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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流民開始武道通神 第196章 無名氏
正值午時,風雪未停,天灰蒙蒙一片。
房中昏暗,熊無畏一手按著那婦人后頸,一邊看向門口的人。
只見來者立在門前,狂風吹動著破爛衣衫和散亂的頭發(fā),似年紀不大,倒像個花子。
熊無畏先是沒認出來,可狂風蕩來蕩去,終于露出一張帶著油污的臉龐。
待見了真容,熊無畏鎮(zhèn)靜非常,當即就要提起手上的婦人來擋,可猛然間便覺出自身氣機被來人定住,且心中生出極大寒意,周身血肉似有禁錮之感,玉液周游不暢。
這是神威如獄!熊無畏立即明白,而且他發(fā)覺眼前之人的所牽引的氣機又強悍許多,以至于神威如獄之威更強。
熊無畏只覺孟淵殺氣沖天,他不敢托大,正要拼力掙脫禁錮,便見一道飛虹襲來。
那趴伏在桌子上的婦人耳聽撕裂之聲,便覺后頸處的手掌不見,繼而后背和脖頸上被淋上大片溫熱。
這婦人心知是血,卻不知是誰的,隨即便有灼熱之感,血腥氣登時升騰,乃是血水被烈火焚成血霧。
還不待喊出聲,那婦人便又聽一聲巨響,乃是地板破開,一道虹光自樓下而來。
繼而房中涌動金光,晦暗房中更是明亮之極,似有流星閃動而過。
最后轟然一聲,二樓房頂破開一個大洞,風雪登時墜落進來。
“別殺我,別殺我……”婦人驚慌起身,便見挾持自己的那壯漢躺在地上,渾身染滿了血,腹腔破開個大洞,露出臟腑和腸子,正無力扭動著身子,竟還未死。
婦人趕忙往門外跑,她丈夫也回過了神,哭喊著背起婦人,慌忙的下了樓。
此時二樓房頂,孟淵與郄亦生相對而立,一執(zhí)劍,一握刀。
方才孟淵才出了手,郄亦生便已有所覺,立即來援,是故孟淵沒來得及滅殺熊無畏,只是將其重傷。
不過還是慢了許多,那郄亦生破樓而上,孟淵只能強開不滅金身,擋住一記飛灑天星。
孟淵凝視著郄亦生,仔細思慮應敵之法。
多次交手下來,孟淵對這三人的戰(zhàn)術(shù)已經(jīng)摸透了,其中熊無畏充當試探之責,能耐最小;郄亦生實力最強,破艱克敵只能靠此人;而何九郎性情陰沉,一般先隱在暗處,伺機而動。
果然,這一次孟淵出擊之后,郄亦生先出手,何九郎卻引而不發(fā),連熊無畏的傷勢都沒理會,乃是擔心孟淵還有援兵。
“就他一人,先救熊無畏。”郄亦生語聲淡然,氣機牢牢定在孟淵身上。
這話說出,何九郎才現(xiàn)了身,先喂了熊無畏一丸丹藥,然后抱著熊無畏飛下了樓,放在外面地上。
“死不了!”何九郎取出藥粉,正要灑在熊無畏的腹腔上,忽覺心中一寒,便立即起身來擋。
果然,何九郎便見孟淵借飛虹而來,其勢洶涌,然則孟淵身后還有一道虹光。
那虹光猶如實質(zhì),繼而虹光收斂,一柄寒劍攜無盡秋水而至。
正是中午時分,寒風飛雪,秋水霎時間沖破萬千雪芒。
孟淵不敢再攻何九郎,身周現(xiàn)出流光之影,催動不滅金身,便要跑路。
可身后秋水如影隨形,緊追不舍,已然后發(fā)先至。
轟然之間,孟淵的不滅金身之法登時將丹田內(nèi)玉液燃去大半,后背似有萬千秋水壓下,登時將自己拍飛。
直到這時,孟淵才終于回想起了那晚郄亦生在青田縣連破佛道兩家高手的無上風采了。
孟淵撞破院墻,其勢不止,而后又在地上翻滾了七八丈,這才止住身形。
此時已經(jīng)在客棧院墻之外,四周無有草木,也無人打理地上積雪。
天地白茫茫一片,孟淵強撐著站起身。身上傷勢并不重,畢竟有不滅金身護體,但硬抗這一擊,玉液損耗太大。
而且這一劍攜秋水而至,好似秋水鉆入體內(nèi)一般,竟生出了寂寥之感,似不愿多加反抗。
郄亦生漫步走出客棧院子,手中劍光依舊。
何九郎這時才又將藥丸塞到熊無畏口中,繼而大聲道:“郄老大,這次絕不能放他走了,不如讓我了結(jié)了他!”
