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若不棄，愿拜為義父 第762章 山野藏龍虎

“你們將軍還真是個將才，屈居小小蒙山，算是龍困淺灘，虎落平陽。”

觀察過山寨的地形地貌、營寨構(gòu)建、崗哨安排后，小羽對高個劉說道。

上了山頂，紅臉漢子“蒙山血豹”先進(jìn)去稟告，她被留在營寨大門外，兩個土匪陪在她身邊。

高個劉斜了她一眼，“上了山才知道說奉承話，倒也不算太晚。”

小羽搖頭道：“如果你們將軍是個草包，見了面我也不會夸贊一句。

現(xiàn)在我見你們營寨雖簡陋，布置卻頗有章法，暗合兵法之道。

確定你家將軍熟讀兵書，堪為萬騎長，故而夸贊一句。

只是實話，不是吹捧。”

高個劉驚疑道：“統(tǒng)領(lǐng)萬騎，那可是‘大將’啊！”

小羽微微頷首，“嗯，鐘離將軍可為大將！你們先前說得對，江湖名氣果然不能代表實力。

小小的蒙山便藏龍臥虎，神州中原人杰地靈，不知多少大豪杰大英雄。”

“哈哈哈，小道士說得對！”一陣?yán)事暣笮Γ瑥臓I寨內(nèi)傳來，“神州人杰地靈，英雄豪杰無數(shù)。

不過，某卻算不上隱世龍虎，小道長謬贊了。”

高個劉連忙恭敬行禮，嘴上喊“大哥”。

小羽上下打量來人一番，也打了個稽首，驚嘆道：“將軍足攝風(fēng)云，氣勢如淵，額藏伏犀骨，眼中赤霞沖斗牛。他日掌虎符、裂諸侯，也如等閑啊！”

鐘離昧身材高大，天庭飽滿，雙眉如刀，鼻若懸膽，面龐紅潤，雙目有神光簡直是畫冊中走出來的華夏古代名將。

這種氣質(zhì)形象，都不只是出類拔萃。

站在一群土匪中，宛若黑夜里打開手電筒，異常鮮明耀眼。

只簡單望氣相人，小羽便確定：此人將來必是“秦漢大劫”中的重要人物。

也怪她前世歷史沒學(xué)好。

不然壓根不用看相，直接聽名字，便想起他是誰。

鐘離昧不如劉邦項羽，也是和樊噲、曹參一個級別的將領(lǐng)。

不過，小羽依舊認(rèn)為鐘離昧不應(yīng)該與此時的項籍五五開。

“小道長在說某？過譽了，過譽了。”

鐘離昧沒受寵若驚，只是驚訝一個小道士能說出這等話。

他上前抱拳作揖，道：“抱歉用這種方式將道長請來。

某流落草莽，身份尷尬，沒法親自入城拜訪道長，慚愧，慚愧。”

小羽笑道：“小道也只是個江湖術(shù)士，煉氣存神、調(diào)坎填離是一點不會。

只跟師父學(xué)來點醫(yī)術(shù)、相術(shù)與驅(qū)邪的武道。

將軍即便混跡江湖，也不比咱這下九流的江湖術(shù)士更差。

更何況小道沒半點夸大，將軍面相不凡，的確不是郁郁久居山野之人。”

鐘離昧心中再次驚疑，卻沒失了禮數(shù)。

他伸手邀請她進(jìn)入里屋，嘴上道：“某就是鐘離縣本地人，也姓‘鐘離’，單名一個‘昧’，小道長不用叫我‘將軍’，直呼我名即可。”

小羽擺手道：“小子穿著道袍，卻不是玄門真?zhèn)鳎矊W(xué)習(xí)武藝，也混江湖。

今年十五歲，哪敢直呼鐘離大爺?shù)拿帧！?p/> 鐘離昧挑了挑眉：不是說這小道士挺狂妄的嗎，怎么現(xiàn)在謙遜有禮得像個酸儒？

他偏頭看了眼紅臉大漢，道：“道長年紀(jì)再小，也是道長，是為某母親看病選墳的恩人。

在道長跟前，某尚且羞慚自稱'將軍'，哪敢讓道長稱呼‘大爺’？”

小羽打量他一眼，道：“將軍年過四十了吧？”

鐘離眜點頭，嘆道：“四十有五，一事無成，虛度年歲，慚愧慚愧。”

