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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李隆基 第八十六章 利益小團體
李齊物眼下就在翊善坊,吳懷實的宅邸。
吳懷實和高力士是鄰居,但比高力士年輕七歲,今天雖然不在家,但是李齊物還是來了。
因為討好吳懷實,必然需要討好呂氏,而呂氏的親爹呂令皓,官居蒲州刺史,也就是隋朝河東郡。
此人河東呂氏出身,絕對算得上大家族了,閨女嫁給一個宦官,聽起來是真特么丟人。
但你要看嫁給的是誰,右羽林軍一把手,紫金魚袋的大宦官,這就不丟人了。
程伯獻還是程咬金的孫子呢,不照樣跟高力士拜把子嗎?宦官是皇帝的心腹,跟人家打好關系,絕對不吃虧。
李齊物在吳宅,倒是挺隨意的,因為準確來說,他們是一個圈子。
張九齡、裴耀卿、高力士、吳懷實、嚴挺之、呂令皓、李齊物,這是一個小的利益團體。
是當年張說與高力士交好的時候,形成的小圈子,張說是張九齡的后臺,兩人認了同宗兄弟。
后來帶頭大哥張說去世之后,李齊物才巴結上嚴挺之,進來的這個小圈子,但是隨著張九齡被李林甫斗下去,裴耀卿與嚴挺之分別貶官,這個小圈子也快維持不下去了。
有利則合,無利則散,分分合合從來都是那么一回事。
裴耀卿就比較看的明白,像這種利益圈子,本就不牢固,要不是高力士幫著韋堅在他這邊說了幾句話,自己何至于被韋堅給擺了一道?
“你是說,隋王有意招募高不危?也是奇了,他怎么會認識不危的?”呂氏是一名非常端莊的婦人,十六歲嫁給吳懷實,距今也十六年了。
因為沒有生育,所以身材保持的很好,小腹平坦,腰部曲線如同少女。
她與吳懷實的兩兒一女,也都是從娘家那邊抱養過來的,由他們夫婦倆親自養大。
李齊物在花園中陪伴呂氏漫步,笑道:
“我還奇怪呢,一直以為可能是高將軍告訴他的,但這點小事,我肯定不會去麻煩高將軍。”
呂氏笑了笑,點頭道:“高將軍與隋王私交極好,有這個可能,既然隋王要人,便給他吧。”
“啊?”李齊物愣道:
“眼下的高不危,終究是給吳將軍做事的,他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想要人,是否未將吳將軍放在眼里?”
呂氏淡淡一笑,望著蕭瑟的冬日花園,緊了緊身上的狐裘。
其實在前天,隋王府內侍王卓就來過了,并且送來了一份極為厚重的禮物。
她當時也在場,所以知道王卓與丈夫之間,都聊了些什么。
禮物是其次,隋王的這份屈尊交好的態度,才是難能可貴的,最關鍵的是,吳懷實心知肚明圣人打壓太子,但是他不能像高力士一樣維護太子。
吳懷實的立場,是圣人要做什么,他就一定要為圣人做好,路線必須正確。
高力士可以維護太子,他不行,否則右羽林軍就會換人,圣人不可能允許掌管禁軍的將領,與太子交好。
世上只有一個高力士,除了高力士,內侍當中誰維護太子,誰就得完蛋。
而李琩偏偏就是太子的死對頭,離開十王宅之后,兩人之間發生過數次爭斗,所以接近李琩,是符合吳懷實立場的。
宦官嘛,迎合圣人心意,才能坐的穩當。
何況王卓帶話當中,提了一句,希望讓吳懷實幫忙,給高尚在十六衛也謀個差事,這樣一來,高尚便不算脫離他的門下,反而成為李琩和吳懷實中間的那條線。
呂氏慢悠悠道:
“道用這話錯了,我家阿郎,本是圣人家奴,隋王終究是圣人親子,又何須將我阿郎放在眼里呢?”
