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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開局在陽谷縣當(dāng)都頭 第228章 容得一敗
蘇武突然出來說自己是人證,天子當(dāng)真吃驚不已,立馬就問:“蘇卿何以也來說此事?”
蘇武當(dāng)著滿朝文武,直白非常:“陛下,因為那大名府與東平府不過百里之遙,大名府駐軍數(shù)萬,臣也多有了解,大名府乃河北重鎮(zhèn),更是大宋北京,如今卻是軍備糜爛,士卒羸弱,軍心渙散,此般景象,臣看在眼中,急在心頭,便是那大名府軍中之賬冊,也是臣想方設(shè)法取來交給李御史,臣在此為人證,愿為李御史向諸公與陛下證明,李御史所言,句句屬實,臣愿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
只待蘇武洋洋灑灑一番說完,天子臉上多有錯愕,甚至連坐姿都變了,身形不自覺在座位上扭動了一二,視線只看滿場眾人!
天子是不言,便也是下意識的逃避,只等旁人來言!
誰言?
王黼正在看童貫,童貫卻不與他對視,好似閉目養(yǎng)神一般,王黼面帶慍色,好似知道自己是被耍弄了!
便也不多看童貫,開口來言:“陛下,蘇學(xué)士所言,許也不一定為假,蘇學(xué)士為國之心,倒也教人敬佩,只是此事,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許當(dāng)真有一些廂軍與輔兵,羸弱糜爛,但萬萬不是大名府禁軍之景,我大宋之禁軍,向來糧餉軍備充足,操練得當(dāng),便是頭前南下剿賊,百萬之賊,也是百戰(zhàn)百勝,可見一斑!”
天子聞言連連點頭,立馬來說:“當(dāng)也是這個道理,戰(zhàn)兵多在禁軍,一些廂軍許是剛剛流民充入,羸弱倒也正常,蘇學(xué)士,是不是此理???”
這是臺階,蘇武聽不懂,只管搖頭:“啟稟陛下,非此理也,大名府不是一些士卒羸弱,而是數(shù)萬大軍,強壯之輩,不過堪堪三四千人,其余人等,盡皆羸弱不堪,面黃肌瘦,每月只得三五百錢,還要在城內(nèi)外尋那苦力活計才可勉強維生!”
“竟有此事?”天子驚詫一語。
王黼立馬來答:“萬萬無有此事,陛下,朝廷每年數(shù)千萬貫之度支,養(yǎng)得百萬披甲,富余非常,即便有些軍餉一時權(quán)宜,也萬萬不該有這般事來!蘇學(xué)士之語,不免危言聳聽?!?p/>
蘇武看向王黼,納了悶了,王黼緣何如此沖鋒在前?
蘇武頭前,也有預(yù)料,但預(yù)料的是蔡家之人與他對壘,萬萬沒想到是王黼在與他對壘。
這種事,到朝堂來,其實就是打嘴炮,天子也不可能自己親自去看,換句話說,蘇武那什么賬冊證據(jù),在這里,也并不十分奏效。
就是誰嘴炮打贏了,白的也能是黑的,黑的也能是白的……
為何?
因為天子昏庸!但凡是一個不那么昏庸的天子,也不至于此。
蘇武只管來答:“伐遼之事,而今在這朝堂,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臣便直言,河北如此之軍,伐遼必??!不若早早偃旗息鼓,坐看女真取下燕云,來日只管與女真乞和,多送金銀錢財,多送絹帛絲綢,還何必去自討苦吃,自取其辱?”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連天子都驚呆了一般,瞪大眼睛看著蘇武,還記得,頭前不久,蘇武還說要重復(fù)漢唐,此時此刻,蘇武倒成了畏縮怕戰(zhàn)之輩?
不打了?
天子左右去看,誰來說句話?這是什么章程?
卻聽那一聲冷哼傳來:“哼!無知小兒,大言不慚,朝廷大事,由不得你來多言!”
循聲看去,老“神仙”終于說話了,說話之人,蔡京蔡太師。
若是這仗真不打了,蔡太師豈能愿意?朝廷不出點事?如何顯得這大宋缺了蔡太師就玩不轉(zhuǎn)?
