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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看仙傾 第196章 把臂同游
季憂與丹宗之間關系匪淺,并能夠購買到有市無價的丹宗靈藥一事確實在很快的時候便被傳了出去。
此后被送入天書院的信箋便不只是來自天書院、盛京,甚至出現了云州、幽州的信戳。
而寄信之人,大部分來自于中游世家中的那些中層修仙者。
對于此事,拿到錢的兩位丹宗長老表現出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態度,只是象征性地與他見了一面,喝了杯茶,并未做過多干涉。
丹宗的這般態度其實并不奇怪。
因為千百年來,他們的直接銷售渠道一直都只有仙宗和千年世家,唯有備用丹會通過穹華閣、萬年軒等商號加價流出。
這并非是因為丹宗當真不愿售賣,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天下局勢的掣肘。
仙宗不希望出現更強大的千年世家,千年世家不希望出現更強大的百年世家,百年世家不希望出現新晉世家。
所以對于丹藥的流通,一直都是備受關注的。
其中涉及到九州間的平衡,甚至涉及到六大仙宗及那些千年世家對于丹宗的態度。
丹宗地位確實崇高,遠超千年世家,位列七宗之內,但這并不能更改丹宗普遍沒有戰力的事實。
經歷了當初丹師被抓走圈養的黑暗時代,丹宗這些年一直都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嚴苛控制著丹藥銷路。
這就像他們懷有可以毒死上五境圓滿的毒丹,但只敢用來護身,卻從未向外銷售過一樣。
因為有時候仇恨不只是對殺人者,有時候還會針對于殺人的刀。
尤其是很多世家對丹宗覬覦從未消失,只是礙于如今這平衡的局勢而無法動手。
其實這和云州對季憂的謹慎態度是差不多的,他們之所以不敢輕易動手,就是因為在他們盯上季憂的同時,他們也未必沒人盯著。
天書院當中有幾個扎根極深的世家,例如方家、尤家,他們家中的中層其實對于云州的靈石生意一直都很有興趣。
若他們對季憂下手,那么就相當于給了別人一個對自己下手的理由。
屆時無論是打著庇護天書院弟子名頭的世家,亦或是打著維護仙規旗號的世家,都可以去云州名正言順地分一杯羹。
所以如陸家這般的中上層世家,往往才是最擁護青云仙規的。
這就和當初季憂前往豐州府建立世家,而班陽舒、溫正心與白如龍盡管擔心的要死,但礙于家族站位也仍是不敢參與一樣。
同樣的,丹宗也是如此。
雖然丹藥賣給誰都是賣,但有些錢拿在手中是會燙手。
現在有一個人愿意幫他們承擔丹藥向下流通的風險,對他們而言并不會是一件壞事的,甚至會給他們丹宗那些灰色的丹藥流通增加了更多的可操作空間。
更關鍵的是,這件事無論是在仙規之中,還是在情理之間都是說的過去的。
畢竟現在的青云天下都知道,丹宗之女與季憂之間是有私情的,所以即便是仙宗和世家也無法拿這件事問罪丹宗。
青云天下就是這般,用季憂的話來講,就是一堆搭的很高的積木,搖搖晃晃,看似要塌卻還是在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隨后,天書院季憂憑借好身體得到丹宗之女青睞,公開售賣丹藥一事通過傳言的發酵開始向外流傳出去……
“聽說,季憂在盛京賣出了許多的丹藥。”
“丹藥?”
“乾元丹,長白丹、龍象丹、天和丹、碧靈丹……”
“這些丹藥豈是隨便就能賣的?!”
