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女來時不納糧 第八百一十章 夜間游行

急流市的街道在夜幕下顯得格外寂靜，然而在港口區(qū)的中心廣場上，醉酒的平民們?nèi)栽诩瘯?p/> 他們不知從哪兒弄來了柴火與大量舊日貴族的紋章旗幟，在廣場中央點燃了一堆碩大的篝火。

篝火在寒風中搖曳著，寒冷的天氣絲毫沒能影響熱血上頭的平民。

光影映照在他們臉上，照出了忽明忽暗的憤怒。

一名印刷工高舉拳頭，朝著平民們呼喊。

在他的背后，一名圣道派的修士踩在酒桶上慷慨陳詞。

他拿出了咨政院公報和《真理報》剪裁下來的合訂本，開始逐條批駁墨莉雅提的行為。

“貴族們讓我們買他們的債券，他們替我們打仗，狗屁！”

“可現(xiàn)在呢？好了，他們的錢如數(shù)奉還，我們的錢在碎石原和夏綠城打了水漂了！”

“他們倒好，讓我們?nèi)ゴ蛘蹋约簠s坐在溫暖的屋子里數(shù)錢！”

“當初說保留貴族，是為了對抗萊亞人，我們才忍氣吞聲，結(jié)果最后還是要我們上，那這貴族保留的有什么必要？！”

“專制公輸了，他們這些貴族也該給個交代！”

“要讓那些山地人知道，我們平原人不是懦夫！”

人群中不時爆發(fā)出附和的呼喊聲，這些領(lǐng)袖們幾乎每說一句話，都會迎來一陣喝彩與掌聲。

在咨政院內(nèi)，基本可以分為圣孫派、平原派與山地派三個政治派別。

他們并非是牢固的黨派而是松散的政治同盟，有時候一個提案，自己三個派別內(nèi)部都能分出左中右三派來投票。

這三個派別，并非平原派都是平原人，山地派都是山地人。

而是平原派以平民為主，也有新興的工商業(yè)貴族。

平原地區(qū)城鎮(zhèn)多，外加修會控制力強，所以市民、工匠與農(nóng)夫的勢力就大。

山地派也是一樣，以貴族為主，也有依附于貴族的平民工匠。

其中既有平原郡貴族，也有山地郡貴族。

但因為平原郡貴族被霍恩和墨莉雅提掃了一批逃了一批戰(zhàn)死了一批，數(shù)量很少，所以叫山地派。

況且貴族派平民派太露骨了，容易引發(fā)對立。

集會的人數(shù)很快就超過了六百人，甚至向著千人邁進。

在人們輪番上去講演的時候，人群外圍傳來了一陣騷動。

一名平原派的工商業(yè)新貴族騎著戰(zhàn)馬跑來，他聳拉著蒼白的眉毛：“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

這位新貴族叫默涅，曾經(jīng)是神殿騎士，經(jīng)常從事公益與免費醫(yī)療，名聲向來不錯。

看到了默涅到來，眾人都愿意給他一個面子。

“諸位，我理解你們的憤怒，但你們必須冷靜。”默涅環(huán)視四周，語氣凝重，“明天，我們就能見分曉，何必現(xiàn)在醉酒鬧事呢？”

“不，我們要讓冕下聽到我們的聲音與請愿，想要廣大的代表們與市民們展示我們的意愿與力量。”讓邦推開人群走出，“我們要圣孫，不要大公！”

“你們不是貴族的對手，這樣鬧下去，只會被抓到由頭鎮(zhèn)壓的。”

利波羅勒跟著站了出來：“你以為我們只是喝醉了？不，我們是為了千河谷的未來而戰(zhàn)！”

他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讓邦和其他代表，聲音堅定：“我們是正義的一方，不害怕審判！”

人群爆發(fā)出一陣贊同的呼聲。

這呼聲瞬間便壓倒了老默涅的發(fā)言，人群自發(fā)地開始組建游行隊伍。

他們集結(jié)起來，用木棍套上黑紅旗幟，一邊揮舞一邊邁步高歌。

很快，近千人的游行隊伍浩浩蕩蕩地向著烏菲茲宮方向進發(fā)。

一邊走，兩側(cè)的民居中還有人不斷加入隊伍，甚至還穿著睡衣。

站在篝火前，老默涅急得捶胸頓足卻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得匆匆朝著烏菲茲宮的方向趕去。

與此同時，納塔涅爾站在瞭望塔上，看著遠處搖曳的火光，心中隱隱不安。

他原本指望克洛溫能盡快通知墨莉雅提，帶來大公的指示。

但此刻，克洛溫仍不見蹤影！

游行隊伍越來越近，若是放任他們繼續(xù)下去，叫霍恩反應(yīng)過來，兩相結(jié)合，那么后果不堪設(shè)想。

要知道，此次咨詢會，大量山地貴族都來到了急流市。

要是霍恩真的借機清洗咨政院的貴族勢力，那就全完了，現(xiàn)在本就是他們的弱勢期啊。

該死的，他們什么時候需要如此考慮平民的意見！

他咬了咬牙，轉(zhuǎn)身對副官道：“調(diào)派一河輸?shù)娜耸郑r住他們！”