蘇武怕他嗎?蘇武只管一語來:“若是梁世杰這般貪贓枉法之輩還在大名府,此戰(zhàn)必??!若是梁世杰之輩還在大名府,這仗,誰愿打誰去!臣蘇武,萬萬不去!陛下,天下大事,在祀與戎,開戰(zhàn)端,系家國之命脈也,豈能不察?若是帶河北羸弱之兵去伐遼,豈能不?。坎蝗?,就讓梁中書帶著河北兵去打先鋒,且看他愿是不愿!”
蔡京先看一眼王黼,再看一眼童貫,還與天子拱手一禮,微微有笑:“皆道蘇武乃我大宋第一驍勇,竟不想是如此怯戰(zhàn)之輩,既是怯戰(zhàn)之輩,自當(dāng)奪了官職,褫了名頭,換驍勇領(lǐng)軍就是!”
卻是天子此時忽然又道:“太師,蘇卿驍勇從來不假……”
蘇武也看蔡京去,絲毫不慌,別人怕蔡京,蘇武打自心底沒有一點懼怕,只問一語:“敢問太師,天下何人驍勇?把他尋到下官當(dāng)面,讓下官問問他,他到底有幾分驍勇?”
扯起來了,大宋朝天子面前吵架扯皮之事,本是常態(tài),甚至還有朝臣拿著笏板互毆的事情發(fā)生。
但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再也不見這般場景了,早已成了一團和氣。
天子看得是目瞪口呆,他從未見過這般的朝堂,從未!
他甚至想做個和事佬,便來說:“爭吵這些,無甚作用,太師不必動怒,蘇卿也不必如此爭鋒相對,今日之事……今日之事若是議論不清,不若來日再議,來日再議吧……”
卻是蘇武一語就來:“陛下,此事,定要當(dāng)著文武百官之面,論個清楚,那梁世杰貪贓枉法,中飽私囊,當(dāng)革職致仕,換個能人往大名府去,如此,伐遼之事,便多幾分勝算,否則,豈不是拿數(shù)十萬大軍玩樂嗎?”
蔡京二十年在京,何曾在朝堂遇過這般頂撞?
就看蔡京腳步微微往前,轉(zhuǎn)身來,目光掃過整個朝堂,眾人皆不敢與之對視,唯有蘇武,就站在不遠頭前,眼神一直就盯著他。
蔡京不看天子,不看蘇武,只看眾人,開口來:“一個樞密院直學(xué)士,一個御史臺的御史,一個即將致仕的給事中,三人沆瀣一氣,結(jié)黨營私,在官家面前搬弄是非,何也?背后何人指使?不過就是老夫罷相而已,老邁無能,再也不是權(quán)柄在握,老夫已然罷相,不過一個閑云野鶴之人,也不曾阻擋了誰人晉升之路,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蔡京這話,把蘇武都聽愣了,直接換賽道了……
蘇武連忙抬頭去看天子,果然,天子面色已然在變,著實有幾分憐憫感動……
這一擊,還真把蘇武打得有些措手不及。
卻聽蔡京還說:“在場之人,年輕者不少,年長者也多,昔日黨爭,是何其慘烈?那時朝堂,風(fēng)聲鶴唳,人人自危,老夫執(zhí)政以來,才慢慢平息了黨爭之遺禍,年輕人不懂,又要開始黨爭之事,何其可悲?”
蘇武陡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年輕了,還是小看了天下之人,小看蔡京這種妖孽之輩。
蔡京此時已然轉(zhuǎn)身來了,再看天子,再是躬身一禮,開口:“難道官家想看到朝堂再如以往?難道官家想看到每日朝會之上,皆是互相攻訐謾罵?”
蔡京又轉(zhuǎn)頭去:“難道諸位莫不也還想昔日那般人人自危之景?今日天子堂,明日千萬里?唉……老夫,老邁無能也!終究活不得幾日了,這朝堂之事,終究是你們這些后輩的……只是老夫憂慮,憂慮來日,爾等重蹈覆轍,國將不國??!”
一番話語算是說完了,已然不能用洋洋灑灑來形容,便是天子也開口來答:“太師勿憂,朕知太師為國操勞無數(shù),更知太師憂患何事,朕萬萬不會讓朝堂再起黨爭之禍也!”
蔡京慢慢點頭,一聲長嘆:“唉……”
便又站定,恢復(fù)剛才老神在在的模樣,卻還用眼角瞥了一下童貫……
便聽天子又言:“蘇卿,此事就此作罷,再議再議吧……”
蘇武腦袋里,風(fēng)暴一般在轉(zhuǎn),他有許多話要說,比如朝堂皆是一言,一團和氣,定就是有人只手遮天蒙蔽圣聽……
但抬頭看看趙佶,這些話說在趙佶耳中,又有什么意義?
