無數(shù)信眾跪倒在地,朝魔祖像頂禮膜拜,高呼魔祖尊號。

放眼望去,日月崖上黑壓壓的全是虔誠的信眾,如此浩大的場面和聲勢,比起阿桶當(dāng)初第一次召喚江嫣之時,不知道隆重了多少倍,幾乎堪與正道十三派圍攻日月崖相比。

當(dāng)然,此時的正道十三派已經(jīng)快要湮沒在歷史的塵煙中了。就算是曾經(jīng)的正道弟子,現(xiàn)在也是一步一叩首,滿懷贖罪與虔誠,跪著爬上日月崖的。

無論是曾經(jīng)的魔教還是正道弟子,在此時此地都是虔誠的魔祖信眾,他們朝著神像五體投地行禮,然后將圣徽舉過頭頂,齊聲高呼魔祖的圣名,背誦教義禱文。

一浪高過一浪的祝頌聲向四面擴散開去,遠(yuǎn)處的群山都似乎感受到了這股信仰之力,滿山的林木都跟著發(fā)出簌簌的聲響,仿佛在為日月崖上的祭拜儀式和著節(jié)拍。

在眾生虔誠的期盼之中,一道淡漠巍然、恢弘偉岸的氣息,降臨于此方天地。

魔祖神像的頭頂上,泛起一團(tuán)黑色的暗影,搖曳生輝,繼而結(jié)出一朵妖異的黑色蓮瓣,繼而緩緩升高,凝聚成一個頭戴黑色蓮花冠的優(yōu)雅女子身影。

她居高臨下,俯瞰蒼生,如同君王巡視自己的臣民。

正是無天魔祖,江嫣。

那種清麗出塵,卓然高絕,宛如仙露明珠般的風(fēng)華氣度,遠(yuǎn)遠(yuǎn)凌駕于凡塵之上。

原本的魔祖神像已經(jīng)十分威嚴(yán)、壯麗、宏偉、傾城絕世無雙,可是跟真人比起來,又相形見絀。

任何看到這一幕的信眾都發(fā)自內(nèi)地覺得,魔祖本尊的氣度,儼然要比六丈神像更高,是那般神秘、高雅、華貴、莊嚴(yán)、深邃、冷艷、幽靜,就該站在那高無可高之處,睥睨眾生。

人們只是驚鴻一瞥,就趕緊垂下頭顱,無人敢于視。魔祖的神威如淵如獄,不容侵犯,不可褻瀆!

“魔祖顯靈了!魔祖顯靈了!”

“快給魔祖磕頭!”

信眾們紛紛用力磕頭,數(shù)以萬計的頭顱磕下去,整個日月崖仿佛都被磕得震動起來。

江嫣環(huán)顧周圍,美眸中也露出些許訝色:“今天這么熱鬧”

只見漫山遍野,從山腳到山頂,凡是視線所能及之處,都是黑壓壓的人海。

如此盛大的場面,比正道十三派圍攻日月崖那次還夸張許多,恐怕得有近十萬人。

若非這些人都在磕頭,江嫣還以為日月崖又要被攻占了。

有人神情狂熱,有人言語哽咽,還有人淚流滿臉,嚎啕大哭。

這就是宗教的力量。

日積月累的潛移默化,加上現(xiàn)場其他人的興奮氣氛烘托,哪怕是平日冷靜鎮(zhèn)定的智者,在此時也陷入了狂熱的浪潮中,全然失去了理智,跟著蕓蕓眾生一起匍匐,跪拜、頂禮、崇圣。

在這樣的氣氛下,鮮少有人還能維持正常的思考。此時哪怕江嫣讓他們?nèi)ニ?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地動手。

淚光之中,閃爍著深幽的黑色光暈,每一道光暈中皆倒映出魔祖舉世無雙的身影。

“老祖.....終于又見到你了......”阿桶仰著頭,神情有些癡怔。

江嫣的目光掃過黑壓壓的人群,最后落在阿桶臉上。

阿桶是唯一敢于直視魔祖之人。

他身上不自覺地燃起了黑色的妖異火焰,炙烤著他的身軀。

這是直面神靈所需要付出的代價,神之威嚴(yán)霸道無邊、壯麗無垠,普通人只要多看幾眼,就會從體內(nèi)自燃,像飛蛾一樣被那片黑火焚燒成灰。

阿桶作為使徒,身軀久經(jīng)香火愿力浸染,能夠調(diào)動神威的一部分,等同于半神。但在真正的神靈面前,還是會感受到神火的炙烤。

身軀的刺痛讓他清醒過來,慌忙垂下頭顱,躬身下拜:“阿桶拜見老祖!”

