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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燃丹青 第一百零三章 自私的愛
祝夫人前腳走,庚帖后腳就合完。
不出意外的,八字奇合無比。
正月之后,三書六禮陸續(xù)到位,四十八抬聘禮自松江府城門,一路鑼鼓喧天抬至柳府老宅,后又另請南直隸案察使通判趙停光充作使者前來提親,柳家邀蘇州府前知府韓承讓應(yīng)媒。
那趙停光,想來便是柳環(huán)口中藏了信息的上線“趙大人”。
柳家老宅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在市井中尤為顯眼,頗出風(fēng)頭。
滿城都知道,京師那條瘋狗,已名狗有主。
狗夫人一職,花落柳家。
這場婚事的主人公,山月卻安靜地隱匿于柳府后宅。
穩(wěn)如泰山、靜如止水。
趁夜在手札上,山月神色冷淡地將這些名字悉數(shù)記下。
“御史臺(tái)監(jiān)察御史姚大人——”
“南直隸案察使通判趙停光——”
提筆收尾。
紙上的筆跡漸漸變淡,像雨水滲入土壤,慢慢失去了顏色和形狀。
秋桃下巴疊在手背上,歪著腦袋:“變戲法兒!”
秋桃目光亮晶晶。
小孩子就像小苗兒,栽種在貧瘠泥土里就枯黃焦瘦,栽到肥沃的地里就長得飛快。
不過好好養(yǎng)了個(gè)把月,秋桃面黃肌瘦一張臉,如今兩腮“嘭”了起來,舉手投足之間也自然起來。
山月隨口叫她練京腔,誰知這小孩行動(dòng)力驚人,領(lǐng)悟力奇強(qiáng)。
只跟在山月身后,細(xì)聽祝夫人和何五媽講話,便參了個(gè)七七八八。加之幾日的練習(xí),便徹底摒棄吳儂軟語的下降尾音,特意囫圇咬字,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大爺般的“兒”音。
說的最好的一句話,當(dāng)屬:“兇事炒蛋?!?p/>
山月不解:“甚?什么?”
秋桃解釋:“西紅柿炒蛋?!?p/>
秋桃再道:“夸?!?p/>
山月:?這真是全聽不懂了。
秋桃釋義:“是苦瓜的意思。”
秋桃比了個(gè)大拇哥:“烈烈烈!”
山月已經(jīng)不想猜了,有氣無力問:“這又是什么蔬果?”
哪知,秋桃拋棄了素菜,轉(zhuǎn)向了雞湯:“是厲害、厲害、厲害的意思!”
山月:仔細(xì)回想,以前在蘇州府山塘街買畫的那些京畿買家,口音還真是那么回事兒。
——操著一口微微變形的官話,說話說快了,中間的字就被含在喉嚨里吐不出來似的。
這孩子揣摩得真透。
山月也沖秋桃比了個(gè)大拇哥:“烈烈烈?!?p/>
三書六禮落定后,柳家將山月拘在老宅,上午補(bǔ)家譜,下午劉阿嬤仍來授課,夜里要么秋氏前來耳提面命,要么柳薄珠來說上幾句意味不明的醋話,如此見縫插針的安排,山月幾乎沒有自己的時(shí)間,更談何出門去。
其間“過橋骨”的老陸飛檐走壁來了一趟:“城里都傳遍了,你真要出嫁了?”
山月頷首:“真要嫁?!?p/>
老陸不解:“為了拓寬假畫兒銷路?”
山月:倒也沒有這般敬業(yè)。
“一些私事?!鄙皆虏⑽赐斑^橋骨”諸人,說起過復(fù)仇一事: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安全,無論是對己,還是對別人。
山月隔著窗欞,壓低聲音:“二嬢回‘過橋骨’一事”
老陸搖搖手:“嬢不回去,五爺找她確認(rèn)過了,她要跟著你進(jìn)京城?!?p/>
老陸并未原話傳達(dá)。
王二嬢的原話,含狗量和含老子量都太大了:“狗日的!老子辛辛苦苦養(yǎng)了這么久的玩意兒,老子得接著養(yǎng)?。∮贩蛉藲G!宰相門前七品官吶!我不得狗仗人勢,好好充充那丫頭的威風(fēng)呀!”
也不知道前一個(gè)“狗”和后一個(gè)“狗”,是不是同一條狗。
反正王二嬢的話里,“狗”和“老子”都很忙。
山月有些無奈:“京師絕非福地洞天,我先頭就和二嬢解釋過,五爺勸沒勸她?”
