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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仙宗 第64章 天禽布賞
“宗老何必要把晚輩架在火上烤,晚輩如何能是.”
固然這回輪戰堪布之事被不少親近州廷的后起之秀視作進身之階,但康大掌門到底是個不愛出風頭的性子。
只是這畏縮之言才臨到嘴邊,康大寶便就看得鈞天禽目光一橫,便連其后的費南応亦在對自己施以眼色,他便曉得這話定不能說出口了。
這老鳥在費家的地位可是不輸于費葉涗這位掌家人太多的,若是被它認作忤逆、再隨手將自己打殺了,那可真是尋不到地方能講道理。
“怎么?”
“晚輩定全力而為。”
“好,若敢藏拙、虛應故事,看回來過后,老祖我扒不扒你的皮!”
鈞天禽放下狠話,又厲聲交待一句:“將這校場給我費家芝蘭讓出來,我倒要看看,他今天要怎么打老祖我的臉。”
圍看的幾位金丹面無表情,場中一應筑基則是神色各異。
費恩行與康大寶,一人騎虎難下、牙關緊咬;一人連嘆數聲,持戟而立。
待得二者次第入場,校場外的一輪是也開始鼓噪起來。
“依諸位道友看來,這費家宗老到底是要給費恩行揚名,還是讓后者借此機會,好生教訓一通他家那悖逆女婿?”
“不好說,去歲那岙山七杰結義時候的盛況我家也有人曾去觀禮,我那族兄回來時候,只說當時各家芝蘭錦繡齊聚一堂,端的是百修道賀、千祥云集。
據聞七杰斗法時候,更是炫光奪目、目不暇接,但其中卻屬費恩行門第最高、功法最妙。若不是那楊家嫡長假丹修為實在精深太多,這才高其一籌。若不然,這費恩行才該是要坐穩岙山七杰之長才是。反觀他家那女婿,倒是相貌平平,不似能勝的樣子。”
“這道友可別忘了,可別忘了,那重明宗掌門前些年辟土時候可是能抗假丹的。”
“他現在也不過一個中期真修,這傳聞如何能信?多半是因了知兵之故,這才引門下弟子列陣相抗,僥幸未敗罷了。
修行人中好些敗類好虛言鼓吹,依在下看來,此事如此驚世駭俗,多半是三人成虎的夸大之詞罷了,未有親眼見過的事情,如可信得?
道友難道不曾聽聞前些年還有消息傳出,說那弘益門的薛伍丹主,是被這重明掌門一擊轟殺的呢。何其可笑?!”
“勿論如何,當年在陣中陣斬兩儀宗岳涪總是事實吧?!那可是金丹大宗出身的后期真修,這事情你可做得?”
“.我怎能做得,再說了某也只是言康大寶當敵不過費恩行才是,又沒說此番他不該占得一席。他可是云角州廷中有數的知兵之人,過往戰功也算顯赫,現下我還難能比擬。”
“莫爭了,莫爭了,難道你們能比那些金丹上修還看得清楚?!噤聲、噤聲!要戰了!!”
費恩行與康大寶一前一后邁入校場,一人握刀、一人持戟,相對而立,靜默無言。
費南応想了一陣,還是未有開口。不過連他都想不通的事情,余下幾個金丹自也難想得通。
可他們皆非此地主人,鈞天禽這老鳥又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偏手上本事亦是了得,幾個人捆在一起未必敵得過他一根爪子,是以也都不敢去攀談。
不過他們一旁的費六婆婆見得此景、卻是面色難看得很,壯著膽子挪步鈞天禽身前,細聲言道:“老祖,若一回是行兒這回輸了,那我們費家顏面”
“什么若是,他哪能有半分勝算?這康大寶之前遭了南応所棄,倒是未有自暴自棄,反還更有進益了。只看他現下目蘊神光、眼含道韻,怕是都已將一門宙階瞳術修到了精深地步;
而其體魄之凝練強橫,少說也能當二階下品妖獸;神識亦不曉得他是如何修煉的,只這等年紀,就已經能比尋常筑基巔峰修士;
加之其根基之深厚,便連我家阿弟出身的尚玉堂中,都尋不得幾個同輩能與其相比。他若是真又得了幾分袁不文那小兒的戟法真義,那便就能算得我費家的又一芝蘭玉樹了。將來只要打磨服帖了,也不是不可以資糧、賜其一個結丹前程。”
“老祖,到底只是個外姓女婿罷了,若是恩行敗得太難看”
“住口,你這女娃娃好不曉事!自家子弟庸碌沒得選,便連女婿選到好的了,亦不曉得栽培么?!”鈞天禽語氣倏地變得嚴厲許多,沖著費六婆婆訓斥一通:
“費家下頭怎么都是你們這些混賬東西,張口門第、閉口出身,若真那般芥蒂于那門第之見,何不都把家中那些夫家差了的女兒都送到普華庵里頭去做姑子?!
