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可以不活，但不能沒活 第15章 安庫亞

遠方教堂的鐘聲響起，悠遠的十二聲。

愛士威爾大街小巷燈火漸熄，鐘聲如朦朧的浪潮般擴散，輕柔的繞過了那些酣睡中的人兒，宣告著今天迎來結(jié)束。

“這是永恒與時光之龍教派的鐘。”

白發(fā)的帥哥坐在沙發(fā)上，手里拿著一杯兌了冰球的威士忌，不緊不慢的說：“十二響就意味著十二點，能聽到鐘聲的地方就是永恒教派的教區(qū)。愛士威爾的西城區(qū)因為居民成分復(fù)雜，所以你基本能在這里找到所有神教的分會.....”

奎恩坐在沙發(fā)的另一側(cè)。接通瓦斯管道的壁燈照亮了桌面，上面擺著一張愛士威爾的地圖，比奎恩曾在哥布林那見過的那張要詳細得多。地圖用鋼筆做了許多標(biāo)記，圈出了各大宗教的勢力范圍，與一些上流人士們的居所。

“你的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文化和初中生同步。”

帥哥揮舞魔杖，一大沓書籍從沙發(fā)旁漂浮上了書桌，看得奎恩瞪直了眼。

有泰繆蘭大陸簡史、南大陸諸王傳、觀察羅奧人：古板行為背后的潛規(guī)則、不列顛：一個民族的畫像、地標(biāo)、旅行見聞與風(fēng)俗百科、愛士威爾經(jīng)濟史：奧術(shù)的崛起與變遷......甚至還有幾本文學(xué)著作。

“你先把這些書看完。隔壁房間里準(zhǔn)備了罐頭和面粉，盥洗室每天五點到晚上八點都會供水，一周內(nèi)不要出門。”

這間房子位于遠離警署的一片街區(qū)中，是一棟提供給中產(chǎn)職工的公寓樓。裝修風(fēng)格讓奎恩想起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平民住宅，陳舊卻夠用的家具，一廳兩室?guī)б婚g小廁所，鑰匙就擺在桌上。

奎恩點了點頭。

記憶力是他的長處，一周時間他甚至能將這些書背下大半。

“我有幾個問題。”

“嗯。”

帥哥抿了口威士忌，握持水晶杯的動作講究得像個貴族，但坐姿卻無比隨意，整個人靠在沙發(fā)上。

“你是魔族？還是魔王說的有‘魔族信仰’的人類？”奎恩直白的問：“是魔王讓你來救我的嗎？”

在帥哥說出“贊美魔王”后，奎恩的心情簡直就像陳澤偶遇宇將軍，見到了親人了屬于是。

但奎恩還是留了個心眼，生怕對方詐自己，沒有應(yīng)答。

格林德沃奧術(shù)學(xué)院校務(wù)部專員，聽起來像個打雜的職位，但他竟硬生生逼走了光明教廷神甫，甚至可以不給夏黛兒哥哥面子....

由此可見，格林德沃學(xué)院在愛士威爾乃至這個世界上究竟有著多高的地位。

奎恩跟他來到了這棟公寓，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進行交談。直到進門后，帥哥把門反鎖，才開口道：

“你的戒心很不錯，要保持。陛下在神諭中，有交代過和你接頭時的暗號.....額，讓我想想怎么念來著.....Ni，Hao？”

奎恩瞬間打消了一切疑慮，老BJ兒口音，就是這個味啊！

“首先我是人類。”

帥哥伸手在腦袋上比劃了一下，“教你個辨別方法，雖然魔族的外貌與人類基本一致，但它們有個很顯著的特征，就是在頭頂漂浮著一個光環(huán)。”

“光環(huán)？那魔王為什么沒有？”奎恩驚詫的問。

他只見過露比這一個魔族。

“那是因為陛下是魔王——魔族中的佼佼者可以將光環(huán)隱藏起來，那看起來就與人類沒什么差別了。但這種強者一旦跑到人類世界就會立即被各大神教檢測到，所以人間基本上沒有魔族在活動。”

“至于魔族信仰....首先你要明白一個概念：‘魔族信仰’是非常廣泛的，并不一定直接指向魔王，也可能是某些原始宗教、圖騰崇拜、詭秘信仰、或侍奉著擁有魔族特征的自然靈.....這些統(tǒng)一都被正教視為邪教。不過并不是每個邪教都是魔族信仰，現(xiàn)在的你也不必了解那么多，優(yōu)先學(xué)習(xí)這個世界的常識吧。”