涉及“孫五爺”,老陸趕忙擺擺手:“那儂自己尋機(jī)會(huì)找五爺說一說伐?!?p/>
尋五爺,就得出門。
她出門要辦的事,可就太多了。
此時(shí),秋桃學(xué)京腔的作用,便凸顯出來了。
三月初九,秋桃鼻孔朝天,操著一口流利京腔跟秋氏面前提要求。
“先前在堡樓,夫人布置畫作來著,家里頭老太君八十七了,腿腳不方便,不樂意長途跋涉回鄉(xiāng),卻又念著寒山寺的山景和小鯉,夫人叫柳姑娘無事了去采采風(fēng),作張寒山寺的畫兒,等嫁去京師方便獻(xiàn)給老太君,先討個(gè)好兒?!?p/>
秋氏不敢不應(yīng):祝夫人前來提親那日之后,柳環(huán)叫她去耳提面命許久——“可不能當(dāng)尋常親家看待走動(dòng)!你就是個(gè)送貨的,人家是買貨的,你跟誰是親家呢!什么家常、閑嗑一律別嘮!哪個(gè)出銀子的老板愛聽人嗑瓜子兒的???”
秋氏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僭越。
如今秋桃開了口,秋氏先應(yīng)下,又不敢私自放貨出門,這要出了岔子,誰擔(dān)責(zé)?便只能偷偷向柳大管事佐證。
柳大管事蹙眉問:“誰說的這話?”
秋氏答:“那丫頭身邊的小丫鬟,從堡樓帶下來的,叫,叫什么桃兒。”
柳大管事放下心來,揮揮手:“叫她去罷,那丫頭是薛家留下來的血滴子,有她跟著,放心?!?p/>
美麗的誤會(huì),延續(xù)至今。
秋氏得了保,轉(zhuǎn)頭便安排下寒山寺一來一往兩日的馬車行程,翌日清早便出發(fā),隨行跟了個(gè)面生的婆子,馬車骨碌碌朝寒山寺駛進(jìn)。
柳家或有清場寒山寺的能力,但山月還不夠格讓柳家,為她使用這項(xiàng)能力。
故而,待暮色降臨,寒山寺外離去的行人如織,驢車牛車轉(zhuǎn)著車轱轆,上面或駝著貨,或載著帶帷帽的小姑娘、披著竹編蓑衣的莊稼漢,一來二往間,絡(luò)繹不絕,人聲鼎沸。
秋氏安頓的居所就在寒山寺內(nèi)廂。
待天徹底黑黢黢下來,隨行的婆子打著呵欠查崗去:“山月姑娘,山月姑娘,山上倒春寒正興頭,您夜里莫畫久了,僵手僵腳的!”
廂房點(diǎn)著燈,婆子耳朵貼在糊窗欞的麻紙上聽。
隔了一會(huì)兒,里頭傳來一管不耐煩的小丫頭清清脆脆的聲音:“知道了!我看著呢,婆婆早睡切罷!”
是秋桃那丫頭。
她就沒見過這丫頭拿眼睛看人——盡拿鼻孔瞧人了!
京城豪門大族出來的,不得了欸!
都是伺候人的,拽什么拽!
婆子翻個(gè)白眼,又拿手拍拍嘴巴,呵欠打完回房睡覺。
山里卻是倒春寒,山月冷縮在牛車上,直到下了山、路變平緩了,才覺得暖和幾分。
老陸趕車先去城東的綢莊,孫五爺一早候在正廳中,面前的大木板桌零零星星鋪著幾幅做舊的古畫,聽門“嘎吱”一聲響,這才抬頭來,先看山月遭罪與否,見來人全須全尾,一張臉仍舊是冷冽得結(jié)成一層冰。
“城里都在傳,你要嫁人了?”孫五爺隨手放下筆,吹了吹墨跡未干的落款,微微抬眸,眸光既亮且閃爍。
山月在大木板桌前落座,身形不自覺地向后靠,始終與孫五爺保持著合適的客氣的距離。
“是,十日后接親啟程,嫁往京師。”
山月語氣淡淡的,像在陳述明早吃稀粥比吃豆?jié){,更好克化。
孫五爺瞬時(shí)有股濁氣自胸腔撲上喉頭。
“為何?”他認(rèn)為,自己有權(quán)利提出疑惑。
同時(shí),他也認(rèn)為自己有義務(wù)提出意見:“不妥,我認(rèn)為不妥?!?p/>
山月歪了歪頭,眉頭微擰:“我可有該完成的畫作未完成的?抑或是原先畫的畫兒,給您,給‘過橋骨’惹下了什么麻煩?”
濁氣卡在喉嚨口,梗住了所有的情緒和詰問
“沒,沒有,并沒有?!睂O五爺借查看落款位置高低的舉動(dòng),微垂下眸光。
山月抿抿唇:“那妥與不妥,又與您何干?”
“我與‘過橋骨’,與您,從來未簽署過有關(guān)‘歸屬’的文書,我畫母版,您按件購買我的母版,銀貨兩訖后,便互不相干。我自是感念您從天橋?qū)⑽屹I下,但這些年,我送您的母版、為您的盈利恐怕早已多出五兩銀子百十倍——便是前頭我向您借用老陸叔趕馬車,也是付了錢的?!?p/>
山月低聲道:“我不認(rèn)為,我有義務(wù)向您解釋我的所有行——”
“蹤”字尚未落地,便聽孫五爺如圖窮匕見的低吼:“銀貨兩訖,互不相干,是因?yàn)槲乙詾檫@種方式與你相處,你才會(huì)自在!”
翻過年頭,孫五爺將滿三十六歲。
本命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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