今日便算是費恩行敗了,那也是我費家女婿勝了我費家兒郎,又何談顏面盡失一事?門戶、門第,便連坐在金鑾殿里的匡家人,亦都曉得招攬外才呢。
若是他們也都跟你一樣愚笨蠢鈍,大衛宗室如何能多一個沈靈楓這般親近仙朝的真人相輔!就你這腦殼,也能代掌歙山堂二甲子?怨不得教得出敢當眾忤逆宗老的后人來。”
這話卻是說得有些重了,費六婆婆被喝得面色慘白,似連鳩杖亦都把持不住,連退數步,方才穩住腳跟。
只是挨過這聲詰問過后,這老婦倒是再不敢言,只俛首緊扣著鳩杖上頭的金扣,顯露出此時她心頭并不平靜。
這處異動自是將遠處幾名上修的目光招來,費南応不好不打圓場,當即圍攏過來勸慰道:“老祖息怒,六婆婆只是一時未想通罷了。
多年來,若無她老人家用心用命操持家堂,我歙山堂怕是早就凋零了,您老人家且息怒,耽誤了正事。”
鈞天禽這才面色稍霽,再開口說話時候音量卻又小了許多:“你小子道那女娃娃未想通,你又何嘗想通了呢?
現今你這歙山堂中好比一潭死水,不少后人都還如費恩行這蠢材一般,仗著費家子的身份在外頭廣交好友、互相吹捧呢。
你們兄弟二人亦是運氣好,早生了幾年。若是跟現在堂中這些膏粱們生在一個年頭,都遭這女娃娃養成了這目無余子、驕慢益彰的性子,又不經些風雨打磨.縱是你那天下名門的岳家給你送十塊帝岳石來,你小子也成不得中品金丹。
現下吃虧也是好事,今日就拿康大寶這根棒子,將他們狠狠打醒了、勾得他們好生振作,不然將來怕是還要吃些大虧。現下在自己地方丟了顏面,總比往后出去與別人手中丟了性命要好些。”
鈞天禽這層深意,費南応先前雖然也已猜到個八九,聽得前者對費六婆婆的評鑒過后,心頭更是有了一塊重石落地。
不過他還是有一處關節未曾想通,趁著宗老正是談興正濃的時候,費南応忍不住發問言道:“那敢問老祖為何單單要把恩行黜落席位?論及本事,便算他敵不得康大寶,也不至于入不得九席之中吧?”
