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來時不納糧 第十五章 綠衣魔笛手

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趴坐在地上，霍恩能感覺到渾身血肉冷熱交替，先前鍛煉時的肌肉酸痛以及呼吸急促全都不見了。

口中輕柔地吐出濁氣，冷熱交替的感覺漸漸散去，霍恩睜開眼睛，只感覺肚子里連續(xù)不斷地發(fā)出咕咕的鳴叫。

他趕緊往嘴里扔了幾個漿果和肉干，暫時先墊一墊。

騎士呼吸法對食物的要求很高，不僅要求每天要攝入足夠的肉食和油脂，米面更是不能少。

這就意味著一個普通人想要修習(xí)呼吸法，要么如讓娜這樣天賦異稟吃屎都長肉，要么就得一日三餐有菜有肉且有空練習(xí)。11

這就是為什么騎士呼吸法的練習(xí)方式傳播很廣，可絕大多數(shù)修習(xí)者的階層都是武裝農(nóng)往上。3

普通人供應(yīng)不起這么高的糧食消耗。

不過自從百年屮字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勞工和工匠的薪資水平大幅上漲，導(dǎo)致普通勞工乃至流民中都出現(xiàn)了一段二段的呼吸法修習(xí)者，雇傭兵行業(yè)隨之興起。3

帝國貴族議會手忙腳亂地連出逃奴法和勞工法兩部法律來限制，就是害怕這群下層階級掌握了超凡力量。1

在這個世界，超凡力量等于暴力等于權(quán)力。17

啃完最后兩口粗糙的麥糠面包，用水硬和下去，霍恩打了個嗝，吐出了不少難聞的酸氣。

閉著眼，霍恩緩緩回憶先前的感覺。

按照讓娜的說法，一段呼吸法的標(biāo)志便是能隨意開啟這種感覺。

到那時，身體耐力會大幅增強(qiáng)。

“圣孫子老爺……”

霍恩睜開眼，杰什卡那張布滿皺紋的大臉就蹦了出來。

“人都到齊了嗎？到齊了就出發(fā)。”霍恩以為杰什卡是來催自己上路去森林的。

可杰什卡卻苦著臉搖了搖頭：“人沒齊，今天早上收籠子的時候，有兩名狩獵隊的成員失蹤了。”

“失蹤了？是跑丟了嗎？你們找過了嗎？”

“我們只找到了一個，但他已經(jīng)昏迷了過去，剛剛把他抬到柯塞神甫那里去了，希望柯塞神甫的賜福能夠喚醒他。”

杰什卡話音剛落，霍恩便聽到不遠(yuǎn)處“啪”地傳來清脆而響亮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啼哭般的哀鳴以及村民們的連連贊嘆。2

將手帕塞入腰帶，霍恩站起身，朝著村民們聚集的空地走去。

走到半路，便見十七八個村民，簇?fù)碇氯窀Γ瑑蓚€青壯中間夾著一個少年正往這邊走來。

那少年鼻歪眼斜，眼角流下兩行清淚，右臉上是一個高高腫起的血紅色巴掌印。

“仔細(xì)和我說說，怎么回事？”霍恩走到那被柯塞一巴掌打蒙了的少年面前。1

“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我原本和我弟弟兩個人在林子里收抓獵物籠子，然后，然后我就頭暈，暈著暈著，就聽到了笛子的聲音，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還沒等少年說完，一旁的柯塞神甫便蒼白著臉呢喃道：“綠衣魔笛手，肯定是綠衣魔笛手。”1

不管是杰什卡，還是從另一邊趕來的其余村民，甚至天不怕地不怕的讓娜，都臉色陡變。

綠衣魔笛手？

根據(jù)這個關(guān)鍵詞，霍恩迅速在腦中搜尋相關(guān)的記憶，很快便找尋到了相關(guān)的記憶。

這綠衣魔笛手和霍恩老家的“拍花子”傳說是類似的東西。1

傳說當(dāng)年千河谷人的祖先從熊堡領(lǐng)庫什河遷移到千河谷的路上，曾經(jīng)被一群巨鼠圍攻。6

千河谷人的族長用一百磅白銀雇傭一名綠衣吹笛手帶走群鼠。

吹笛手接受了族長的請求，吹著笛子帶走了巨鼠。

可族長并沒有兌現(xiàn)他的承諾，所以每隔幾年，憤怒的吹笛手都要揚(yáng)起迷霧，吹著笛子誘拐小孩子，把他們從懸崖上推下去。2

如果在霍恩的老家，這種傳說不過是拿來恐嚇不聽話的小孩。

可在這個名為中土的世界，這確是真實(shí)的存在的，基本每隔幾年都有一堆倒霉蛋。

每當(dāng)有大霧天氣，低于十二歲的孩子都會被鎖在家中，不準(zhǔn)他們外出。

不過考慮到千河谷是全帝國秘黨與邪教團(tuán)活動頻率第二的地區(qū)，霍恩不難猜出這群“魔笛手”們究竟是什么來歷。

想到這，霍恩的目光不由地落在了柯塞身上。

他記得，柯塞神甫的雙胞胎女兒安娜和莉娜就是這么被魔笛手拐走了。2

向來優(yōu)柔寡斷墻頭草的柯塞神甫正定定地望著霍恩，把霍恩看得有些發(fā)毛。

怎么才蹦出來一個魔女，又蹦出來一個魔物，霍恩是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紅磨坊村竟能誕生這么多臥龍鳳雛。10