“我已經問過了天書院的大兄,是真的,這季憂也不知哪兒來的運氣,好像是要入贅丹宗……“
雖然豐州廣大而貧瘠,消息的流傳并不如其他幾州,但來此設立仙莊的人本身都是其他八州的世家子弟出身。
自日升、太真、浮煙、綺云、常青五大仙莊的莊主被季憂師徒三人在夜城山斬首之后,聚光、天燕,東盛就成為了豐州最大的三座外來仙莊。
季憂在豐州大地,以稅奉為由頭推行聯合收割、聯合開鑿之時,他們仙莊內的下三境弟子去了不少。
三位莊主一直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并未阻止,實際上就是想在聯合開墾和聯合耕種的春日卡季憂的脖子,重新開設牌桌,洗牌稅奉份額。
甚至他們已經決定效仿季憂,將開墾的土地收歸他們仙莊所有,叫百姓為他們耕種。
屆時稅奉都不需要再拿,便可以吃的盆滿缽盈。
但當季憂售丹藥的消息傳來之后,聚光、天燕,東盛忽然陷入了沉默。
沒有修仙者不渴望更高的境界,他們遠道
而來,就是因為天賦不高而被家族輕視。
比起享樂、貪婪,境界對他們而言才是所有雜念之中最為纏身,最無法釋懷的……
而此時的天書院之中,陸清秋收到了被掌事院弟子從內院帶出來的兩顆聚玄丹。
針對下三境圓滿破境通玄的有效丹藥本就不多,只有兩種。
市面上可以買到的是補神丹,也就是季憂當初剛入天書院很想嘗嘗是什么味,但和曹勁松加在一起都買不起的那種丹藥。
而聚玄丹的功效則遠超補神丹,屬于是買不到的那個版本。
不過陸清秋一開始并不意味自己可以買得到,因為前段時間季憂剛剛和他們靈石商會鬧翻。
但她還是買到了……
問題在于,方錦程與的濮陽興都沒有買到。
聚玄丹的備用丹藥應該也不多,而當商品數量少,買家數量多的時候,賣家是可以按照喜好挑選買家的。
陸清秋沒想到在靈石商會與季憂針鋒相對之后,他還是首先選擇賣給了她們姐妹倆。
“季憂為何要將此丹藥賣給我們?”
“季公子說你經常請他吃飯?!?p/>
“那飯……其實是不值錢的,我知道方錦程其實為了這顆聚玄丹開出了三倍的價格?!?p/>
“季公子說對于窮人而言,那頓飯是很值錢的?!?p/>
掌事院弟子說罷拱手:“我還要去為季公子送丹,告辭?!?p/>
備用丹的數量也不算太多,沒多久的功夫,丹藥售罄的消息就傳了出來。
此時恰好,新元節悄然而至。
東西兩市提前兩天就已經停市,臨近暮色初臨時分,朱漆檐角下懸著八寶琉璃宮燈,坊柱間垂落十二生肖紗燈一同亮起,整條長街瞬間裝點成蜿蜒的星河。
隨后花臺高搭,鼓樂聲驚起檐角銅鈴陣陣清鳴。
再就是京中的幾家園子,例如春池苑、冬宮,也被城中世家包了下來,以紅毯鋪道打算宴請賓客。
觥籌交錯、圍爐煮茶之間,閑聊不止。
修仙者的集會,那么相互之間的話題基本就都是是圍繞著修仙之事展開的,而修仙之事則繞不開靈石與丹藥。
此間談笑風生之中便常出現戛然而止的事態,因為如今無論靈石話題還是丹藥話題,都繞不開那個一個鄉野私修的名字。
實際上無論是春池苑的聚仙宴,亦或是冬宮的飛升宴,都去給季憂送過拜帖。
只是受邀者并未前來,因為此時的季憂正坐在匡誠的院子當中,看測繪精致的豐州圖。
就在售賣丹藥的這兩日間里,司仙監已經選定了豐州的運輸路線,此時被送到了季憂的面前。
季憂與匡誠討論了許久之后,覺得司仙監目前這個路線設計的還算可以,于是便就此敲定。
“官道修繕估計要半年之久,司仙監打算先走豐州西側的舊路先運?!?p/>
“可以,那就先讓雪域妖石入關吧?!?p/>
匡誠輕輕點頭后將司仙監的路圖收好,隨后壓低了聲音道:“季兄這幾日,還好嗎?”
季憂回過神看了他一眼:“好啊,為何會不好?!?p/>
“我在聽說元姑娘到了天書院的時候,連續做了好幾日的噩夢?!?p/>
“什么噩夢?”