鈞天禽瞥他一眼,卻還是耐心解釋道:“那福能修成‘凈蓮初地相’也算難得。此相修成過后,舌底生紅蓮紋,誦咒時蓮香透骨,最是擾人心性。我有一老友當年便就在這些淫僧手中吃過苦頭,是以印象頗深。
固然你家這小子倒是修行不差,手中刀法也算精通,在尚玉堂中亦算出眾;但偏這心性一道遠不如人、最需打磨,不然將來要圖金丹,根本不消肖想。
若我所料不差,他此番若真與那福能對上,怕是不消費多少工夫,耗不得后者多少元氣,便就要敗下陣來。”
費南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只怕他識不得老祖這份苦心。”
鈞天禽則是極為擬人地做出來個嗤之以鼻的表情:“呵,老祖我做事情,又何消與下面這些小輩解釋。且看吧,我還未年老昏聵,你家那小子當撐不過盞茶工夫的。”
費南応不再發問,揚手一揮,費家一名假丹得了指令,足踩白云落到校場之中,環視周遭過后,厲聲發令:“戰。”
費恩行神色嚴峻,連半句客套都吝得與康大掌門言講。
當先持刀過來,其手中墨玉戒刀黑亮如鐵,刀氣縱橫,徑直朝康大寶昂藏身子斬來。
這森森刀氣行到一半,便就化成了一片片墨色花瓣,這是將《葦風三折》這門刀法修行到極為精深地步方才會生出的變化。
講究的是觸及血肉過后即是生根腐蝕,哪怕只遭刀氣擦出了那么淺淺一絲的口子,尋常筑基若無應對之法,便就要被爛穿半個身子。
圍觀眾修有不少識貨的各家英才,皆在為費恩行道法玄妙驚嘆不已。
康大寶更是不敢大意,他可遠無有鈞天禽對其那般信心十足。隨手一抹,靈蟲袋上析出靈光,一片蟲云結成方盾抵在身前。
這刀氣看著凌冽,卻是破不得這獅蟲群身上銀甲,不消太久,便被隔絕在外,消弭干凈。
起手式遭當面之敵隨手破之顯然已在費恩行料想之中,他并不氣餒,更不給康大寶蓄力反擊的機會。
只見他刀身震顫發出凄嘯,擾得康大寶手頭指決一亂,旋即又旋身一劈,場中登時了一道足有十丈長短的兇惡刀罡,面向康大寶猛斬過來。
被委做裁決的那名費家假丹瞳孔登時瞪大許多,流出震驚之色。
“這刀罡都已能當得我全力一擊了,便算恩行侄兒定難得持久,但但即便這等本事,也難入得老祖法眼么?”
余下費家眾修亦是與有榮焉,振奮不已。
至于圍觀的眾修更是連聲驚呼,有那交游廣闊的還不忘顯擺兩句:“費道兄果然是咱們五州之內有數的俊彥,無怪烏風上修前些時候還特邀了他們岙山七杰吃酒呢。聽聞席后還各贈了美人寶劍、作詩和唱,當真好生風雅。”
康大寶這時候可聽不到這些場外品談。
即便周遭靈機被費恩行戒刀凄嘯擾得紛亂不堪,手決久未成型,康大掌門面上也未有現出懼色。隨著刀罡迫近,康大掌門甚至索性撤了指決。
在催得身前蟲云散落兩旁之時,其手中短戟靈光大盛,大片烏焰潮涌而出,校場內的青靈石地板“嘎吱嘎吱”響了起來,龜裂紋路蔓延開來,只是瞬間,就在康大寶身前形成了一片火海。
場外先前鼓吹費恩行的修士最先搖頭嘆息起來:“這等凌冽的刀光,同階之中,我也只見得這費家道兄一人使得。對面那康掌門居然不施以靈器來擋,偏選了以攻對攻之法,這舉動怕是有些孟浪了。”
當即有人附和:“是了,我那族兄當時便就見得這費家少爺祭出此招過后,便連楊家嫡長那名假丹都費了好大周折方才險險接下。”
二人言之有物,自勾得了更多人來幫腔。
“此子狂妄,如此施為,何其不智呢。”
“我觀那烏焰聲勢雖大,但卻是虛浮無根,當難敵刀罡。如此這般,費家宗老若是被自家子弟打了臉,過后怕也要發好大脾氣。”
“道友高見,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等等,是是那刀罡散了??!!”
這人話音方落,便就見得場中墨色刀罡甫一陷入黑炎之中,后者便就如初雪遇驕陽,只是才相持了片刻,便就消融開來,再奈何不得。
那充當裁判的費家假丹與費恩行面上同時顯出驚色,其實非但他們驚詫,便連康大寶自己,也都是頭回曉得得授過殘本之后,這《木府星君執戟郎授兵法》竟有如此威能。
“怕是都要比當年袁豐所用時候還要厲害許多了。”
“這戟法”便連一向老神在在的鈞天禽都是稍感意外,余下金丹包括費南応在內皆是動容,更莫說場中那些假丹、筑基,幾乎皆在驚嘆不停,再言不出半句小覷話語。
只是康大寶到底是在生死中滾過幾回的人物,身在局中,自不可能與場外人一般心頭生起的喜意旋即便就平復下來,既然已占了優勢,自是不能再給費恩行喘息之機。
后者才用件極品帶鉤靈器將迎面烏焰分向兩側,康大寶便已倒持短戟撲將過來。
屠劋中的大股黑炎洶涌噴出,忙得費恩行那件極品帶鉤無暇分身,康大寶提戟過來扎其要害,費恩行顯也早已想好了應對之法。
其手中墨玉戒刀漲大成一丈長短,刀身上頭現出數不清的黑亮細鱗,飛轉起來、護在身前。
“鏘!”