李齊物嘴角一抽,他不是不知道呂氏的厲害,但人家
眼下這句話,可謂滴水不漏,吳懷實能穩掌大權這么多年,與呂氏脫不了干系。
這句話已經堵死他了,如果他回答李琩應該敬重吳懷實,反而是有違禮法。
好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咱們不是一伙的嗎?你怎么向著他說話了。
其實呂氏沒有向著誰,丈夫也絕對不會跟少陽院做對,交好李琩不過是擺個姿態而已,讓圣人知曉,他吳懷實絕對沒有親近太子,那就足夠了。
僅僅就是一個姿態,與李琩也不會有什么利益糾葛,因為李琩對吳懷實來說,毫無作用。
這時候,園子外進來一名青年,李齊物見到此人,連忙熱情的打招呼:
“大郎來了。”
來人是呂令皓獨子,在左監門府任職,官名叫做長人長上,置于左右監門衛,員額各二十人,屁點大的官,但是屬于禁衛軍系統。
呂令皓四個閨女,就這么一個老來子,所以剛成年,就被吳懷實給安排進了禁軍,娶了河東薛氏的女兒。
眼下就住在吳懷實的家里。
“李軍器竟然也在,我就說門外的車夫看著眼熟,”呂行笑呵呵的揖手后,看向其姐:
“方才朱雀門外,發生了一件趣事,估摸著很快就會傳遍長安了。”
呂氏笑道:“朱雀門外,可不叫趣事,你值守朱雀門,千萬不要小覷這個地方,無論何事,都需嚴謹待之。”
“阿姐教訓的是,”呂行點頭笑道:
“就在半個時辰前,隋王在朱雀門外,當著散值百官的面,抽了嗣魯王李宗正一鞭子,玉帶破碎,眼下圣人應該也已知曉了。”
呂氏和李齊物同時一愣,兩人面面相覷。
宗正卿可是從三品,就這么被人給打了?這哪是什么趣事,簡直駭人聽聞。
好事者眼中,只覺奇怪詭異不合常理之事,是為有趣,但是智者眼中,可不是這樣的。
李齊物眼下的情緒,就非常復雜,因為他上午剛剛見過李琩。
他也是宗室,但卻是旁支末系,但李志暕不一樣,人家是嗣魯王。
宗正寺卿的別稱,叫做宗長,開元初新增唐律:郡府上書,凡涉姓李者,皆先謁宗長,再上圣人。
意思是,地方官的奏疏當中,不管是案子還是任命還是其它,但凡涉及到姓李的,都需要跟宗正卿打個招呼,再呈報皇帝。
原因就是宗正卿要查一查,這個姓李的是不是遺落在外的宗室,這樣一來,皇帝在決策的時候,心里有個譜。
因為武則天的迫害,老李家逃難的不少,有些干脆就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的,自中宗李顯開始,就一直在查找宗室下落。
李白就曾經托關系找門路,希望宗正寺認他這個隴西李,但是宗正寺查了半天,查不到他這一支。
所以宗正卿這個位置,其實地位非常尊貴,直屬領導只有一個,那就是當今圣人,因為圣人是宗主。
李齊物只覺這鞭子仿佛是抽在了他身上一樣,后背似乎隱隱作痛。
不!就是抽在了我身上,別的時候不找李志暕麻煩,為何偏偏是今天?
察覺李齊物表情怪異的呂氏,佯裝好奇道:
“道用怎么了?你因此事聯想到什么了?”
她是故意這么說的,她聽到弟弟講完之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李齊物,這是殺雞儆猴啊。
李齊物嘆息一聲:
“這位隋王,還真就不好惹啊。”
呂氏笑了笑:“也許是巧合吧。”
一旁的呂行,靜靜的聽著,他也不多問,這個習慣是吳懷實教導他的,反正李齊物走后,阿姐肯定會告訴他怎么回事。
“不是巧合,”李齊物道:
“今天在隋王府,他就沒給我臉面,態度粗暴,緊接著下晌就鬧出這么大一件事,這是警告我呢,若是圣人此番嚴懲,那我今后該如何還是如何,但圣人若是不追究,我再見他,可就得夾著尾巴了。”
呂氏淡淡一笑:
“人吶,總是會被許多外在的事情,影響到自己的思考,以至于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壽王的事情極為復雜,妾身不便與你多言,我只告訴你,雖然隋王呼高將軍為阿翁,但高將軍在隋王面前,卻是以家奴自居,高將軍尚且如此,你有什么資格給人家擺臉色?”
“夫人教訓的是,我這次確實是冒失了,”李齊物一臉慚愧。
楊太真的事情,他是在懷州聽說的,據說壽王因此在長安被淪為笑柄,意志消沉,形容頹敗之朽木。
他在懷州的時候,地方官員對此事是不忌口的,畢竟天高皇帝遠,以至于他腦子里形成了一個固有觀念:壽王是個廢物。
抵達長安之后,恰逢李琩出嗣,而不知道前因后果的他,更以為李琩是廢上加廢。
所以李琩對他的斥責,他當做是這位前親王挽尊的倔強。
如今看來,自己才是那個笨蛋。
呂氏終究與李齊物之間,有利益糾葛,所以好心勸道:
“一個高不危,放了就放了,犯不著因此招惹隋王,所謂物極必反,十王宅里面這么多年,一朝脫身,人家究竟是什么路數,可還沒人知道呢,等著吧,嗣魯王的事情最遲明天,必然要有一個結果,如果隋王真的沒事,你最好再去一趟王宅,給人家低個頭。”
說著,呂氏側頭道:“不難吧?”
當然不難,五品以上的官員,哪個不是能屈能伸?他李齊物要是連這個臉面都豁不出去,根本不配跟吳懷實打交道。
“眼下時辰尚早,我最好現在就去,”李齊物道,等到朱雀門的結果出來再去,就晚了。
呂氏一愣,好家伙,有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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