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祭 第二十三章 醫(yī)患

此刻的陸行舟正帶著阿糯，在沈棠的院子里吃飯。6

一張四方桌，坐著四個人，兩個坐輪椅的正面相對。獨孤清漓小口吃飯，阿糯睜著大眼睛盯著獨孤清漓看。16

獨孤清漓也不知道這小屁孩干嘛忽然就一直看自己，難道就因為推了輪椅，動了你的專屬？12

誰愛推那玩意，沒人跟你搶。11

沈棠正在問陸行舟：“你說什么終于來了？”1

“哦，沒什么。”陸行舟笑笑：“近期收縮一下商行的行動，盡量少出門。對面鄰居來人了，他們家在夏州風評可不好，欺壓鄉(xiāng)里橫行霸道。咱們這么近，容易撞上。”2

沈棠知道陸行舟在這宅子內(nèi)外布過很多陣法，連獨孤清漓暗中窺伺都能被他發(fā)現(xiàn)，外面有人經(jīng)過更是瞞不過他的感知。

當然這種東西是看不了洗澡的……陸行舟的實力終究只有七品，可沒有什么神奇的神念。23

聞言也不覺奇怪，笑道：“你居然怕惡鄰？”2

“終究是太師家，誰不忌憚幾分。”陸行舟慢慢吃著飯，隨意道：“我倒是要提醒你，能在夏州做城主的，肯定是暗中投效過太師府，面上不顯而已。所以徐秉坤從來就不能算你的人，只是表面功夫。”8

“我有數(shù)。”

“既然有數(shù)，應當知道，徐秉坤不好公然對付你，卻可以慫恿霍家人瞎搞。與你住在哪里倒是沒什么關(guān)系了。”陸行舟似是隨意問：“有預案么？”2

沈棠不答反問：“你有什么主意？”3

“沒有。”陸行舟慢慢道：“霍家來人是為了霍宅兇案的，那才是他們第一要務，正常情況不會為別的事情過多分心，所以你們收縮即可。除非霍瑜真是個鐵腦殘……反正到時候自會有變故。”13

沈棠抬眼看了看他，陸行舟神色如常。2

沈棠忽地一笑：“吃飯呢，你就說這么多正事。我們招的廚子手藝如何？”3

“好吃！”阿糯舉手，又賠笑：“姐姐，我以后都來吃好不好？”9

沈棠笑得眼睛彎彎，忍不住伸手掐了掐阿糯的臉蛋：“想吃什么隨時來吃。哦對了，這里還有點糖，帶著回去吃。”6

阿糯大喜：“姐姐你就是我親姐姐！”24

陸行舟有些無奈，如果說他這些年養(yǎng)娃有什么不足，那就是真沒法做好吃的給她吃。孩子天天拿丹藥當飯，能量是強橫，可治不了嘴饞啊……22

但是阿糯可不好拐，當年元慕魚也很喜歡這小娃糯嘰嘰的樣子，小零食每天不帶重樣的，阿糯也是一口一個魚姐姐叫得比誰都甜。結(jié)果到了他陸行舟要走，阿糯二話不說就推著輪椅走了，背地里還蛐蛐她臉沒阿糯圓。35

希望到時候沈和魚碰上，阿糯叫沈姐姐，魚問“那我呢”，阿糯說“前姐姐”

也不知道元慕魚有沒有背地里罵這小白眼狼。12

回憶一閃而逝，陸行舟看著沈棠笑意溫柔的樣子，眼神也不自覺越發(fā)柔和：“我們吃飽了，多謝沈姑娘。”5

沈棠偏頭看了他一眼：“你一定要喊得這么生分？”12

陸行舟笑道：“這該怪你。”

沈棠一愣：“怎么？”