蘇武腦袋里還在想來想去。
李綱已然起身,幾步?jīng)_到頭前來,青筋暴跳來言:“太師,要說結(jié)黨,太師宰執(zhí)二十載,滿朝諸公,哪個不諂媚在太師之下?天下官員,多少出自太師門下?蔡氏一族,多少人身居高位?我等不過三人,便是結(jié)黨?那太師如此之勢,是不是結(jié)黨?”
蔡京擺擺手:“老夫無能,答不得你這話語,只說這四海升平,百姓安居,天下一片繁華之景,是老夫不該貪戀權(quán)勢,宰執(zhí)過久,而今已然罷相,老夫知罪了!”
李綱聞言也愣,好似一拳只往棉花上打,抬頭去看天子……
天子卻在開口:“太師何出此言?萬萬不該如此妄自菲薄!”
李綱一個小人物,哪里又知道智如老妖一般的蔡京,是如何與天子相處的?是如何拿捏天子的?
此時,豈不是給李綱上了一課?
李綱甚至也落入了圈套,本是說梁世杰貪贓枉法之事,被蔡京幾言,變成結(jié)黨之事了。
蘇武終于開口來:“許太師也是受奸佞蒙蔽吧,不知梁世杰在大名府所作所為,若是太師當(dāng)真一心為國,憂慮長遠,豈能不認真查探此事?總不能是自家女婿,就篤定其人端正,如此有失偏頗,不免也是太師心中雖無結(jié)黨之意,卻行了結(jié)黨營私之事?!?p/>
蘇武不自辯,直接進攻,該說不說,梁世杰就是你蔡京的女婿。朝堂吵架,與潑婦吵架,本質(zhì)上沒有區(qū)別。
君子欺之以方,李綱還想著自辯,沒有意義。
蘇武如此一語,蔡京陡然雙眼又微微一睜,看去蘇武,卻也答話:“老夫自當(dāng)查探清楚就是……”
蘇武一語來:“太師閑云野鶴太久,許消息不通達,太師豈不知,梁世杰之事,已然天下皆知,便是路邊販夫走卒都知曉一二,若是太師這般還去包庇,豈不教天下人恥笑?”
蘇武也換賽道了,后手也當(dāng)要用了。
“竟有此事?”這是天子來問。
這天子,被人拿捏來拿捏去,蘇武也在試著拿捏一二。
天子問的是眾人,問的是蔡京與蘇武之外的人。
且看有沒有人答一語……
蘇武看向童貫,期待童貫答一語……
當(dāng)然,若是童貫不答,蘇武也不會過于失望,皇城之外該聚的人應(yīng)該聚得差不多了,那呼喊之聲,當(dāng)也要開始了。
只看滿堂,無人應(yīng)聲……
蔡京眼神也在來去掃視……
卻聽童貫忽然真開了口,卻又好似隨口一言:“陛下,老臣倒是聽聞過一二,不知真假……”
天子聽得真有人答,還是童貫來答,深深嘆了口氣,便是煩躁,這事似乎當(dāng)真沒完沒了。
沒人聽過不是挺好的嗎?
“那你說說吧……”天子無奈之語。
童貫也看了看蔡京,心中自也是翻江倒海,今日,蘇武這條路上去了,就是個前途未卜……
但又能如何呢?
蔡京眼角瞥來的余光,教童貫無可奈何了。
童貫慢慢來說:“倒也聽聞一些捕風(fēng)捉影之言,皆傳自民間,說的不外乎也就是梁中書貪贓之事……”
“那就去查吧……總歸是要諸般人證物證,什么御史臺,諫院,大理寺,刑部,都去看看……”天子如此一語,心中大概在想,怎么還沒完沒了,趕緊的,說完了散朝……
蘇武立馬開口:“陛下,人證物證皆在,百姓早已民怨沸騰,大名府軍漢更是個個恨之入骨,士林之中,更也是義憤填膺,若是還如此拖沓,那大名府之軍,活不下去的人越來越多,只怕嘩變不遠……陛下,伐遼之事不遠,當(dāng)立刻整備軍心,如此才好聚兵北伐啊……”
差不多了,當(dāng)真差不多了。
蘇武不看天子,不看蔡京,而是頻頻往大殿之外去看,當(dāng)真看得有那宦官飛奔而來。
配合得好,極好。
那宦官入殿見禮,便是來說:“陛下,左掖門外與東華門外,聚來許多太學(xué)生,還有許多百姓也在圍觀,人是越來越多,還有不少太學(xué)生正在來去人群中呼喊,也有那太學(xué)生非要上書,還請陛下示下!”
