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的大明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你們太肥了

比潘岳還要抓狂的是倒王一派的文官們，“是楊首輔提議啟用王振？”

“宮里傳出來的消息，不會錯的，他親耳聽到楊首輔與陛下提議的。”

“楊首輔這是要晚節(jié)不保啊！”

“莫非王振手里有楊首輔的把柄？”

“楊首輔有什么把柄？楊稷？哼，他可以是王振的把柄，也可以是我們的。”

“沒錯，楊稷的風(fēng)評可不好，派人去吉安調(diào)查。”

“所以楊首輔這是知道楊稷的為人行事了？嗤，看來，楊首輔也不像傳說中的那般清廉公正嘛。”

眾人不語，只是目光流轉(zhuǎn)間，對楊士奇多了兩分輕蔑。

薛瑄出獄，潘洪在一旁圍觀：“薛大人，你若出去遇見我家的兩個小子，一定讓他們回大同去，不要留在京城。”

薛瑄：“潘兄喚我敬軒便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革職，不是官員了。”

潘洪一口應(yīng)下，然后道：“潘某字伯正。”

薛瑄叫了他一聲“伯正”便行禮離開。

潘洪依依不舍的扒拉著門口目送他離開。

隔壁牢房的人見他半天不收回目光，就道：“別看了，你這輩子是出不去了。”

潘洪收回視線，問道：“林大人被關(guān)在詔獄有六年了吧？”

林大人沉默。

潘洪就嘆氣道：“我被關(guān)六天了，度日如年，也如六年一般。”

林大人咬牙切齒：“你諷我？”

潘洪一臉真誠：“林大人您想多了，我是敬佩您，畢竟我才待了六天，就好比待了六年，而您待了有兩千四百四十六天了吧？若果然度日如年，您都在詔獄兩千四百四十六年了……”

潘洪抬頭看了一眼天窗，道：“再過兩個時辰，那就是兩千四百四十七年了。”

林大人愣了一下，迅速回過神來：“你看過我的卷宗，知道我是何時被關(guān)進(jìn)來的？”

潘洪微笑：“潘某之前乃都察院御史，林大人當(dāng)年的案子便是都察院辦的，潘某當(dāng)時還是個小小御史，給大人們打雜的。”

林大人沉默。

潘洪卻不愿意放過他，巴拉巴拉的探頭繼續(xù)和他亂扯：“沒想到林大人你這么能活，這么多年了還活著……”

林大人咬牙切齒：“你什么意思？咒我早死？”

“沒有，沒有，林大人不要誤會，你我現(xiàn)在同為落水狗，我怎會咒你早死呢？”

林大人冷笑一聲：“你是狗，我可不是，我被關(guān)在這里死不了，你可未必。”

“非也，非也，真要這么論，”潘洪搖頭晃腦道：“你才是狗，我不是。”

“畢竟我沒有水淹萬畝良田，靠蹲詔獄來逃過一死。”

林大人冷笑連連：“你以為這詔獄里關(guān)的是真罪犯？我告訴你，這大牢里關(guān)著的，從來都是好人比壞人多，比如你，也比如我！”

“當(dāng)初我要是不掘堤放水，不知要死多少人。”

潘洪：“林大人可知，水淹萬畝良田之后死了多少人？”

“總比水淹城鎮(zhèn)死的人少吧？”

潘洪冷笑：“林大人這堤壩掘得很有水平啊，水淹的全是縣里人均田地在十二畝以下的人家，水患過后，有地的少地，少地的失地，佃農(nóng)直接成為流民乞丐，六年了，此患到現(xiàn)在都未曾消除。

而三年前，當(dāng)初被水淹的萬畝良田，有七千六百多畝被五家購買置成田莊，余下的兩千多畝也被幾十家小地主購盡，只有極少數(shù)原住村民保下了部分田地。”

潘洪目光直視林大人：“曾經(jīng)那片土地上的集市消失，人口散去，只有荒地里的墳堆還有些他們的痕跡，如此，林大人還堅持自己沒做錯嗎？”

林大人臉色微變，“我，我當(dāng)時救下了整個城鎮(zhèn)的人……”

潘洪：“那些大地主、大士紳的命是命，普通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你休要血口噴人，城鎮(zhèn)里有八萬多人，難道他們?nèi)际堑刂鳌⑹考潌幔俊?p/> 潘洪冷笑：“此事當(dāng)年朝堂已經(jīng)論過一次，我不想再與林大人爭論，是功是過，百年之后自有后人評說；是對是錯，午夜夢回時林大人可以捫心自問。”

林大人臉色蒼白。

此時，大殿里文官們也是臉色蒼白，蒼白中還帶著些鐵青。

王振前腳回歸司禮監(jiān)，后腳就開始發(fā)難，先是王文實名彈劾福州巡撫養(yǎng)寇自重，并與海寇勾結(jié)侵襲沿海地區(qū)；

然后是南鎮(zhèn)撫司馬順上書說起江浙一帶走私私鹽的事。

要命的是，倆人還遞交了兩本賬冊，誰也不知道賬冊上寫了什么，反正皇帝越看臉色越難看。

然后，王文提及正統(tǒng)二年夏，吉安知府林佑掘堤水淹萬畝良田的事，舊案重翻，他道：“據(jù)聞，林佑掘堤是為了避開楊首輔家的良田，所以水淹普通百姓萬畝良田，以至六年過去，被水淹的難民至今食不果腹，衣不遮體，流離在外。”

楊士奇低垂著眉眼站著，就好像沒聽到一般。

其他文官也不吭聲，不愿意為楊士奇辯護(hù)。

楊溥嘴一抿，出列道：“陛下，王文是誣陷，當(dāng)年楊首輔人在京城，水災(zāi)來得又急又快，他怎能獲知？

且，楊首輔也沒那么多田地，百畝良田而已，何至于為了百畝良田就毀損上萬畝良田？”

“那可未必，水災(zāi)過后，楊家便置辦了不少田地，據(jù)聞，多是低價買的水淹地，說不得，這也是楊首輔的算計之一呢？”

楊士奇平淡的回了一句：“你放屁。”

“是不是放屁，陛下，派人去吉安查一查就知道了。”

楊士奇并不擔(dān)憂，一臉的坦蕩。

這下連文官們都看不懂了，他這是把尾巴掃干凈了，還是至今不知吉安之事。

下朝之后，楊士奇還慢悠悠走到那幾人身邊，道：“江大人。”

“下官在。”

楊士奇：“本官經(jīng)得起查，但鹽運(yùn)經(jīng)得起查嗎？”

江大人垂眸，臉色不變，只是手指微顫。

楊士奇道：“你不好奇陛下手里的賬冊寫著什么嗎？若查私鹽，必要查鹽運(yùn)，鹽查了，漕運(yùn)是不是也要查？江南一帶走私嚴(yán)重，去年還發(fā)生了海寇上岸滅村，手握橫刀之事，這一樁樁，一件件查下來，你們可做好準(zhǔn)備了？”

江大人忍不住抬頭看了楊士奇一眼，不由低聲問道：“首輔為何站在王振那邊說話？”

楊士奇微微搖頭：“我不是站在王振那邊，我是站在陛下和天下百姓這邊。

你們吃的太肥，該減減肥了，不然，若是碰上過年，會被做成殺豬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