“我夢見你被打斷了腿,在尼山神道上爬來爬去,醒來之后一身冷汗,于是三番兩次都想去天書院打探打探你的消息,但又覺得自己承受不住這噩耗。”
匡誠說這話,忍不住又想起了夢中的場景,眼神中流露出一種心有余悸。
季憂此時將桌上的茶杯在指尖輕旋:“那是你不了解我的家庭帝位,我季家夫綱言明,小小顏書亦即便是應天境的女帝又如何能夠在我后院翻天?”
匡誠此時看著他嘴角的傷口:“季兄別嘴硬了,這是顏仙子撓的吧?”
“純情書生什么都不懂,這是獎勵。”
元辰此時正坐在他們旁邊,方才兩人說關于豐州的靈石運輸路線他不懂,現在姐夫說的獎勵他也不懂……
季憂此時將茶杯端起,輕輕飲了一口茶水,隨后轉頭向著院外看去,目光落在了院中茶亭的三個女子身上。
顏書亦正坐在靠里側的位置,睫毛輕顫著,傲然飲茶。
元采薇的手中也端著茶杯,如大家閨秀一般嫻靜,但眼神卻一直在顏書亦那被茶杯遮掩的嘴角上看來看去,目光所及之處有一道類似牙印的傷口若隱若現。
這傷口,與昨日清晨在季公子唇角上看到的一樣。
“鑒主妹妹也上火了?”
顏書亦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盛京比靈州
干燥些,一不注意便上火了?!?p/>
魏蕊也和他們坐在一起,顯得安靜乖巧,但其實一直也在以余光偷偷打量著面前的兩位姐姐。
不過她的目光更多是停留在顏書亦的身上,看的十分仔細,動作神態,無一遺漏。
此時,日頭開始向著西側沉降,院子外面已經隱約熱鬧了起來。
他們五人今日從天書院出來就是為了去逛花燈節的,而現在的時辰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決定出門,只是這出門的組合卻有些微妙。
因為若只有季憂和顏書亦一起逛的話,季憂想要牽手,那顏書亦大概會讓身上的劍氣呼嘯一會兒,然后就讓牽了。
若和元采薇一起逛的話,季憂想要牽手,元采薇大概會羞澀一下,隨后輕語一聲公子豈能如此,然后就乖巧被牽。
但……因為現在人很多,所以最后成了顏書亦和元采薇環手游街。
另一邊,匡誠雖然還未和拉到小手,但魏蕊在其身后輕拉他衣角的感覺也是十分茍且的。
唯有季憂看向旁邊的元辰,聽他一直念叨著要去街頭聽書,不由得有些懷疑人生。
“季兄原本覺得自己只有一個人,所以新元便不打算逛了,但顏仙子來盛京的時候他還是
很高興的,可他應該沒想到會一次來兩個吧。”
“其實兩個也還好,季兄畢竟有兩個手臂的,我現在倒是在想,妖族的公主殿下來了怎么辦?!?p/>
“要是三個都到齊了,那公主殿下把哪里?”