“既然將軍長小子一輩，就按照本地習(xí)俗，稱呼一聲‘鐘離阿父’吧！”

也有親兒子喊親爹、親爺爺“阿父”，在恒山郡市井中，則是比較常見的敬稱。年幼者慣常叫年長者“阿父”，再年長些則稱呼“阿爺”。

小羽面上故意露出恭敬之色，繼續(xù)道：“鐘離阿父才四十五歲，已經(jīng)是仙武頂峰，人仙之極，這還算虛度年華？

有這一身本事，只要阿父愿意，高官顯爵、萬貫家財如探囊取物。”

“小道長，你很有眼力，某的確凝結(jié)人仙元丹，只是如今這世道”

鐘離昧搖了搖頭，嘆息道：“咱江湖人，客套的話就甭說了。

煩請道長里面請，為某老母看一看，她痛得都昏了過去，夢里還在哀叫不停，甚是可憐。”

話音剛落，滅殺鐘離昧之法啟動。

小羽心中大驚，紫府竟然在運轉(zhuǎn)！

她現(xiàn)在還無法正面將之擊殺，需要紫府尋找破綻與弱點。

這廝即便面相好，有名將的氣象，也終究是個草莽英豪，咋這么強？

從紫府推衍的結(jié)果看，鐘離昧很擅長兵道軍陣之法。

蒙山土匪已被他訓(xùn)練成了軍陣，故而在營寨中，他能對她造成威脅。

從推衍速度看，他的實力和兵法，似乎比休各還要強一籌，這就有點夸張了。

——鐘離昧絕對是一位絕世猛將！

難道“蒙山血豹”沒吹牛，鐘離昧真與項羽打成平手？

可紫府運轉(zhuǎn)速度不算慢，卻沒半點卡頓，強殺之法很快推演出來。

項羽不該這么弱呀！

蒙山上的土匪大概有三百人。

當(dāng)然，山上的人肯定不止三百。

山前山后男女老少加起來，接近兩千號人。

大多數(shù)都是農(nóng)民，還在山坡與山下開墾了農(nóng)田。

對此小羽一點也不奇怪.初見時，在大秦初見類似場景時，的確有點驚奇。后來見得多了，了解得也多了，便見慣不怪了。

秦朝律法嚴(yán)酷，還實行更嚴(yán)酷的連坐制，一人犯法，鄉(xiāng)鄰遭殃。

跑到山上當(dāng)土匪，肯定比在山下當(dāng)良民要危險很多。但沒有了官府盤剝，沒有各種各樣的勞役，生活水平與幸福指數(shù)可能更高。

嗯，只是可能，不是絕對。

如果不被官府圍剿，則幸福；大秦精兵強將，被州郡長官盯上，便下場凄慘。

以鐘離昧的實力，占據(jù)一座小小蒙山，庇護(hù)兩千人.至少在此時的北方大地上，很多土匪的實力遠(yuǎn)不如鐘離昧，卻聲勢浩大遠(yuǎn)勝鐘離昧。

村民們都住在后山，山頂上的營寨堪比軍營，連同房屋與柵欄，組成某種軍陣。

在軍陣的最中央，是蒙山土匪們的“聚義廳”。

呃，目前還沒流行“聚義廳”與“替天行道旗”。

只是石頭與木材修建了三層樓房，沒有掛牌匾。

占地百平米，一樓大廳供土匪們吃飯與開會，鐘離昧的老娘住在后院一低矮的廂房內(nèi)。

小羽跟著鐘離昧穿堂過院，身邊很快便沒了別人，只他倆和一個雙丫髻的小姑娘。

見到進(jìn)來個俊俏的小道士，姑娘發(fā)黃的皴臉微微發(fā)熱，縮著手低著腦袋，喏喏不說話。

“小兄弟，這是某的老娘，你看看，這還能救嗎？”