“嗯?”趙佶愣了愣,左邊看看,右邊看看,也問:“諸卿,這又是什么章程?”
蔡京面色一變,看一眼童貫,便是來說:“太學(xué)生不好好讀書治學(xué),在朝堂上什么書?如此沖撞圣駕,當(dāng)真無禮,著人,著皇城司派人,驅(qū)趕了去!”
蘇武淡淡一語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更何況還是太學(xué)生,太師如此,豈不心虛,太學(xué)生想說句話而已,不如就呈上來讓陛下看一眼又何妨?”
便是蘇武話音剛落,就聽得有那聒噪之聲穿過城墻而來,吵吵嚷嚷,呼喊不止。
甚至能清晰聽到那種異口同聲。
天子皺眉不止,只問:“這是在喊什么?”
無人答話,也著實聽不清楚。
只有那剛剛進來的宦官,一臉驚慌左右來看,顯然他知道在喊什么,頭前就聽得一二,但他也不敢答。
卻是不想,蘇武一語就問:“這位內(nèi)官,陛下問你呢,皇城外在喊什么?”
“啊?”那小宦官裝一個愣。
天子聞言,立馬也說:“外間喊什么呢?”
“回陛下,回……奴……”
“說,快說快說……”趙佶煩躁不已。
“喊的是……梁世杰,實國賊!”小宦官終于還是說了。
“唉……”趙佶重重一聲,又是左右來看,剛才不知內(nèi)容,只聽得呼喊,此時知道內(nèi)容了,再聽,也就真切了。
還真是,就六個字,梁世杰,實國賊。
呼喊之聲,越來越大,顯然也是加入呼喊的人,越來越多,異口同聲,一句一句。
蔡京皺眉不止,這一手著實有些措手不及,便也問:“領(lǐng)頭的太學(xué)生是何人???”
小宦官也不敢瞞,只管答:“好似是一個叫做陳東的太學(xué)生……”
天子也點頭:“你去告訴那個陳東,教他把人散了去吧,就說朕知道了,把他上的書也帶回來……就這般……快些去!”
那小宦官飛奔就走,豈敢不快。
蘇武幽幽一語:“太師,莫不這又坐實了下官結(jié)黨之事?下官這一黨,倒是有趣,把太學(xué)生都結(jié)進來了,還把百姓也都結(jié)進來了,那下官這叫做什么黨?是新黨還是舊黨?”
童貫也在驚訝之中,他也還真不知蘇武有這么一個后手,卻也想不通,蘇武怎么這么大的能量?能組織發(fā)動這般之事?
按理說,蘇武與太學(xué),八竿子打不著……
不免也想起頭前那些坊間流言與小報……
卻也高明!
童貫嘆了一口氣去:“蘇武,本是東平府下陽谷縣一個小小都頭,倚仗軍功快速而起,入京也不過短短時日就離去,要說結(jié)黨,陛下,蘇武怕是連滿朝文武的姓名都還沒記全,太師適才結(jié)黨之語,著實有些不切實際了……”
天子下意識里就是和事佬心態(tài),只管擺手:“適才太師之語,只在警醒,并非真說蘇卿結(jié)黨……”
蔡京此時,再也不是老神在在的模樣,只管與天子來說:“陛下,老臣無能,老臣年邁,本已罷相,朝堂之事,本不愿多言,但……老臣還是愿多說幾句朝政之外的事,有道是墻倒眾人推,老臣時日無多,失了圣寵,失了大勢,也是老臣昔日宰執(zhí)太久,不知多少人怨氣吶……唉……”
如此之語,只如家中長輩喋喋不休……
天子一時,心中又是難受……
卻是蘇武立馬來言:“陛下,此事,其實與太師無關(guān),太師只是關(guān)心則亂罷了,許也是太師受人蒙蔽,其實這件事,好解決,陛下一言也就罷了……”
蘇武是見機行事,見縫插針,他感受到了天子的煩躁,此時天子,必是一心只想趕緊把今日朝會散了去,那就當(dāng)利用這一點。
果然,天子立馬就問:“何言?”