很快，一支由三百名士兵組成的隊伍趕往主干道，設(shè)下路障，封鎖港口區(qū)通往烏菲茲宮的道路。

當游行的市民工匠們看到前方的士兵時，他們并沒有停下腳步。

“讓開！”

“我們是來請愿的，不是來打仗的！”

為首的騎士怒斥起來：“都說了債券會還，你們這些刁民不安守在家，大半夜跑出來做什么？”

“那什么時候還？”市民中立刻有人大喊。

“你問這個問題是何居心？！”騎士惱怒起來。

雙方僵持片刻，隨后開始推搡。

開始只是幾個醉酒的市民推著士兵的盾牌，但很快，后面的人擠了上來，場面變得愈發(fā)混亂。

推搡間，一個一河輸?shù)氖勘娖矫駬溥^來，下意識地就揮出了手中的包鐵棍。

雖然最后收了力，只是輕輕刮過那人的肩膀。

但那市民本就醉酒站不穩(wěn)，仿佛碰瓷般哐當一聲倒在了地上，撞翻了一旁的木桶。

“貴族打人了！”

“我們只是請愿，你們?yōu)槭裁匆獙ν氯绱硕臼郑浚　?p/> “你們是不是想要投降萊亞人？”

幾頂大帽子扣的納塔涅爾氣急敗壞，他高聲命令：“不是說了不要打人嗎？后退！不要推搡！”

然而，混亂已經(jīng)開始蔓延。

有人摔倒，便有更多的人被擠翻在地。

士兵們開始退后，試圖恢復(fù)秩序。

街頭傳來腳步聲，憲兵隊排著整齊的隊伍趕到了現(xiàn)場，試圖分開雙方。

然而，混亂的局面已無法迅速控制。

更糟糕的是，城內(nèi)各處的消息傳遞并不準確。

當游行隊伍中的人四散而逃時，傳出去的消息卻變成了：

“市民從貴族手里奪回債券，但貴族武力施壓，打死了不少人！”

“圣孫被貴族囚禁了，他們要修改憲法，廢除《死手稅廢除令》！”

“貴族們投降萊亞人了，他們要屠殺我們！”

這條消息迅速在平原派支持者間擴散開，謠言與恐懼開始在黑夜中醞釀。

“貴族殺人了！”

“去烏菲茲宮營救大牧首！”

越來越多的市民們走上了街頭，而旅館或別院內(nèi)的代表們則被市民強行接了出來。

不少代表在睡夢中，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就被抬出來歡呼，被人架著在請愿書上簽字。

貴族們動作同樣迅速，他們立即派出私兵奴仆或自家佃農(nóng)搶奪代表們。

為防代表們被搶走，他們甚至干脆先下手為強，跟著從旅館中搶奪起代表來。

一些倒霉的代表，甚至會被反復(fù)易手三四次。

最后還是拉費爾帶著憲兵跑出來，才接走了受驚的代表們。

市民與勞工們再次集結(jié)，他們高舉“請愿護憲”的旗幟，直接向烏菲茲宮方向推進。

納塔涅爾迅速調(diào)集更多兵力，派遣親信騎士與貴族的奴仆佃農(nóng)在主干道設(shè)防。

街頭巷尾，混亂爆發(fā)了。

市民派試圖突破封鎖，貴族派的人則用盾牌驅(qū)趕人群。

好在拉費爾的憲兵到場及時，并沒有造成死亡或太大的破壞。

只是眼見混亂越來越大，而與墨莉雅提的聯(lián)系遲遲不到，他們一時沒了主意。

貴族們干脆狠下心，開始主動毆打驅(qū)逐市民們。

在有著超凡力量的貴族面前，不少游行的隊伍被切割驅(qū)散。

更是有一些市民，鐵棍剛舉起來，他們便一哄而散。

“形勢不對啊。”站在馬車頂上，利波羅勒咬著拇指對讓邦說道。

“既然貴族敢動手，那就別怪我們了。”讓邦此刻是發(fā)了狠，“給我一匹馬，我去周邊鼓動農(nóng)夫！”

黑夜的噠噠聲中，讓邦和幾個同伴騎著快馬從港口區(qū)向周邊鄉(xiāng)村行去。

然而，當他們剛走到城門口，便被一隊身披黑衣的守夜人攔住。

臉上長著青春痘的杜瓦隆站在夜色下，嚴肅地看著他們。

“諸位。”他的聲音是公鴨嗓，卻帶著無法違抗的威嚴，“請不要出城，靜靜等待。”

讓邦卻是難以抑制，渾身發(fā)抖：“我們要去通知農(nóng)夫們，讓他們知道貴族背叛了我們！”

杜瓦隆沒有多說話，只是指了指自己身后。

讓邦一開始還不明白，只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城外的田野上，密密麻麻的近衛(wèi)軍整齊地坐在地上，等候在黑暗中。

他們咔吧咔吧地嚼著麥片棒，視線卻時刻注視著嘈雜的城內(nèi)。

“冕下不希望事態(tài)擴大，發(fā)動農(nóng)夫很好很有精神。”背著手，杜瓦隆站立在讓邦面前，聲音平穩(wěn)至極，“但不是現(xiàn)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