鐘離昧推開房門，指著昏暗室內(nèi)一小坨問道。

他老娘裹在一床棉被下面，既肥大又干瘦：腹部肥大如鼓，四肢干瘦如柴。

小羽其實不用查看病人的病情。

她如今早達(dá)到了閔神醫(yī)“一人診脈，全家看病”的境界：只見到鐘離昧，便知道他老娘生了什么病，直接寫出針對性的藥方。

只火候和經(jīng)驗不如閔神醫(yī)，不敢如閔神醫(yī)一樣浪。

怕弄錯了病氣，隔空開藥，把人治壞了。

這不是技術(shù)問題，是經(jīng)驗，她見過的病人、治療的患者，還是太少了。

見得少，很多疾病都沒見過，或者不熟悉。便難以通過微弱的病氣，做出精準(zhǔn)判斷。

如果保持“治病驅(qū)邪、相人占卜”的游方道士馬甲，繼續(xù)在中華神州游蕩個三五年，累積的經(jīng)驗足夠了，一定能和閔神醫(yī)一樣“神奇”。

先前在屋外，與鐘離昧聊天時，她已經(jīng)通過他身上“氣”，大致確定了他老娘的情況。

此時再用心之靈眼探查，癥狀更加確鑿無疑。

不過她此時不是“飛羽仙子”，不能表現(xiàn)太強的醫(yī)術(shù).至少不能在診斷病情的環(huán)節(jié)，表現(xiàn)得和飛羽仙子、羽鳳仙一樣。

她表情肅穆，手持油燈，走到床榻前，先讓鐘離昧將門窗關(guān)好，止了夜風(fēng)，才掀開被子，仔細(xì)檢查。

老實說，味道很糟糕。

老夫人身上充滿了死亡、腐爛、屎尿、膿瘡等臭氣。

小羽對著老夫人的面相悄悄掐算。

老夫人的命數(shù)是“可死可不死”。

也即是說，閻王爺并沒特意盯著她。

這和當(dāng)初在雁門關(guān)見到的役夫宋伯不一樣。

宋伯身后跟著“役夫勾魂使”，說明閻王已注意到這群役夫，在生死簿上確定了他們的死期。

他們的氣數(shù)確定了。

但天下活人億萬萬，地府閻王攏共才十個，還分管不同部門。

真正在活著時，就被閻王注意到的死鬼，數(shù)量并不多。

被閻王注意到的人，往往關(guān)系到某一天數(shù)的正常演化。

比如役夫的大量死亡，是在消耗大秦的國力與國運。

對“秦漢大劫”的演化很重要。

絕大多數(shù)活人是死是生，并不明顯干擾天數(shù)，他們的生死便由“人工智能”——生死簿在管理.與其說是管理，不如說是記錄。

鐘離昧本人的命格比較特殊，但他老娘小羽感覺此時此刻，閻王和判官應(yīng)該沒注意到老夫人。

但等她將其治好，或許會驚動府城隍。

小羽無所謂了，一路走來救了不少人，鬼神應(yīng)該早就注意到了“蘿卜道士”。

遇到并被“蘿卜道士”救活，或許已成為生死簿上某些人新的命數(shù)。

她此時悄悄掐算，只是確定老夫人身上沒太大的因果與天命。

比如，老夫人活著時作惡多端，無數(shù)被她害死的亡靈，正在地府翹首以盼，等她下來，讓他們的因果了結(jié)。

比如，老夫人活著時行善積德，陰司鬼神早為她準(zhǔn)備好福地大別野。活著不如下去享福。

遇到以上兩種情況，小羽不會出手救人。

頂多開藥緩解好人的痛苦，讓他們死得更安詳些。

若是惡貫滿盈者，她寧愿自砸招牌，讓對方的家人撕掉“閻王敵”的幡子，也不開一味藥。

她不會救該死之惡人，但也遵從大夫的基本操守，不下毒害人。

足足檢查了半個時辰，小羽重新給老夫人蓋好被子，表情凝重道：“老夫人腹內(nèi)生出惡瘤，我得剖開她腹部，將瘤子割下取出來。”

“啊，剖開腹部，這，這能行嗎？”

鐘離昧既是震驚又是擔(dān)憂，“能否開一副藥，將肚中之物打出來？”

小羽好險沒忍住，要朝他翻個白眼，然后道：你以為是打胎呢？

不過，冷靜下來后，她又想到這是個神話世界，或許真有仙藥能直接將瘤子化掉。

“唉，小道只會凡間的手段，仙家之法無所不能，卻非我之所能。”她嘆氣道。

鐘離昧面色數(shù)變，道：“還請小兄弟先幫我老娘選一塊墳地，然后再剖腹取瘤。”

小羽嘴角輕輕抽搐，問道：“老夫人仙鄉(xiāng)何處？如今阿父時運不濟，才淪落蒙山。

將來肯定要一飛沖天，衣紫腰黃、飛黃騰達(dá)、榮歸故里，到時候可要遷墳到淮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