蘇武轉(zhuǎn)頭看一眼,又看到了那個飛奔的宦官,蘇武便說:“陛下,且先看那陳東如何說,若是皇城外的人自散了去,便也好說了。”
天子點著頭,只管稍稍一等,眾人都在等那宦官飛奔,也是外間聒噪之聲越發(fā)吵雜,呼喊之聲來回激蕩,嗡嗡嗡嗡的……
也教人更加煩躁……
只待那小宦官奔進來了,手中拿著上書之文,先呈上去,天子其實懶得看,只問:“怎的外間還不散去,還越來越吵鬧了?”
那小宦官兩股戰(zhàn)戰(zhàn)來答:“陛下,那些太學(xué)生……那陳東說,今日不除什么國賊,誓不罷休!”
“豈有此理!”趙佶鼻子都氣歪了,人也站起來了。
蔡京有言:“陛下,不若就差人驅(qū)趕了去……朝堂之上,豈容得那些學(xué)子小兒聒噪來去?!?p/>
天子在猶豫……
蘇武立馬就接:“陛下,剛才臣還沒說完,此事好解?!?p/>
“那就快說啊……”天子不耐煩甩著手。
蘇武自要來說:“陛下只管先下旨,把梁中書調(diào)入東京,他本就是中書舍人,入京也屬正常,如此,也還容得后續(xù)再去查探,也可止住當(dāng)前之事,往后之事,往后再議……”
蘇武嘗試著拿捏趙佶。
一來拿捏趙佶此時煩躁,想盡快結(jié)束朝會。二來拿捏趙佶就不是那等狠厲之人,趙佶是文化人,是藝術(shù)家,本就做不出對太學(xué)生動粗的事情來,不會如此有辱斯文。
天子點著頭:“那就這般,再議再議,下旨讓梁中書回京來,讓皇城外的太學(xué)生與百姓趕緊都散了!莫要聒噪……”
蘇武聽得此言,大氣一松,成了,真難!
蘇武便也去看童貫,童貫也正看他,沒有什么眼神與示意,只是單純看了一眼。
蔡京呢?蔡京閉了眼,剛才還在思索如何應(yīng)對,此時,來不及了。
許真是亂拳打死老師傅,蔡京拿捏天子之法,與蘇武拿捏天子之法,今日比試對壘了一番……
那王黼,還是有些錯愕,又看蘇武,又看童貫,又看蔡京,他有點狀況外,敗得不明不白,今日朝會,遠遠出乎了預(yù)料。
那天子正還煩躁,腳步已然在下臺階,口中卻也催促:“快去啊,把外間之人趕緊弄走!”
“遵旨!”王黼躬身一禮。
天子腳步飛快,已然就走,今日這朝會,真是大煞風(fēng)景,教人煩躁非常,好好的一天,開個朝會,全毀了……
那梁師成跟著天子在去,那李彥也在喊:“散朝了……”
滿堂之人,竟是無人退去,只因為頭前蔡京腳步不動,王黼也是不動,童貫自也不動。
唯有李綱在那叩頭,滿臉是淚:“陛下圣明!”
陳瓘卻是搖頭嘆息,沒有言語,陛下圣明嗎?如此之事,如此之官,回京述職就算懲戒?
蘇武在做什么?
唯有蘇武一人,龍行虎步,在往大殿之外走去。
頭前大佬不動,眾人也是眼神來去,也往前湊了湊,似也感覺可能有戲可看。
果真是有,蔡京忽然開口來:“童樞密,今日這是何事???”
童貫得答:“我也不知,那蘇武失心瘋了一般,許是與太師之婿有什么私仇……”
“是嗎?”蔡京笑著來問。
童貫搖搖頭:“著實有些不解……”
蔡京又看王黼,只看這一眼去,王黼連忙說話:“太師,今日,我真是驚詫非常,一時不敢置信!”
蔡京好似自言自語:“倒也是怪事,怪得緊啊……許是我真老邁了,老了……”
說著,蔡京腳步就起,轉(zhuǎn)頭先走,左右之人自就跟來。
蔡京又說:“后輩新貴,著實不凡!”
王黼在旁接話:“是啊,萬萬沒料到,此輩年紀(jì)輕輕,手段驚人,當(dāng)真教我也駭?shù)靡惑@!”
