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的大明 第四百七十一章 偷聽

楊士奇見狀，不由失望，慢悠悠坐回椅子上，“諸公都是朝廷棟梁，萬民矚目，社稷寄身，可不要忘了百姓為重啊。”

見他們都低著頭不說話，楊士奇就輕輕揮手，嘆息道：“天色已晚，諸位回吧。”

在座的起身，與楊士奇作揖后有序退出去。

潘筠眉頭緊皺，正想著一會兒下去要怎么說服楊士奇呢，楊溥去而復(fù)返。

潘筠一看，興致起來，又抽了一塊瓦片，整個人趴在屋頂上，半個腦袋都要探進(jìn)屋里了。

她的圓頭圓腦袋把空隙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一絲月光都沒泄進(jìn)去，也因此，屋里的倆人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頭上有半個腦袋探進(jìn)來，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

楊士奇似乎料到他會回來，提起茶壺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

楊溥接過茶杯，輕抿一口，嘆氣道：“你愿意交權(quán)，我也不貪權(quán)勢，陛下為何要扶持一個王振與我們打?qū)ε_？”

楊士奇眼中閃過悲傷和憂慮：“陛下做過錯事，偏又驕傲，在朝中沒有威望，你看滿朝文武，有多少個對陛下心悅誠服？”

楊溥：“非大亂之時，威望是要時間累積的，現(xiàn)如今朝堂安定，陛下只需守成，守成之君沉穩(wěn)，他只要靜待便可……”

楊士奇抬斷他的話，反問道：“那我問你，江南銀礦和沿海走私兩件事，陛下當(dāng)不當(dāng)查，朝廷當(dāng)不當(dāng)改制？”

楊溥沉默片刻后道：“該！”

他起身原地轉(zhuǎn)圈圈，沉默許久，猛地轉(zhuǎn)身道：“但不該扶持王振，與江南士紳、官僚、宗室打擂臺。律法在，他是皇帝，為何不能只針對事情而行？”

“若天下人都如你這般想，便無黨爭耳，”楊士奇道：“黨爭，究其根本，不就是對人不對事嗎？”

楊溥氣惱的坐到椅子上，臉色漲紅，“你不知道，前幾日薛韶問到我臉上，我有多羞愧，偏，偏又不得開口，唉，唉，羞煞我也！”

楊士奇見他連拍三下椅手，連忙道：“輕些，別把我的椅子打壞了。”

楊溥一聽，更是氣惱的狠狠一拍，嘶的一聲，倒把自己給拍疼了。

楊士奇不由一樂，心情倒是輕快了些，“薛韶，是薛瑄之侄嗎？”

“是，”楊溥道：“狀元之才，卻只得了一個二甲傳臚。幸而那天晚上陛下在觀星臺站了一夜想通了，不然他怕是要落榜下獄。”

楊士奇就笑道：“所以說，我們這位陛下還是可圈可點，你呀，不要過于苛責(zé)。”

話題重新回歸沉重，楊溥沉默不語。

楊士奇勸他道：“我們垂垂老矣，而陛下還年輕，我們在他這個年紀(jì)，也不周全，你與其苛責(zé)陛下，不如勸他們退一步。

陛下好，天下百姓好，他們也才能好呀。”

楊溥：“我哪里沒勸過，但勸不動啊。已經(jīng)吃進(jìn)嘴里的鴨子，他們怎么可能吐出來？”

屋頂上的潘筠急死了，見他們談了半天還在這里打轉(zhuǎn)，不由道：“他們不愿意，就伸手把鴨子拽出來，再不行，把腦袋砍了，把鴨子從脖子里，從肚子里掏出來！”

楊士奇和楊溥兩個老人家臉色齊齊一沉，“誰？”

潘筠翻身下屋頂，飄進(jìn)屋里：“我，龍虎山潘筠！”

看到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十來歲小姑娘，兩個加起來正好一百五十歲的老人齊齊松了一口氣。

楊士奇目光和藹的看著她，含笑問道：“你就是潘洪遺落在外的女兒？”

潘筠歪頭：“遺落？”

“是啊，”楊士奇笑吟吟的道：“不是說，你曾病重死過，家里還給你準(zhǔn)備了小棺材，你卻被道士化去，后來你父兄收到消息說你死了。”

潘筠恍然大悟，連連點頭：“對，對，就是這么回事，我都被埋進(jìn)土里了，結(jié)果又活了，還沒來得及告知家里，父親就犯事被抓了。”

楊士奇欣慰的點頭：“孺子可教也。”

潘筠：“楊首輔，這是您給我爹想的招兒，還是皇帝示意的？”

“有何區(qū)別？”楊士奇笑道：“我既這么說，便是陛下也認(rèn)為此事經(jīng)過如此。”

潘筠若有所思：“他讓我去云南，又給我爹擺脫了欺君之罪，這是打算治我爹別的罪名？還是流放大同嗎？”

楊士奇眉眼微跳，笑著敷衍她：“小姑娘，陛下為你父親脫罪，這不是好事嗎？或許等你從云南回來，你們父女便可團(tuán)聚了。”

潘筠哼了一聲道：“楊首輔，我非吳下阿蒙，這話騙不了我。

我爹的案子要是能徹底翻過來，什么欺君之罪全都不會被追究，還能官復(fù)原職。”

潘筠道：“皇帝做這么多準(zhǔn)備，只是要保住我和我爹的性命，而需要保命，特意去掉欺君之罪，這意味著，我爹會有其他罪不至死的罪名。”

潘筠在屋里踱步：“我爹不能翻案，是因為翻案一定會涉及到王振誣陷，陛下此舉是為了保王振。

而保王振是為了和朝中江南一系的官員相斗，皇帝想從他們嘴里把鴨子肉拽出來，為此不惜將一手培植起來的王振抓到詔獄。”

“皇帝已經(jīng)給出誠意，”潘筠冷笑一聲：“而他們，不僅不愿意把嘴里的鴨子肉吐出來，還要搶皇帝手里的鴨子肉。”

楊士奇和楊溥驚詫地看她。

潘筠猛地回頭看倆人，目光冷凝：“好膽，真以為小皇帝年紀(jì)小，沒有威望，就拿他們沒辦法了？”

楊士奇心中一動，問道：“那皇帝能有什么辦法？政策需要人去實行，中下兩層聯(lián)手，皇權(quán)不下鄉(xiāng)，陛下叫得再狠，再兇也無用。”

潘筠：“把他們砍了，換一批人。”

楊士奇向著皇宮的方向抱拳道：“太祖高皇帝便是這樣做的，然而春風(fēng)吹又生，殺了一茬，又長一茬。”

楊溥：“甚至更甚之，百姓越發(fā)困苦。”

楊士奇：“可見殺不能止貪，更止不住官員為己、為家族謀取私利。”

潘筠怒火騰的一下升起，才要發(fā)火，突然靈境轉(zhuǎn)動，泥丸宮一陣清涼，她一下清醒過來。

靈境還有寧神清凈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