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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為王十三年,方知是天龍 第239章 開封府尹,東京留守
轉瞬到了臘月二十七,東京城中一派喜慶氣氛。
今年不同往夕,朝廷對外用兵,開疆拓土,足足打下了一塊相當于大半個西夏的地盤。
雖然這種事情于百姓無甚實際利益,甚至打仗還會勞民傷財,但國強則民壯,民壯則國威,乃是相輔相成之事。
朝廷統御六極,八方來朝,番轄諸國,百姓腰桿也會硬,說話也更有底氣,出門去到外夷之處也少人敢欺負,于是紛紛奔走相告,年貨都多買了兩貫錢的。
青唐隴右地理位置狹長,但面積卻不小,北接西夏,西臨高昌回鶻,南連吐蕃諸邦,甚至西南還有一角和喀喇汗接壤。
那一角是四國之地,拿下隴右,于大宋來說并非只是開疆拓土那么簡單,有很大的戰略意義。
而且正北綿長的邊境線那面就是西夏,如此西夏原本的地域利好盡失,人口稀少兵源不足的劣勢,在這一刻凸顯。
遼國是南面部分和大宋相交,吐蕃則是東面,原本西夏是東南邊境和大宋西北五路相對。
但如今就變成了東南、正南、西南三面都與大宋相連,整個西夏大半國土被宋環繞,地緣優勢蕩然無存。
此刻楊戩還沒有回來,與熙河諸將在青唐城和最西的節占城布置防御,畢竟這一戰不止打了吐蕃唃廝啰政權,將一些雜牌回鶻,九姓韃靼也都滅掉或者驅逐。
不過楊戩雖然未歸,卻派人將青唐這一系的吐蕃王室,還有棲身在青唐的原于闐國王子公主等人押送至京。
除此還有無數的珠寶玉石,青唐城向來有明珠城,寶城的稱呼,宋軍在城內青唐王宮起獲的金銀寶貝足足充了上千口大箱子,猶未裝下。
還有數百名西域美女,青唐戰馬中百匹挑一的頂尖馬,大量香料、皮毛、各種特殊特色的手工制品,都送來了東京。
趙熙令章惇將俘虜的人口安置,并未入獄,而是隨意封個名稱,就叫在東京居住下來。
物品大部分入戶部庫存,小部分則拉進了宮內,至于戰馬全都賞賜下去給了朝臣。
趙倜也被賜了一匹馬,比普通青唐戰馬高了三寸有余,通體棕紅顏色,在陽光下隱隱發出暗金光芒。
年前最后一天上午,趙倜帶著府中眾人出去掃蕩年貨,傍晚方歸。
三十時候,王府中熱鬧無比,開了年宴,叫沒有成家的手下都過來飲酒聚會,又包了許多紅包,一一派發。
從三十早晨直到大年初一上午,東京城的爆竹聲音沒有停過,千門萬戶瞳瞳日,總把新桃換舊符,百姓用桃木板寫上神荼、郁壘兩位神靈之名,懸掛在門旁,以示一切萬象更新。
初一中午時分,天空飄下了稀稀落落的輕雪,紹圣三年,就在這種喜慶的氣氛之中,正式來臨了。
趙倜傍晚入宮,先給母親邢貴妃拜年,邢貴妃今年住處熱鬧,擠了昭容、婉儀、婕妤等不少神宗時的妃嬪。
母憑子貴,親王封號不說,大宋的親王不少,但掌實權卻罕有,而實權里再掌兵權的,自開朝以來,不過就太宗皇帝一人。
這些妃嬪看他到來也不走,反而嘰嘰喳喳聊起家長,大宋皇宮是歷來皇朝最近乎百姓家的,規矩不多,沒有什么繁縟條框,稱呼也都貼近尋常家庭叫法。
一眾人說來說去說起趙倜的終身大事,邢貴妃知道這個兒子獨立,未免詢問:“吾兒后宅不好久空,王妃之位不好久懸,可有意中之人?”