說著話,何九郎拔出劍,走到郄亦生身旁,身周現(xiàn)出淡淡灰霧。
“你不是他對手!他不是普通的七品,是曾越階殺敵的七品,是應氏看重的七品。”郄亦生面上沉靜,目光看向孟淵,道:“這里只有我能勝他。”
郄亦生對孟淵評價極高,卻又道:“他是為救那有孕的婦人才現(xiàn)了身。”
何九郎登時明了,回首去看客棧,“應氏教出來的人都是偽善之輩!”
院中的一眾藥商想逃不敢逃,也不敢多看熱鬧,竟都躲到了樓后的馬廄中。
何九郎當即邁步回到客棧,繞到二樓后,來到馬廄處,便見那婦人和她丈夫瑟瑟發(fā)抖,一聲不敢多吭。
“來吧!”何九郎伸手提起那婦人,又來到客棧門外。
那婦人才脫虎口,又遭擒拿住,當真是嚇的魂飛魄散。
婦人的丈夫哭喊著跟在身后,抱著何九郎的腿,哭嚎不停。待見何九郎沒有反應,那漢子竟發(fā)了狠,回房尋來菜刀,乃是想要拼命。
何九郎是六品武人,他嗤笑一聲,伸腿掃翻那漢子。
“知道我為啥不殺你么?”何九郎嘿嘿的笑了聲,一腳踩在那漢子背上,左手箍住婦人脖頸,右手按在婦人腹上,然后才看向不遠處的孟淵,猖狂大笑道:“你要救人,我偏要害人!我要好好的享用了她,讓你,讓她丈夫當面看著!”
何九郎說著話,單手撕扯起那婦人衣衫。
那婦人和她丈夫嗷嗷哭喊,卻無濟于事,一眾藥商更是不敢露頭。
“二哥!”熊無畏腹腔受創(chuàng),這會兒吃了丹藥,雖還未恢復,卻有了幾分氣力,嘶啞著嗓子說道:“完事了再撕開這婦人的肚皮,取出腹中嬰兒!”
“哈哈哈!好!”何九郎欣然贊同。
孟淵站起身,手中按著刀,只是看著郄亦生,問道:“郄先生,這是武人之道?”
“武人斗法,亦要講天時地利人和。你心中有執(zhí)念,這才出手偷襲熊無畏,也正因有所執(zhí)念,才會束手束腳。”
郄亦生語聲淡淡,“孟飛元,入七品之后,于你我而言,此間之人盡皆螻蟻罷了。你有天資,只是心太軟了。”
孟淵不語,仔細思考應戰(zhàn)之法。
這三人中,以郄亦生為首,此人顯露過的絕技頗多,其中有飛灑天星、長空萬里、煙雨飛虹、秋水白露、雷動九天。
其中以長空萬里、煙雨飛虹和秋水白露破蘭若寺覺明,以雷動九天破青羊?qū)m厲無咎。
這也是孟淵交過手的人中,最強的一個。比之什么楊玉瓶、枯榮大士不知要強到哪里去了,也就在松河府城外遇到的那黑衣人稍遜之。
如今此人已然顯露了絕技秋水白露,卻還沒見到長空萬里和雷動九天。
孟淵深吸一口氣,道:“當日在青田縣,曾見郄先生以長空萬里對覺明大師的菩提滅道,今日愿以菩提滅道來領教先生絕技!”
郄亦生笑了笑,道:“你懷有慈悲幾何?堅毅之心幾何?心中塵埃又有幾何?”