隨著短戟靈鋒黯淡、戒刀細鱗四散同時,康大掌門耳邊終于也再無噪聲。
另一頭費恩行緊握手中的帶鉤,也扛不住大股黑炎,護法靈光遭緩緩侵蝕,即要崩散。
任誰都看得出來費恩行已經身處劣勢,康大掌門卻不敢分心半點,照舊屏氣凝神,手中靈決數變,獅蟲群嗡嗡嗡壓了上來,若是近了修士身前,便連假丹也得遭吞噬殆盡。
費恩行面色難看至極,只是要他現下便就告饒人敗,自是無有可能。他只扛著面前兇焰冷笑一聲:“今日小爺一時不備,反讓你這泥腳漢尋得了機會,拿我做了進身之階、在這人前顯圣。”
康大寶不曉得費恩行這時候是不是有意拿話激他,卻是充耳不聞,只是一味催促獅蟲啃噬費恩行身前靈光護罩。
于此之間,康大掌門將屠劋往身前一收,一時間場中黑炎淡出,掌中戟鋒大亮。
尚不圓融的戟法趁機使了出來,正是才從袁不文肚子里頭掏出來的袁家戟法四式之一:七煞鎖龍。
引人身泥丸、風府、至陽、腰陽、尾閭、會陰、關元七處竅穴,擬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瑤光北斗七星。
七穴煞氣灌注戟身,月牙白犀角筑成的戟刃浮現出暗紅血文,揮動時候隱有七條玄紋鎖鏈虛影,甫一顯現,便就令得費恩行覺得自己體內靈力倏然一滯。
“要遭!”
就在費恩行目露驚色之際,康大寶也已看出了前者護體靈光破綻。只見得其手中戟尖小枝渾似殘月,揮使時候化出一道貪狼虛影。
這便是袁家戟法之二:貪狼噬月。
狼吻沖在靈光護罩上頭狠狠咬下,砰聲作響、大片光華墜地之際,康大掌門也從費恩行面上看出了一絲決絕之色。
“不過是尋常比試,這就要拼命了?!”
康大寶當真又驚又怕,天曉得這些衙內口袋里有沒有哪代祖宗留下的厲害物什?!
弈仙盤被其祭在手中以為援護,康大掌門只覺前頭現出絢爛白光,繼而弈仙盤就遭重擊,險些脫手。
“胡鬧!”費南応恨鐵不成鋼地念了一聲。
與費南応的反應截然不同,鈞天禽倒是饒有興致地看過一眼,繼而言道:
“無妨,事前又未與那小子叮囑過不得御使符寶。不意你這侄婿才止中期修為,居然能同時御使得這般多二階下品靈蟲和兩件極品靈器,如若這般,那這次輪戰那福能小兒,也算多了一成勝算。”
費六婆婆沉不住氣,過來又問:“老祖,那小輩當真如此難匹?”
鈞天禽這老鳥罵完人后倒也不記仇,只是與費六婆婆仔細解釋道:
“尋常堪布或無有那般難纏,便算我們潁州費家,也能尋得幾人與之相匹。但福能卻是不同,依著現下得來的消息,他修成‘凈蓮初地相’后,本就是本代本應寺弟子中僅次于佛子尕達的人物。
本代一十八名堪布之中他行第一,本應寺又是當世大派,按理說,再怎么也得是五姥山這等元嬰宗門的道子出來,方才能與其相匹。
不過我們此番占了輪戰的便宜,曹顯鹿、楊無畏等亦算得可用之才,如今又有這康大寶橫空出世,勝算當有三成了吧。”
費六婆婆疑聲又問:“聽老祖這口氣,怕是連我也敵不得那福能。”
“那倒未必,只是雪域密宗諸修修持古怪,你們不留意間便就要著了道。山南道中老祖我曉得的假丹里頭,當只有岳家和袁家那兩個小兒能言穩勝罷了。”
鈞天禽言到此處,便就熄了再與費六婆婆解惑的興致,將目光又重投在校場之中,輕聲道:“莫言了,且看那康小子如何得勝。”
這下卻見得康大掌門并無什么異動,只是扛過了最初一段時候,待得費恩行靈力不濟,就靠著氣息綿長,以弈仙盤之堅毅難匹、屠劋之鋒銳犀利,獨抗得費恩行手中金槍符寶自散而盡。
“什么刀法難匹、什么岙山七杰行二,這就敗了?”