趙倜聞言頓時啞然,旁邊小林昭容笑道:“燕王若無心儀人選,不妨擇合適人家畫像送來,觀看一番,或者動心?!?p/>
其她妃嬪也紛紛開口出起主意,還有的甚至直接薦起自己的侄女外甥,家族之人來。
趙倜聽得腦袋發炸,急忙起身和邢貴妃告辭,就往外走,后面傳過一眾笑聲,有人打趣道:“燕王逃不得此事,若久了宗正寺該找上門了,到時催促急迫,不如眼下有時間選擇?!?p/>
趙倜嘴角抽抽,快步走出,直奔去了趙煦的福寧宮,喝茶聊了些日常事情,未談軍事,便回返府中。
再過幾日,大朝會開始。
這朝會不同正常朝會,各路府州均要派人,有的官員因為述職就在京城,余下大部分派朝集使參與,東京大小官員,只要有品在身的,必須參加。
宮城大慶殿內一時人滿為患,黑壓壓都排去了殿外。
這次大朝會并未在一天結束,而是足足開了三日,大朝會的時間長短并沒有嚴規,視商議事情多寡而定。
一些重大節日,慶典活動,如新皇登基冊封大典與大朝會結合之時,往往會持續時間更加漫長,儀式和活動安排,祭祀、朝賀、宴會等多個環節會達數天時間。
紹圣三年首次的大朝會第一日處理政務、各地政事、接受朝賀,第二天話題則轉到了軍事之上。
先以隴右為題,畢竟取得隴右已是開疆拓土之功,議了半天,下半天就是西夏頻繁侵邊之事,騷擾屠戮百姓,搶奪財物糧食,決定興兵討之,眾臣無不拍手贊成。
然后第三日,趙煦上來便直接宣布要御駕親征,起王師親自討伐,頓時大慶殿內鴉雀無聲,針落可聞。
章惇蔡汴曾布等兩府的相公并不出言,顯然之前趙煦就與幾人商議過圣駕臨戎,鑾輿親征之事,各方面的準備都做好了,眼下不過是宣講出來。
六部還有樞密院副使同簽等人,雖然未親參與進去商量這種機密,但多少也聽到些風聲,心中有了準備,也都不語。
唯有御史臺在外,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御史臺主官是御史中丞,元豐改制前,御史大夫為御史臺名義上最高長官,但通常不實授,僅作為加官授予其他官員。
元豐改制后,廢除了御史大夫,御史中丞成為御史臺的實際主官,掌判臺政,負責御史臺的所有事務,監察百官、肅正綱紀。
此刻御使中丞乃是黃履,他臉色大變,看著沒人言語,持著笏板踏出一步,高聲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啊?!?p/>
趙煦在龍椅之上看他一眼,道:“黃愛卿且說說有何不可?”
黃履眼看眾人,見沒一個出來幫他站臺,那些相公尚書或面無表情,或緊鎖眉頭做沉思狀,立刻道:“陛下定然是受了奸臣賊子蠱惑,才興起此念,陛下怎可離京親臨賊地呢,其間危機重重,陛下金身貴體,萬不可輕涉此險啊。”
趙煦不悅道:“我大宋自太祖建朝之后,平北漢、滅南唐、征后蜀、剿南漢、蕩荊南,除武平,收吳越,結束五代十國春秋亂世,豈無武功?太祖雖然受禪后周,但其后各處都是奮力打下的,大半數也是親征,若不涉險,哪里有四百座軍州的太平盛世。”
黃履聽他居然提到后周之事,不由便是一愣,這可是大忌,朝堂向來不提,沒想對方竟然說起。
他立刻氣道:“陛下,開國是開國,如今是如今,太祖開國,一條盤龍金棍棍打四百軍州,陛下此時怎好相比?太祖武藝精通蓋世,軍旅出身,弓馬非同凡響,遇險可自保,陛下能比嗎?”
趙煦冷笑道:“紛紛五代亂世間,一旦云開復見天,太宗和真宗也都是親征過的,太宗不用說,真宗的武藝就能比太祖皇帝嗎?一定能夠自保嗎?”
黃履越聽越覺得離譜,真宗是怎么去御駕親征的難道你心里沒數嗎?那是自己愿意去的嗎?人家不想去,你可倒好,開大朝會主動要去。
大殿之中本來還有些朝臣,于心中措辭,想要一會勸說趙煦此事,此刻看居然提起后周,又提太宗真宗親征,不由臉上色變,立刻打消了此念。
“陛下,那怎相同,那自是不一樣事情?!秉S履心中暗道,那兩位就算御駕親征,可也都沒算贏,前車之鑒在那里放著呢,你親征就能贏嗎?
趙煦道:“有何不同?”