“起來吧,不必多禮。”江嫣伸手虛抬。

阿桶的身軀便被一股無形之力托舉著,不由自主地起身。

作為依托于魔祖而存在的使徒,阿桶掌控了黑暗權(quán)柄,卻同樣也被江嫣所掌控。

只要江嫣念頭一動,就能指揮阿桶做任何事,哪怕是讓他去死。

這就是從大宗師變成使徒的代價。

江湖大宗師好比是“仙”,使徒和神官、神咒師們則是“神”,由仙變?yōu)樯?掌握了更多權(quán)柄,卻也戴上了重重枷鎖,失去了曾經(jīng)的自由。

阿桶早就明白這一點,可他不僅不覺得懊惱,反而甘之如飴。

能夠把身心全部奉獻(xiàn)給魔祖仙子,是他趙阿桶此生最大的幸運。

江嫣問道:“距上次見面,過去多久了”

阿桶回答:“七十二天。”

“一晃眼,兩個多月了啊。”江嫣感慨道,“你今天搞出這么盛大的典禮,應(yīng)該是有什么消息要告訴我吧”

阿桶道:“去年今日,是老祖的第一尊神像建成之日,也就是圣誕之日,全天下的信眾都會在今天拜祭老祖,舉辦盛會為老祖慶賀祈福。王城里面的慶典,恐怕會更加熱鬧。”

“難怪呢,你們有心了。”江嫣暗暗嘀咕,難怪今天格外吵鬧,原來是老子的“圣誕節(jié)”啊。

這么想著,她干脆將另一道心神降臨在王城魔祖宮,果然看見楚嵐風(fēng)也在率領(lǐng)群臣敬拜魔祖,整個王城張燈結(jié)彩,設(shè)壇分祭食,鼓樂陣陣,煙花炮竹響個不停,熱鬧非凡,一番盛世景象。

魔祖宮的楚嵐風(fēng)見到江嫣顯靈,喜出望外,又是一陣噓寒問暖。

江嫣便將兩人各自投影,問起正事:“我之前傳授給你們的御劍仙法,練得怎么樣了”

阿桶面上露出些許得色:“老祖?zhèn)魇诘倪@篇仙法精微妙,我修煉兩個月方有小成,能御劍擊出百步之外,貫穿鐵甲。”

江嫣問:“貫穿幾層鐵甲”

阿桶一愣:“鐵甲......就是一件鎖子甲,王城禁軍穿的那種銅鐵葉鉚接龍鱗金鎖連環(huán)甲,前后加起來有兩層吧。”

“哦。”江嫣摸了摸下巴。

在云夢世界,通常來說,都會以許多件鐵甲疊在一起來測試力量,譬如浩氣城篩選夜魔獵手的時候,就用了六層鐵甲。

而江晨當(dāng)初在夢中修煉御劍術(shù)四十天后,也能以鐵劍擊穿百丈外的九層鐵甲。

不過不同的世界力量法則不一樣,江嫣也不會以自己的標(biāo)準(zhǔn)去要求別人。

她對阿桶說道:“你演示一遍給我看看。”

“謹(jǐn)遵老祖法旨。”阿桶欣然行禮。

說著,他現(xiàn)場演示起來,腰間「魚腸」劍自動出鞘,飛掠至百步外,一劍將遠(yuǎn)處的一株大柳樹貫穿,留下一個大洞。

然后他又一招手,「魚腸」劍化為一道直線飛射而回,歸入鞘中。

直來直往,沒有御劍施展什么高明劍術(shù),就像是弓箭一樣,百步穿楊,樸實無華。

江嫣記得自己在夢中修煉兩個月之后,在百丈外御劍也能如臂指使,施展精妙劍術(shù),仿佛自己親身使劍。

不過那時候自己是在預(yù)知夢中日夜練劍,全神貫注,完全不理俗務(wù),所以進(jìn)展很快。

阿桶身為魔教教主,又要操練弟子,修習(xí)水性,準(zhǔn)備出征的諸般事宜,可謂俗務(wù)纏身,肯定沒法全身心地練劍,不能苛求太多。

江嫣嘉許地頷首:“兩月時間,練到這個地步,十分不錯了。”

她又去問楚嵐風(fēng):“老楚,你呢”

楚嵐風(fēng)有些赧然:“回稟仙子,朕只能御劍擊出七十步外,貫穿楊柳。”

“你身為天子,日理萬機,練劍的時間肯定很難擠出來。”江嫣表示理解。

楚嵐風(fēng)沒說話,心情卻十分難受。

并非他的天賦不如阿桶,而是身為一國之君,每天都埋首于繁多的政務(wù)之間,常常批閱奏折到深夜,能夠擠出來練劍的時間實在不多。

最近兩個月,自從拿到仙法之后,他就如獲至寶,為了向仙子證明自己的能耐,拼了命地擠出時間來參悟仙法,別說后宮的牌子他本來就不翻,就連睡覺的時間也縮短了半個時辰,每天至少抽出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來練劍,