“單字名不方便喊。”陸行舟一本正經(jīng)地看向旁邊一言不發(fā)的獨孤清漓：“比如我就很樂意直接喊清漓姑娘的名字。”15

獨孤清漓腮幫子一動一動，懶得搭理他。5

不過他的態(tài)度……好像確實不是看怪物，反倒總有一種沒來由的親近，真是奇怪。獨孤清漓這輩子見人把她當怪物的多了，或者因為她的冷淡也自然對她冷淡，都是常事，從來沒陸行舟這態(tài)度的，讓她很是困惑。14

我真是一叢很漂亮的花？33

從來沒有人這么說過。8

沈棠失笑：“這也算個事？直接喊沈棠便是了。”2

“好。”陸行舟爽快道：“你說吃飯不想談正事，那我們說點你的個人之事如何？”

沈棠奇道：“什么？”

陸行舟指了指她的腿：“你在這靈氣之中也住了有些時日了，腿上有什么感覺？”

沈棠認真了些：“本來膝蓋以下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但現(xiàn)在很偶爾會感到發(fā)癢。這是否好轉(zhuǎn)的跡象？”6

“是，毋庸置疑。”陸行舟沉吟片刻，試著問：“你……愿不愿意，讓我看一看腿？”59

兩個女人加一只阿糯，都抬起頭來定定地看他。6

陸行舟略有些尷尬，還是道：“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明明我就是丹師而且自己也要治腿，說明對治腿的研究是很深的。即使當初你我還不熟悉的時候，問醫(yī)看診也很正常，你掏點診金便是，可你一直沒打算喊我看看，這是何故？”1

沈棠難得地板起臉：“因為不想讓你賺錢，打算等混熟之后免費。”13

陸行舟哪里信這個：“我覺得可能是因為治腿怎么也得伸手接觸，你我男女不便，你不想讓我看……但從醫(yī)患角度，真的不需要這樣想。”8

沈棠不說話了，當然就是這個原因啊。

筋骨之傷可不像臟腑，陳掌司看陸行舟面色就能分析他臟腑有些問題，筋骨可不能從面色看出來的，肯定必須拿手去摸。

被男人抓著小腿摸來摸去的，沈棠才不肯呢，因此明明知道陸行舟對此道研究肯定很深，卻也一直憋著沒說想讓他治一治。2

獨孤清漓也反應過來，立刻道：“陸行舟說得有道理。如果你非要找個合適的女醫(yī)師導致遷延歲月耽擱治療，才是真正的本末倒置得不償失。”7

沈棠瞪了她一眼：“那你給他摸摸。”33

獨孤清漓不解：“傷腿的又不是我。”7

沈棠憋了一口氣不知道怎么說，索性賭氣道：“我不給錢的。”15

阿糯眼睛烏溜溜的，心中暗道這事兒可能師父肯反過來給你錢……27

那不成嫖了嗎？我天行劍宗不是窯子！

怪異的氣氛中，陸行舟劃著輪椅繞過餐桌到了沈棠面前，兩人面面相覷了一陣，卻總感覺這姿勢很不方便。陸行舟想了一想，又將輪椅調(diào)轉(zhuǎn)九十度，側(cè)在沈棠面前。