黃履胡須顫了顫,御駕親征也未必能贏這種話自不好說,說了可就不是勸諫了,而是忤逆朝堂了。
他道:“自是不同,太宗親征之時有太子監國,何況那時太宗已值不惑之年,陛下如今春秋剛起,尚無子嗣,自當以留京主持政事和綿延皇嗣為重。”
趙煦聞言緩緩地道:“真宗呢?如朕沒記錯的話,真宗御駕親征時候可也是沒有子嗣在的,當年乃是開封府尹、雍王監國,任為東京留守?!?p/>
“這個……”黃履頓時啞然,真宗親征澶州的時候,確實沒有子嗣,更勿提太子監國了。
那時真宗長子趙禔去世,次子趙祐就在前一年也離世,三子四子五子尚未出生,而最后唯一存活下來的六子仁宗趙禎,卻是在親征的六年之后才出生。
當時便是由雍王趙元份監國留守,趙元份原名趙德嚴,是太宗皇帝第四子,時任開封府尹,而且這位還是英宗皇帝的本生祖父,也是趙煦的高祖父,如今帝統便是趙元份這一脈。
“可是陛下,陛下……”黃履這時已經不知說什么才好了,說危險對方不聽,說御駕親征稀罕,對方拿太宗真宗為例,說無太子監國,對方說當年自家高祖父監國,也并非太子,可既然這般你要任誰監國???
趙煦這時在上方道:“黃愛卿不必多說了,諸臣也不必來勸,此事朕已經和幾位相公議好,西軍那邊早已經密旨傳送,朕御駕親征不能更改,至于監國之事……燕王。”
趙倜聞言心中長嘆,本來之前想過實在不成自己跑一趟西夏,勞累點就勞累點,沒想到這位六哥竟要親往,但卻留了個更累的差事,監國啊,國那么好監的嗎?監國可一點都不比出征輕松啊,且無自由。
他出班禮道:“陛下?!?p/>
趙煦在上方看了他幾息:“燕王,朕自西征,燕王便留下監國吧?!?p/>
趙倜道:“臣……遵旨。”
這時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望向趙倜,當年真宗無有子嗣之時,北征遼國,留其弟雍王趙元份監國,其實意圖已經很明顯了,若不能歸來,就是趙元份繼承帝位。
趙煦道:“燕王,朕封你開封府尹,東京留守,權一切政事軍事,待朕凱旋?!?p/>
此刻開封府有知府,稱為權知開封府事,但開封府名義上的主官卻是開封府尹,不過自太宗往后,大部分時間都以知開封府事差遣,開封府尹為皇室之人虛掛,以示掌握京畿。
趙倜禮道:“臣……定然恪盡職守,鞠躬盡瘁,不敢絲毫怠慢?!?p/>
“好?!壁w煦在龍椅上微微點頭,露出輕松之色。
這時趙倜忽然開口道:“陛下,若北方有變,臣不得不出之時,那么朝中誰可負責?”
眾臣聞言不由皆是一愣,既然監國怎么又來不得不出的言語?北方,北方能有什么變數?但隨即就想到了遼國,遼與西夏,向來狼狽,不由個個神色大變起來。
趙煦笑道:“這朕早便考量過了,倘若萬一,萬一北方有事,燕王欲動,那么章相權政事。”
趙倜若不得不出,就由宰相章惇暫時平政事,這也都不出眾人意料,宰相平政,古來也不是沒有過,且不是一例兩例,不過,這只是做萬全打算,正常情況燕王不可能再做離京。
章惇出班行禮,趙煦又道:“此番定下前后,再不多議反復,余只討軍事了?!?p/>
接著便開始對六部后勤補給下了種種命令,御駕親征哪個又敢怠慢,各部尚書紛紛出列,個個神情肅穆表態。
正常行軍有三重補給,一種則是打到哪里,原地補充,燒殺搶掠,以供軍需,一般這種不常見,亂世多聞,輕騎深入使用。
剩下兩種一種是地方上后勤補充,一種是朝中補充,戰爭規模普通的時候,多為地方直補,朝廷會加撥銀錢。
但戰爭規模大的時候,地方根本無法完全供應,朝廷便會直接輸送各種東西過去,糧食盔甲軍械等等,可往往各司部運轉怠慢,這才常發生斷糧斷草,或者器械打殘無有更換之事。
而御駕親征六部哪敢懈怠,此刻六部尚書侍郎紛紛言語,就差直接立軍令狀了。
接著繼續議論軍事,給各路轉運司下旨,尤其是專職轉運使路,嚴辭此番戰事之重,不得怠慢各種物資輸送至京,或者直接運往西面。
商議至到天黑方才罷休,這次大朝會雖然結束,但一些朝臣趙煦卻沒叫走,繼續往御書房議事。
幾乎明月掛中宵的時候,趙倜才從宮中回去王府,趙煦出征之日定得很急,三天后就要離京。