結(jié)果進(jìn)度還是遠(yuǎn)遠(yuǎn)比不上阿桶。

毫無疑問,在這場仙法的參悟比賽中,他失敗了。

即便有仙子安慰,可敗了就是敗了。

也許這就是成為皇帝的代價吧。

江嫣又問:“你們各自挑選了一批精英弟子來傳授仙法,他們的進(jìn)度如何”

阿桶看了看楚嵐風(fēng),楚嵐風(fēng)也望向阿桶。

兩人似乎都有些話,想等對方先說。

楚嵐風(fēng)道:“朕從武舉和禁軍之中挑選了三百年輕精銳,令他們住在武院,隔絕外界,每日練劍。到今天為止,一百二十一人溫養(yǎng)劍氣小成,能離手御劍;其中五十六人可在十步外隔空使劍;十三人可御劍二十步外;三人御

劍五十步外;一人御劍八十步外。”

江嫣有了幾分興趣:“那個能御劍八十步的人是誰倒是個難得一見的人才。”

楚嵐風(fēng)道:“他就是沈懋。”

“沈懋……………”江嫣聽著這個耳熟的名字,很快想起了他的身份,“那個小皇帝”

江嫣有些意外,“他天分這么厲害的嗎以前當(dāng)皇帝倒是耽誤了他。”

楚嵐風(fēng)道:“朕免了他的總管之職,本想將他遣回封地,可他苦苦哀求,不愿離開王城,朕就令他在武院之中做個教習(xí),與學(xué)員們一起修習(xí)仙法。他倒是天賦異稟,二十天就溫養(yǎng)劍氣小成,四十天能御劍五十步,兩月御劍八

十步,將其他人遠(yuǎn)遠(yuǎn)甩開了。”

江笑了笑:“他也算是找到了自己擅長的天賦,那一刀不算白挨。”

這時,阿桶插言道:“沈教習(xí)的確是天賦異稟,只不過他太過于矚目,在武院中鬧出了一件趣事。”

江嫣“哦”了一聲:“什么趣事”

阿桶緩緩道:“武院自宮風(fēng)波。”

“自宮為何”

“沈教習(xí)修煉仙法的速度,遠(yuǎn)遠(yuǎn)超出儕輩,就連皇帝陛下也比不過他,可是他這人原本也不是什么出名高手,怎么突然就冒出來了呢許多人都打探他的消息,懷疑他有什么加快修煉速度的秘法......”

江嫣面色古怪:“這秘法該不會是‘欲練此功,必先自宮吧”

阿桶笑道:“老祖智慧無量,一眼就看到了其中關(guān)竅。由于沈教習(xí)木秀于林,許多人盯上了他,連吃飯睡覺都有人盯著,直到某天他如廁的時候,終于被人撞破了他的秘密......武院上下皆為之震動。”

“......”江嫣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阿桶道:“那些武舉人原本都有遠(yuǎn)大的前途,禁軍子弟也非富即貴,有人也早已娶妻生子,可是在仙法面前,這些凡俗的功名利祿都如浮云一般,很多人依然決定拋棄這些身外之物,為了仙道而獻(xiàn)身。武院便興起了一波自宮

風(fēng)潮,有人打頭便有人跟上,超過半數(shù)的人都選擇了凈身,原本的正常人反而成了異類......由于武院隔絕外界,除了下人之外,只有皇帝陛下隔幾天會去巡查一次,這件事爆發(fā)出來的時候,皇帝陛下也始料不及,最后整個王城都

為之震動。”

阿桶看向楚嵐風(fēng),“那些禁軍子弟的親友家眷遍及朝野,其中甚至包括禮部尚書的女婿,他們聯(lián)合起來的聲勢不容小覷,御史臺彈劾教習(xí)的折子至少有上百封,許多人都要求處死沈教習(xí),皇帝陛下也護(hù)他不住,只好將他驅(qū)

出了王城。”

楚嵐風(fēng)臉色有些難看,淡淡地道:“這件事,的確是朕的疏忽。”

江嫣道:“這樣說來,懋也只是受害者吧他并非有意要勸唆那些學(xué)員自宮,是那些人自己盯著沈懋,非要探尋他的秘密。只不過,這么多權(quán)貴子弟都?xì)埩松碥|,非要推出來一個替罪羊,就只能讓他背鍋了。算他倒霉吧!

他現(xiàn)在在哪”

楚嵐風(fēng)道:“朕將他回國封地,邑五萬戶,以天子車服郊祀天地。不過,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了封地,去了北海日月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