阿糯會意地上前抬起沈棠的腿擱在陸行舟腿上，小助手的事兒阿糯可熟悉了。5

沈棠側(cè)過腦袋不去看，一直以來大氣溫婉的面龐終于流露出了一點嫣紅，繼而越發(fā)擴散，直紅到了雪白的脖頸。8

陸行舟其實沒什么綺念，伸手捏了捏小腿，發(fā)現(xiàn)觸手還頗有彈性，肌肉不像他自己這樣萎縮。7

挺好摸的……4

獨孤清漓下意識伸長了脖子。9

“有感覺么？”陸行舟用力捏了捏，忽然問。9

沈棠別著腦袋，聲音仿佛從鼻子里冒出來：“沒。”7

心中忽然覺得反正沒感覺，好像確實沒啥，便悄悄把頭轉(zhuǎn)了回來，偷看了陸行舟一眼。

陸行舟神色認真地在檢查，沒有抬頭看她。那認真的模樣……真的好看。6

片刻之后，陸行舟干咳：“我……需要撩起你的裙擺。”22

沈棠臉紅似血，緊緊咬著下唇，半天才“嗯”了一聲。6

陸行舟撩起她的裙擺，一路直撩到膝蓋，露出下方兩只圓潤修長的小腿。6

肌膚如玉，晶瑩雪白，觸手溫潤彈性，陸行舟一直沒什么起伏的心終于不自覺地跳了起來，自己的臉也開始有點紅。24

沈棠看著他那臉，于是自己就更紅了，再度偏轉(zhuǎn)了腦袋。3

氣氛一時很安靜，安靜得阿糯都屏起了呼吸，總覺得空氣中有什么撲通撲通的聲音在響，打鼓一般。8

陸行舟的手落在沈棠膝蓋下方兩道傷痕上，指尖忽地泛起柔光。

沈棠“嚶”地一聲，渾身都有些發(fā)顫。25

那聲音簡直魅惑至極，陸行舟更憋著臉，忙問正事轉(zhuǎn)移心思：“有感覺？除了麻癢之外，會不會疼？”7

沈棠抿了半天嘴，低聲回應：“不疼。”4

美目流轉(zhuǎn)，不經(jīng)意瞥過小腿邊上，那里似有帳篷。58

春天到了，萬物生長的季節(jié)

她暗自啐了一口，偏頭不語。9

還醫(yī)患關(guān)系不建議那么想呢……你的表現(xiàn)證明了之前的顧慮就沒錯。2

“疼比不疼好，不疼反而證明了，你早治療可以更簡單的事情被你拖嚴重了。”陸行舟皺著眉頭：“你這腿傷原本不算麻煩的那一檔……恕我直言，你和清漓的身份都絕對不簡單，要找醫(yī)找藥肯定不像我這么難，為什么拖到現(xiàn)在？”

沈棠悶聲道：“起初是真來不及，有敵人堵我，清漓護送我和忠叔他們會合，然后直奔夏州。一開始我也以為夏州醫(yī)藥氛圍濃郁，應該不算太難，到了才發(fā)現(xiàn)夏州的醫(yī)藥如此低級……發(fā)現(xiàn)你都治不了自己的腿，我心都涼半截了。”2

“你背后的勢力呢？”

沈棠沒想到陸行舟會把話揭得這么明白，思考了一陣，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她們在解決一些事情之前不敢輕易聯(lián)系我，怕反而因此泄露我的行藏，清漓是因為在世間名聲不顯，沒人認識她，才被派來跟隨保護我。”7

“也就是說，即使你有通天的背景，短期內(nèi)也用不上。”4

“是。”

“那你就該早點求助陳掌司，難道也因為他是男的？胡鬧。”陸行舟板著臉道：“每個人受傷的狀況不一樣，我的難治不代表你的難治，我不僅腳筋斷了，膝關(guān)節(jié)也碎了，還拖了十年連肌肉都萎縮了，你就區(qū)區(qū)斷個筋能和我比？”13

沈棠偷眼看看他生氣的樣子，頗覺有趣：“你……生的什么氣？”8

陸行舟怔了怔，竟一時說不出子丑寅卯，半天才道：“醫(yī)者看見病人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都生氣。”8

沈棠柔聲道：“那現(xiàn)在托付于先生，先生肯幫我治好么？”14

陸行舟沉默半晌，幫她把裙子蓋好，放了下去：“續(xù)筋的藥，煉制難度不算很高，品級只算得上六品，但主材往往很稀有難覓，夏州是真沒有。我給你列張單子，你可以讓屬下先找，要做好短期內(nèi)找不到的打算……但你要有數(shù)，每拖一天，你的治療難度就增加一分，別拖得跟我一樣。”

沈棠美目凝注在他臉上半晌：“好。”14

“不用想著替我找，我們情況不一樣，所需藥材并不相同。”陸行舟說著，忽然轉(zhuǎn)了話題：“對了，這幾天我和阿糯不住這兒，你找到了藥材再說。”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