“敢走出來救人,先生該知我有滅道之心。”孟淵道。
郄亦生聞言,微微點頭,道:“你確實有了催動菩提滅道的心境,怕是比之前一晚又有所進。來吧。”
說著話,此間風雪似陡然止住,客棧內(nèi)外竟有清明空靈之感。
一時間,何九郎停下了動作,熊無畏也不再嗷嗷喊疼。
諸人盡皆生出澄澈之感,無悲無痛,無念無想。
郄亦生身形不見,藏身在萬里長空之中。
孟淵催動不滅金身,一手握刀,一手并指。
身周淡淡佛光,繼而緩緩向指尖凝聚,其中好似藏有無盡悲苦,萬般念想,乃是為求滅盡世間不平之道。
就在這時,郄亦生蓄力已畢,身形現(xiàn)出。人與劍相合,似踏過萬里山里而來。
劍光噴涌而出,孟淵向前一步,咬牙出指。
一時之間,兩種極其霸道的天機神通相觸,一者有憐眾生之苦而成的毀滅天地之意,一者有洗凈世間鉛華之意。
轟然之間,巨大的光芒閃耀,風雪為之停歇,何九郎竟看不清其中動靜。
可待耀眼光芒還未散去,便見又有萬千浮光閃動,而后又是一記菩提滅道。
“連著催動兩次菩提滅道?還間發(fā)浮光洞天?”何九郎目瞪口呆,他知道就算是覺明和尚來,也難以在喘息間就再催動菩提滅道。
只因菩提滅道之法太過霸道,不僅所受之重非常,更會心中蒙塵,使催發(fā)之人一時迷茫無措,心境散亂。
何九郎也忘了再撕扯那婦人的衣裳了,心中竟不知郄老大能否再擋一擊菩提滅道。
就在這時,天上竟有無數(shù)雷鳴顫動。
“是雷動九天!”何九郎顫顫出聲,連忙后退。
轟隆隆之聲連綿不絕,風雪遮蔽此間,竟看不透其中詳情。
待過了盞茶時光,風雪霧氣散去,何九郎才看清兩人情形。
只見郄老大單膝跪在地上,衣衫散亂,渾身是傷,尤其是臉上竟顯現(xiàn)出諸般色彩,好似佛家法印入體。
而那孟淵更是催不忍賭,竟就在郄亦生十余步外,渾身都是鮮血,一臂斷折,尤其胸腹之處已然現(xiàn)出了臟腑筋骨。
頭上略有花白,分明是在燃命火拼命。
“三次,連發(fā)三次菩提滅道,你比那些咳咳……”郄亦生以劍撐地,噴出大口鮮血,“比蘭若寺的和尚還像真高僧。”
孟淵身周無有白雪殘留,露出黑黑的土地,費力的抬起頭,凝視著郄亦生,喘氣道:“就算死,也要帶上你。”
“我來殺了他!”何九郎見孟淵再無一戰(zhàn)之力,就要上前。
“慢。”郄亦生止住,“他只能我殺。你來扶我,喂我丹藥。”
何九郎聽話的很,趕緊飛身上前,跪倒在郄亦生身前,摸出丹藥喂郄亦生。
“老二……”郄亦生手按在何九郎頭上,“我沒法子了,來世再做兄弟。”
“啊——”一聲慘痛哀嚎響徹天地,何九郎猛地身子繃直,雙眼似受到擠壓一般往外凸,嘴巴張的極大,好似要噴出世間最痛苦的事。
郄亦生雙眼中現(xiàn)出一絲渾濁,繼而深呼一口氣,然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
“你輸了。”孟淵吐了口血。
“是。”郄亦生語聲有力,面上諸般色彩稍稍減退,“你接連催發(fā)菩提滅道,還能護住身體不滅,當真是奇才。論武道之高,我確實輸了。”
郄亦生緩緩向前邁步,一邊道:“我到六品圓滿之后,五品境明明只差一層薄紙,卻始終勘不破。信王說是心境之故,武人真諦之故。彼時我不懂何為心境之變,但我卻知何為武人之本。武人乃是于無路之處,斬荊破棘,開出一條路。那些只知打打殺殺,好勇斗狠之輩,妄稱武人,其實根本不知以武入道的道理。”
孟淵按著刀,使勁兒的撐著起身,卻無有氣力,渾身痛苦至極,只能單膝跪在地上。
“后來我才明了心境之變。乃是我有九轉(zhuǎn)還神,始終惦念一條生路,且還是以友鄰為壑之路。九轉(zhuǎn)還神是救命之法,乃至于能臨陣破境,但在武道上越走越遠,便知這是飲鴆止渴,前方已然無路。”郄亦生頗有闌珊,“這是我的道,可道路依然封閉鎖死了。”
“我今日才知四大家將中,為何你高出他們這么多,卻還甘于為伍。原來你沒把他們當同伴,只是當救命餐食,當做藥囊。”孟淵不屑的笑,“你膽子真小,妄為武人。”
“不錯。我只能以他人性命續(xù)命,不似你以自身之命搏命。”郄亦生看了眼何九郎,接著黯然道:“信王何嘗不是如此。”
他劍鋒指向孟淵,“孟飛元,來,再殺我一次。”
孟淵踉蹌的站起,“你心氣已失,殺你易如反掌!”