“差點就撐過了盞茶工夫,也算不得太慢了。”
“不足百歲便就生猛難匹的人物,這校場中還有九個?咱們云角州廷這般人才濟濟的?此戰勝算頗高吶。”
“我先前就說那費恩行出自大家,染了一身膏粱習氣,哪能比得重明宗康掌門這般自磨礪中出的人物來得能戰?”
“.這位道兄,你先前,是這么說的??”
場外一眾筑基之中,只有秦蘇弗與蔣青二人目中神色與旁人不同。前者寬慰、后者欽佩,倒與周遭邊地驚聲場景格格不入。
鈞天禽見了康大寶的勝法,頗感意外之余、亦覺無趣,心頭念道:“竟是用的長息決吶,這小子還是藏拙了些,也罷,待得強敵來后,他就曉得是藏不住的了。不過此子的根基嘶,老祖我好些年沒見過這等根基扎實的娃娃了。
惜得是靈根到底太劣,便算道基已成冰葉,將來結丹也難稱順遂。不過他年歲似才過一甲子不久,修為也算不得慢,現下也不是不能拿些大補之藥對其揠苗助長一番,待得再蹉跎個百年,結成金丹或也能有五分成算?足夠栽培了。”
康大寶哪曉得這些,他只長舒口氣,斂好心神邁步到已經近乎油盡燈枯的費恩行身前,橫戟在后者要害之處。
孰料才覺得穩操勝券之后,便連口中這“承讓”二字,康大掌門都還未來及吐出,即就見得費恩行已經面露狠色。
他竟是伸直了細長白嫩的脖頸,就要往戟鋒上頭決絕撞去!!
“我堂堂上修血裔、巨室嫡脈,總不能遭你這泥腳漢來恥笑一通!”
費恩行他倒是決絕,但康大掌門卻被前者這番異動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廝當真是瘋了!”
康大寶還不及收戟,便就見得一枚翎羽從天邊降下,看似輕若無物,卻只輕輕一拂,便就將正在發狠的費恩行整個人抽飛出去。
要知道,鈞天禽這一下可未怎么留情!
康大寶眼見得費恩行皮肉筋骨被抽翻了出來,整個人正翻了不曉得多少個滾、重重地墜地上。
而于此同時,虛空中的鈞天禽也朝著費南応與費六婆婆嗤笑一聲:
“看吧,這便是我所說的心性不堪!偶遇小挫、便是如此。這等子弟,怎結得丹?怎擔得大任?怎能帶我費家振奮?!”
費南応這歙山堂家主似也在此刻下了決斷,他毫不顧忌費六婆婆面色正難看至極,只顧首與左右言道:
“傳我令,即日起發費恩行去涼西邊軍,不成金丹不得返還。另,還需將此事原原本本告予各房子弟悉知,要他們引以為戒!記住了,是原原本本,不得春秋筆法、亦不得添油加醋!”