隨行大臣除了有兩個副相之外,樞密使曾布也帶著前往,朝中七品以上的武官帶走三成,但六部的尚書侍郎留下,郎中則從各部帶走一員,余下各司還有九寺五監,擇人帶取。
有一些人根本就是徹頭徹尾的文官,所司之職也與打仗不刮一點邊,管民生讀書農業的都有,這已經是打算滅國西夏之后的更替事宜了。
除此之外,京畿禁軍帶走三萬,以為護駕,余者兵馬皆由西北五路與河東路出,西北三大將門折、種、姚,還有余下小將門幾十家全部參戰。
而所調遣使用的軍馬達到了近乎五十萬,算上鄉兵,已經近七十萬之數了。
這已經比神宗五路伐夏的時候還要多,五路伐夏之時參戰軍馬近四十萬,鄉兵二十萬,不過六十萬人。
若此戰大勝,滅國番夏,那么流芳千古,后世傳唱,大宋國運必將邁上一個新臺階,開啟一個新的紀元。
若此戰敗……將數年難以恢復元氣,不比神宗五路伐夏后可以接著休養,有一哪有二,必將西北引起動蕩,影響國運也難預料。
趙倜又思朝堂,離開這么多人,接下朝事會很艱巨,不但有政務,還有西北的后勤運補,而且樞密院也沒了主官,殿前司也沒了主官,軍務之上也是一堆,想想未免頭大如斗。
轉眼兩日過去,到了出征前夜,御書房中議完親征事宜后眾大臣離去,趙煦將趙倜留下,道:“燕王,朕明日西行,有一事交待于你?!?p/>
趙倜道:“不知陛下何事付臣?”
趙煦神色奇異,幾種氣質在臉上不停流轉,慢語道:“朕有一物留在福寧宮中,若此西征不順,有所閃失……燕王可找譚稹拿來觀看,里面有朕旨函,還有涉我大宋皇室要物,燕王看了便知其中隱秘,若是平夏順利,那燕王莫記此事,記了于心不利?!?p/>
趙倜聞言雙眼瞇起:“陛下何出此言?陛下必將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平夏歸來,臣不想,也不會去看那物事?!?p/>
趙熙聞言笑了笑,臉上露出一絲落寞的神情:“其實不看反而對燕王是好事,看了反而是惡事,似燕王一般自在無拘何幸難得,當年父親與我說了這件事后,我便心中大悔,唯恐糾纏一生,恨不得逃出宮外,遠遠跑掉,但,又不能啊……”
趙倜聞言不語,心中猜測莫非是太祖長拳之事?
這拳究竟有何秘密隱藏,缺少最后一式,卻還叫歷代皇帝費盡心血去推演,說是因為武功威力,卻不可能,身為九五至尊,廣有天下,武功威力根本沒那么大吸引力,何況推演錯誤,遭受反噬,氣血虧敗,身損命憂,哪里會無故練習。
那不是武功威力又是什么?這位六哥為何說聽了大悔,唯恐糾纏一生,這似乎也與拳法沒太大關聯。
趙倜道:“臣還是不要知道了,臣靜待陛下歸來慶功。”
趙煦嘆道:“朕自然也想如此,不過做個萬全罷了,你記下此事便好,這算旨意。”
趙倜沉默幾息:“臣遵旨……”
隨后再無言語,趙倜出宮回去府中,第二日早起至東京西城門外,送親征隊伍。
這時不止滿朝官員在場,東京許多百姓也都聞訊趕來,官家御駕親征,何等大事,都來相送。
此刻天色剛剛破曉,初升的東曦傾灑而下,東京西城四座城門之一的萬勝門緩緩打開,厚重聲音傳出極遠。
只見龍幟隨風獵獵作響,各色號語不見盡頭,號角沉悶有力,戰鼓不停擂著,聲音震蕩四方。
數萬將士列陣整齊,手中的大旗如海般翻涌,紅底黑字宋旗、各軍將領的帥旗,在風中肆意飛揚,士兵們身披各階鎧甲,手持長槍利刃,寒光閃爍,晃人眼目。
隨著一道道命令傳下,大軍浩浩蕩蕩開拔,馬蹄聲腳步聲彼此交織,道路兩旁,百姓相送,高呼萬歲,聲震九霄。
陽光照耀之下,隊伍如一條輝煌長龍,綿延向西,緩緩行去遠方,近乎小半個時辰,方才不見蹤影。
趙倜帶著朝上留守官員,在城外佇望,親征隊伍已經離開一刻鐘,依舊莫動。
旁邊章惇低聲道:“王駕,歸朝吧。”
趙倜這才點了點頭,撥轉了黑玫瑰,向城中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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