奎恩似懂非懂的點頭，“那你是信仰什么的？”

帥哥微微一笑。

“當(dāng)然是陛下，其他魔族并不配被我追隨。”

“前些日子，我得到了陛下的神諭，讓我為迎接你做好準(zhǔn)備。但我并不清楚你會降臨在哪里，正如我先前所說，魔族信仰非常的雜，光是在愛士威爾周邊就有五個具備執(zhí)行儀式條件的團體，正神教盯他們也盯的很緊，沒想到你竟然會出現(xiàn)在哥布林洞窟里......呵，教廷恐怕也沒想到，誰會去盯防一群哥布林呢？”

他拿起魔杖輕輕一揮，桌上的酒瓶憑空飄了起來，為酒杯補上金黃的酒液。

“很刺激吧？再晚一會你就要被抓走了。這三天教廷抓了不少人審問，我調(diào)查的焦頭爛額，還好布蘭森家族那小子找上了我，陛下保佑啊....”帥哥頓了頓，贊許的看向奎恩，“不過，你也應(yīng)對的很好，看來陛下找的勇者并不是一個庸才。”

奎恩恍然大悟。

嚯，牛批，露比，這都在你的計算之中嗎？

跟著魔王混的前景突然就敞亮了起來....

“第二個問題。”奎恩好奇的看著他，“我該怎么稱呼你？”

帥哥一怔。

“我還沒做自我介紹嗎？”

他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揮魔杖將還剩大半瓶的威士忌送到奎恩面前，“你可以叫我安庫亞。我想我們會一起工作很長一段時間，為了殺死勇者，請多多指教了。”

多多指教.....奎恩暗暗吐槽，好中二的用詞。

“請多多指教。”

安庫亞遙遙朝他舉起酒杯，不得不說這家伙是真的很帥，舉酒杯的動作像個營業(yè)的牛郎。

“還有什么想問的嗎？”

奎恩將發(fā)生在審訊室的事描述了一遍。

“我想知道為啥我的手銬上會冒出灰霧，以及為什么我對太陽發(fā)誓卻安然無恙？”

安庫亞輕晃酒杯，皺起了眉。

“灰霧.......不可能。以莫德神甫的水平，絕對窺探不出你曾與陛下接觸過，那手銬是高序列封印物么....不對，你在哥布林洞窟中有沒有接觸過什么奇怪的東西？”

奎恩回憶了一下，“禱告算么？”

“禱告？”

他將哥布林教的魔族禱告說了出來。

“.....難怪了。”安庫亞恍然大悟，“那些灰霧是禱告招致的，你以后不要再亂禱告了，你靈魂里嵌著陛下的印記，每次禱告都會與那邊搭起橋梁，會容易被教會監(jiān)測到....最壞的情況下，甚至?xí)衼硪恍┠銦o法承受的詛咒。”

奎恩直呼溝槽的怪力亂神，這么危險？

“哥布林的禱告詞也不對，想要向陛下禱告必須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以后我會教你的。”安庫亞嚴(yán)肅的警告道：“切記，決不能在沒有準(zhǔn)備的情況下進行魔族儀式，哪怕是用心聲祈禱都不行，也不要在任何地方提及陛下的名字，這樣會招來注視——人類對魔族的提防遠超你的想象，明白嗎？”

奎恩點頭點的跟小雞啄米一樣。

正所謂人教人教不會事教人一教就會，你不能在沒錢買奶粉的時候才想起該戴套，奎恩可不想再被教廷盯上了。

“至于太陽....”安庫亞目光幽幽的抿了口酒，“誰知道呢，可能是這個神甫的水平不行，也可能是陛下在你身上留了后手，幫你應(yīng)付過這類誓言的檢查.....呵，太陽要忙著巡視人間，不會注意你這種凡人的。”

奎恩靠在沙發(fā)背上仰起頭，舉著酒瓶小口小口的喝著酒。今天發(fā)生的事在腦海中一遍遍復(fù)盤，后知后覺涌上來的恐懼又被他用酒精壓了下去。白熾的燈光倒映在瞳孔中，灰白管道排列在墻上為瓦斯燈輸送燃氣，金屬格柵與玻璃組成的燈罩包圍著火苗，搖曳之中，讓他想起了那一輪大日。

“安庫亞....”

“嗯？”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