左右表情皆不好看,但費南応都已言道此等地步,卻又不敢不應,無法之下,只得將目光又投在了費六婆婆身上。
這老婦人見得此景,先是面色數變,到了最后還是又嗟嘆一聲。
只見她緩步湊到費南応身前,溫聲言道:“自老身掌家以來,或是已經害了一代子弟,往后如何做事,還請家主自決,莫要顧慮我這愚氓蠢婦。”
費南応聞得此言,便算心有喜意,也需得與費六婆婆自謙幾句。
鈞天禽則是不怎么在意這小小插曲,它只將康大寶喚到身前,戲謔言道:“你小子勝是勝了,偏卻勝得甚是難看。算你小子是有孝心,倒替我老祖省了好大一筆獎賞。”
康大掌門此時又哪敢肖想更多,只是忙不迭作揖行禮、恭聲拜道:“小子本無意與舅兄爭鋒,只是”
“你小子想得太多,老祖我還不至于因你此番獲勝而降罪下來。
我費家顏面存于族內一十七位金丹上修、存于列入大衛國志中的昭昭戰果、存于道統傳承有序、存于子嗣本枝百世,卻絕不存于你們這些小兒輩身上。勝了便是勝了,自該挺起胸膛,何消如此扭捏作態。”
這老鳥說完過后,便不再理會康大掌門,而是從后者身上收回眼神、環視周遭。
只見得鈞天禽一雙銳目所及之處,各家金丹皆是俛首避過、不敢直視。哪有費恩行事前所想,累得宗族遭人譏笑的境況發生,可見其確是在杞人憂天無疑。
好在此時天邊又有信符傳來解圍,費南応攬過空中靈光,展開觀過之后,面生肅色,湊來與鈞天禽言道:“那福能小兒已出了博州鮮于家。”
“是如何出的?”
“鮮于家從嫡庶子弟,姻親舊交中選出九名子弟邀戰,盞茶即敗。福能饋贈厚禮,攜鮮于氏出博州。”
“蠢貨,這法子他便是們學去了又如何能勝,出手前也不先看看自己手頭才有幾張牌能打?不對,‘盞茶即敗’他家怕是根本沒想阻攔才是!
呵,或是甫一聽得本應寺這名頭,這鮮于家自上而下的骨頭都軟了幾分!嘖,無甚本事,活該他家千百年來都被摘星樓這娘們唧唧的門戶鎖住吸血。”
鈞天禽嗤笑一聲,似是渾不在意,又化作一頭如同山岳般偉岸的巨禽。在收獲了不曉得多少欽慕景仰的眼神過后,這老鳥又是朗笑一聲,朝向校場里外高聲喝道:
“此番輪戰九人已定,傳令下去,老祖我此番要邀得山南道各派頭面人物齊來法會觀禮、再與這九個小兒輩張榜揚名、簪花宴客!
二三子,且聽好了,強敵將來,這一回是你們遇得風云化龍、還是就此跌落塵埃,便就看得你們自己九人有沒有本事、能不能戰得贏那個小和尚了。”
這聲音似能惑人心,便連場外那些不得列席的各家子弟之中,都被激得面生紅暈。
鈞天禽顯然并不滿足于此,環視一遭過后,復又大笑數聲:
“好好做,若是此番勝得漂亮了,老祖便再去寒鴉山脈中尋個沒有跟腳的妖校宰了,拿它獸丹來賜!余下眾人亦能沾光,獸丹或難再有,一階二階的妖獸靈材,老祖我總不吝賜下、應有盡有!”
此言一出,端得是氣沖霄漢、聲震八荒,場內眾修無不亢奮!
便連康大寶自身,都被勾得有些情難自禁,一聲狂嘯憋在喉中,好懸便利令智昏地跟著旁人一道吐了出去。
然而與此同時,他只覺費南応的目光也跟著落在了其身上。只是這一回總算不光是麻木無感,終有了些許暖意。
康大掌門亦不覺心喜,便連先前的一陣興奮都跟著平息下去。
他只挺起身子、整衣斂容,朝著費南応恭恭敬敬地長揖作拜,禮數周到、乖順異常。
費南応目中這才多了一分滿意之色,對著康大寶頷首一陣過后,才將目光挪向別處。
“這便對了,總要服帖十分了,才好用你。”
補充設定:一直悶頭寫,忘了大家可能看得也挺糊涂。本書的世家現下分為六品:名門(存有復數元嬰)、望族(存有元嬰)、巨室(存有復數金丹)、豪家(存有金丹)、良姓(存有假丹)、寒素(存有復數筑基)
然后這個標準有些時候不會特別嚴苛,比如京畿一代的家品默認要比四方四隅的各家更值錢一些,比如要有復數假丹以上才能得到‘良姓’這個家品之類的。
這些細節后面就不贅述了,大家也不消記,有個大概印象便好,老白寫這些的初衷只是為了豐富些設定,不會特別影響大家觀感,至于門派我覺得就不用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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