“倒是心急了些,鋒芒畢露……”蔡京語氣尋常,把笏板抱在胸前,轉(zhuǎn)頭卻問身邊童貫一語:“童樞密,你說是也不是?”
童貫嘆著氣:“年少無知不過如此,許他此時還為今日小小一勝洋洋自得,豈不知官場沉浮,從來是長久之事也,當(dāng)吃點虧當(dāng),便也就老實了?!?p/>
蔡京微微有笑,唏噓之語:“伐遼,伐遼啊……”
“太師是對伐遼之事有何見解?”童貫就問。
人生無常,童貫也想當(dāng)年,當(dāng)年蔡京為了在新天子面前露臉,為了從杭州回汴京,也曾諂媚過童貫……
蔡京在答:“軍事,我不多知,能有什么見解呢?自是童樞密之事也,也是王相公宰執(zhí)之責(zé)也,我老邁則無能,倒是有一事,我很好奇……”
“太師請說……”童貫點頭。
“你說……二十余年了吧,咱們相識二十余載,你到底要什么?你說與我聽聽……”蔡京把頭側(cè)向童貫,也把視線看向左右,左右之人,自就都慢了幾步,并不湊近。
童貫只能一笑:“我能要什么?我也要不得什么了……”
“那人,真是你義子乎?真能給你傳宗接代?”蔡京竟是問出這話來。
童貫連連擺手:“不是不是,萬萬不是,倒也不知何人亂傳……”
“那年輕人,著實是好,他若拜得我這門下,想來我也當(dāng)喜歡得緊?!逼呤鄽q的蔡京,弓著背,彎著腰,腳步慢慢往前拖。
“那我當(dāng)問問他去……只要太師不惱他,那就是太師肚量之廣,更也是他的福分了。”童貫說得認真。
“可當(dāng)真要問。”蔡京似笑非笑。
童貫認真點頭:“狂悖無知,豈能不好生呵斥一番?太師惜才!”
一旁王黼,是唯一一個還跟在近前的,聽得話語,心中一緊,緊什么?
這兩個老頭如果真這么談下去,那還有他王黼什么事?
乃至那蘇武,頭前不覺,此時再看,豈不就是個競爭對手?
王黼連忙擠出笑來:“二位老相公,何必如此麻煩,蘇武今日如此一番,不若就讓童樞相把他喚到近前來坐一坐?”
卻是蔡京擺擺手:“不坐了,回了,你們二人倒是可以再去坐一坐……”
王黼面色一白,也還是修行不到家,只看童貫,他還有笑:“王相公頭前倒也說散朝了讓我去政事堂坐一坐。”
“去吧,你們自去……”蔡京擺著手,加快了一些腳步。
出得左掖門,蔡京自上車去,同車來了一人,三子蔡翛,禮部尚書,保和殿大學(xué)士。
車內(nèi)有言:“父親,這廝當(dāng)真狂悖,狂悖至極!”
蔡京深深吸了一口氣去……
蔡翛便是再言:“北京大名府,二十年在手,此番……”
父子二人,說話自是直白非常。
蔡京說來話語:“不急,且看誰去,最好啊,就讓那個李綱去!”
“?。俊?p/>
“哼哼……不是要治軍嗎?讓那李綱去大名府治軍,且看他如何去治,許多事,豈是一朝一夕所致?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成?如今,遼金之戰(zhàn)局已然相持,女真進攻乏力,遼人應(yīng)對得當(dāng),這戰(zhàn)事要打,那就快些,越快越好,只教他們?nèi)ゴ?,且看看,那燕云十六州,?shù)十城池,哪一座好打……”
蔡京雙眼閉著,好似睡著了,但嘴巴慢慢在動。
蔡翛點著頭,似也明白,慢慢也說:“那童貫,當(dāng)真也是失心瘋了,否則不會有此番一遭。王黼呢,只當(dāng)是功勛唾手可得,童貫真以為自己兵強馬壯,也真以為遼人不堪一擊?若敗,怕也是麻煩……”
“無妨,如今之遼,不比以往,防守之力倒是真有,起兵犯境是萬萬不能,容得一??!”蔡京微微睜眼,稍稍掀起車簾,看了看車外之景。
(兄弟們,本月最后一天了,慣例,給幾張票吧,拜謝諸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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