匡誠忍不住念叨一聲,有些替季兄擔心……
花燈節上的人極多,有種摩肩擦踵的擁擠感,眾人漸漸便開始走散了。
匡誠和魏蕊自然是故意走散的,專門找一些人少的地方去鉆,但誰也不敢動手。
等再次遇到季憂的時候就已經是花燈街的中段了,顏書亦一臉冷傲地負手而立于河岸邊,如仙子臨凡,卻很快就被季憂捏住了臉蛋。
匡誠以為季憂如此無禮應該會挨揍,卻發現顏書亦只是表情帶著殺意,但其實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隨后兩個人朝著東側走去,魏蕊發現顏書亦有些故意走在季憂身后的樣子,沒等她想明白,他就看到顏姐姐悄悄伸出手,拉了一下季公子的衣角然后又迅速松開。
不過沒多久的功夫,顏書亦似乎是發現季憂并未察覺,就又伸出了手,牽在了他的衣角上再沒松開……
直到她看到季憂壓不住的嘴角,才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眼神變得鋒利了不少。
第四次遇到是在南街西側,小鑒主不知道又去了何處溜達,而季憂和元采薇則在一處賣首飾的小攤遇到
南街這邊攤位較多,人也多很多。
行走之際,季憂下意識地護著這位元采薇,結果卻發現這位丹宗之女卻每次都會精準地跌入到他的懷中。
他還以為只有顏書亦才會這么調皮,沒想到這種平日里看起來知書達理的也會。
等到第四次遇到,顏書亦和元采薇又將手環在了一起,跟在季憂身后朝著表演節目的花樓走去。
魏蕊和匡誠此時所在的位置是南街的拱橋,位置比較高,視線稍抬就能看到花樓之上有扭動腰肢的舞姬,肚臍外露,皮膚雪白。
他們發現季憂不動聲色地轉了好幾次頭,眼神略帶批判地看向那腰肢雪白的歌姬。
不多時,從他們身邊走過的人就下意識地裹緊了衣服。
真忙啊,我嘞個季兄。
匡誠忍不住感嘆一聲,又再一次想到了季憂在神道上爬的夢,總覺得某一天也許能看到真實的。
而將目光鎖定在他們身上的,并不只有匡城和魏蕊。
沿街的花樓之上還有長樂郡主,云州大小姐陸清秋,二小姐陸含煙,以及另外一些仙宗弟子和京中小姐,都在看向下方。
季憂本身就足夠吸引她們的,更何況還有丹宗之女元采薇,但其實更令他們好奇的那個,是帶著面紗,毫無氣息波動的女子。
元采薇的身份位格是極高的,因為她是丹宗掌教之女,又是上五品的丹師。
陸清秋和趙云悅雖然一個是靈石世家的嫡長女,一個是師從靈劍山的大夏郡主,但與這等仙宗血脈是根本無法相比的。
可問題在于位格如此之高的丹宗之女,又如何能夠接受的了與一位凡間女子共事一夫?
就算她可以接受,丹宗又如何可以允許。
可令他們不解的是,原本覺得不可能的事現在卻正在眼前發生著。
而更加難以置信的,是元她們之間的相處模式。
那個帶著面紗的女子是一直都住在季憂的院子里的,而元采薇這幾日基本都是傍晚時分從季憂的院子離去,隨后又在第二日的清晨前往。
按照常理來說元采薇是有些卑微的,而按照習俗來講就更嚴重了,因為這分明是二房娘子向大房主婦請安的規矩……
或許在別人看來這并不代表什么,因為元采薇本就還未嫁給季憂。
可問題是既然貴為丹宗之女,即便還云英未嫁,無法在季憂的院子留宿,她也不該允許另外一個女子留宿,更不該第二日還心甘情愿再去。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元采薇根本不覺得這是一種冒犯。
趙云悅想不明白,覺得唯一的可能是元采薇性子太軟,以至于壓不住季憂后院。
此時陸清秋則忍不住從懷中掏出那兩枚丹藥,心中不禁微動。
先開始得知季憂與元采薇的事情之后,她其實是有些空嘮嘮的,但如今看到元采薇連個凡間女子都壓不住,不免就又起了心思。
思索良久之后,陸清秋將手中的丹藥遞給了妹妹陸含煙。
陸含煙此時也正看著下方,被阿姐拍了肩膀才回神,望見丹藥的那一刻有些微怔。
她知道靈石商會與季憂之間起了矛盾,也知道方錦程花了三倍的價格買丹,本以為是買不到的。
陸清秋看著妹妹:“新元之后教你要努力修行,秋日爭取進入內院?!?p/>
陸含煙忽然有些咬緊了紅唇,漂亮的眼眸里升起一層水霧:“我一定不會辜負季師兄對我的期待?!?p/>
夜色深的很快,城中的花燈被襯托的越發繁盛,酒香氣也逐漸散入到了冬日的冷風之中。
其實有些時候去哪兒逛,什么時候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一起逛,于是東街西街,燈巷拱橋,來來回回間的五人都頗為滿足。
只有元采薇,期間有幾次感覺好像少了點什么,但又沒想起來少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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