如今從森林里能獲取的糧食本來就少，消息傳出去，還有人敢進(jìn)入森林嗎？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2

用大拇指刮著人中，霍恩思忖了一會兒，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盯著他。

沒有人說任何話，他們都在等著自己的決定。

不能再猶豫了，霍恩抽出了掛在腰間的寶劍，高高指向森林，語氣肅穆：“這已經(jīng)不是一般的魔鬼了，必須要出重拳！各十戶采集隊暫時停止采集，十戶長立刻抽調(diào)青壯男子，充當(dāng)肉……護(hù)衛(wèi)，隨我蕩除妖魔！”17

卡卡，請下令吧

幾個膽大的青壯們馬上開始?xì)g呼起來。

霍恩臉上則掛著勝券在握的微笑。

反正管你什么牛鬼蛇神，在魔女面前，不過是小魔見大魔罷了。

在無數(shù)獵魔人故事和冒險詩中，魔女一個非常突出的特征，就是她們都能壓制乃至驅(qū)使部分魔物。1

含金量，彌賽拉敵之首的含金量！11

經(jīng)過一番準(zhǔn)備，霍恩與讓娜以及三十個青壯便各自拿了漁網(wǎng)、草叉、連枷、斧頭以及火把上了路。1

向來趨吉避兇的中肯老柯塞這次可沒逃避，他居然拿起了許久未用的殺豬刀，一起進(jìn)了森林。

天空陰惻惻的，沒有下雨，偶有幾滴水絲穿過熊熊燃燒的火把，激起一陣陣青煙。

穿梭在斑斑晨霧的黑松林中，耳邊除了松鴉厭人的嘲叫聲，便只剩下鞋底在滑膩地面踩踏的濕滑聲。

就好像是一根黏膩的舌頭在舔著人的耳朵眼，反正霍恩此刻就有這樣的感覺。

他換上了騎士老爺?shù)钠た布纾嬷L劍走在第二列。2

在他身邊，手持前端削尖烤黑了的長棍，身穿束腰皮甲的讓娜，四處張望默然地前行。

“圣孫子老爺，你看，他們就是在這暈倒的。”杰什卡指著一處簡陋的木籠陷阱說道。

順著杰什卡指著的方向，能看到那是一棵山毛櫸。3

邁步上前，霍恩探頭探腦地四處查看了一番，用手半劍撥開了一處草叢，一個清晰的腳印正淹沒在泥水中。

“走！”

按照腳印延伸的方向，霍恩等人舉著火把再一次出發(fā)。

隨著霍恩等人越前進(jìn)，雜草和灌木便越多，而霧氣同樣變得更濃。

雜亂的腳步聲時不時停止，霍恩等人不得不頻繁地停下砍出道路，或跳過溪流水溝以及布滿青苔的倒木。

伸手握住了讓娜的手，霍恩拉著他一起跨過一條水溝。1

讓娜的臉肉眼可見地紅了，但她卻沒有掙脫，而是握緊了霍恩的手。3

“跟緊我。”魔女這種大殺器，還是握在霍恩自己手里更放心。1

耳邊松鴉的叫聲不知何時消失了，連蟲子的叫聲都開始變得渺遠(yuǎn)，地上的腳印依舊是深一步淺一步的。

追著腳印，霍恩一行人停在了一條小溪邊，腳印便是在此處消失了。

是跳入小溪了嗎？

看過恐怖片的都知道，這種情況下，分兵是大忌，霍恩皺起了眉頭，他正想招呼一聲，讓青壯們逆流而上。

可突然，他便感覺到耳廓有些濕濕的，一陣勁風(fēng)從無處襲來，將樹葉與青草撞得嘩嘩直響。

“嗡——”

那是什么？在耳畔呼呼的風(fēng)聲中，霍恩好像聽到了什么奇怪的聲音，就像是颶風(fēng)之夜忘記關(guān)緊的窗戶。

不對，是笛聲。

這笛聲輕微而又悠揚(yáng)，靜飄飄地鉆入人的耳膜中。

勁風(fēng)過后，霍恩感覺好像安靜了，連腳步聲都停止了，更別提青壯們的交頭接耳的聲音。

在若有若無的笛聲之中，霍恩轉(zhuǎn)過頭，卻是汗毛乍立。

只見在場的所有青壯不知何時陷入了停滯，他們面色恍惚，如夢游一般隨風(fēng)微微搖晃。

仿若三十個突然卡殼的機(jī)器人，停住了所有的動作，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一動不動。1

風(fēng)聲過后，空氣突然安靜下來，安靜得甚至有些滲人。1

若有若無的笛聲向著遠(yuǎn)方消逝，霍恩咽了一口口水，不是，你玩真的啊？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