緩緩走前,孟淵咬著牙,乃至口中噴血。
“菩提滅道!”孟淵猛地向前,指尖又凝聚佛光。
郄亦生不可思議的看向孟淵,他沒想到孟淵還能再發(fā)這一擊,有心再戰(zhàn),卻見孟淵渾身血肉潰爛,青絲轉(zhuǎn)眼如雪,雙目中似已蒙塵,乃是真存了同歸于盡,不死不休之心。
轉(zhuǎn)身欲走,郄亦生卻覺出依然晚了,便又隱沒身形。
“破!”一指點出,爆出無盡光芒。
郄亦生現(xiàn)出身形,雙目中盡是迷茫,而后倒在雪地上。
他納同伴之命續(xù)命,卻已失了搏命之心,竟毫無武道高手風范,一擊而死。
孟淵趴伏在雪地上,渾身無力,手中還抓著那一柄刀。
天地無聲,也沒了叫囂之聲。
歇了好一會兒,孟淵強撐著起身,來到郄亦生和何九郎的尸體前,手指探出細微火焰。
破爛的身軀緩緩轉(zhuǎn)好,生命之火似在體內(nèi)跳動,孟淵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顫巍巍起身,孟淵一步步走向熊無畏。
熊無畏躺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卻無力反抗。
“原來,你也會怕。”孟淵渾身無有氣力,卻還是咬著牙,把刀鋒抵在熊無畏胸前。
而后孟淵兩手按在刀柄上,身子的重量壓了上去,刀鋒立即破開衣衫,穿透肌膚,刺入臟腑,而后被脊骨擋住。
熊無畏無力反抗,喉嚨中擠出呃呃之聲,最后雙目瞪圓,再無生息。
孟淵的力氣也早被耗完,當即摔倒在熊無畏身上。
喘息好一會兒,孟淵坐起來,再燒掉熊無畏的尸身。
本如黃豆一般的精火再次生長,可孟淵傷勢太重,精火反哺自身而至又回一粒黃豆大小。
孟淵干脆躺在雪地上,閉上雙眼,覺得天地廣闊,但只想安眠在此。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有溫熱之氣。
睜開眼,就見是小紅馬正拿頭來拱。
那大肚子的婦人跪在身旁,磕頭不停,“恩公救命大恩,不知道怎么回報!我讓我男人請大夫去了,馬上就來!”
“大夫治不了我的病,有酒么?”孟淵道。
“有有有!”那婦人趕緊起了身,抱著兩大壇酒和一個酒葫蘆。
孟淵只拿起那酒葫蘆,灌了兩口,系到馬鞍上,強撐著爬到馬背上,小紅馬登時往前。
那婦人扶著肚子追上來,急忙道:“恩公這就要走么?還不知道恩公叫什么名字呢!請恩公留個名,我一家子好能給恩公起個牌位,日日供奉香火!”
“天下有心人,都是無名氏。也無須知道我名姓。”孟淵擺擺手,也沒回頭,駕馬徑直往前。
雪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唯有北風還在呼嘯。
天邊灰云漸漸飄散,一輪微弱紅日在云層中不時顯現(xiàn),雖未帶來暖光,也無昨日的佛光明亮,卻讓人分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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