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年代從1977開始 第11章 尋找第一桶金

送走張紅波，一行人又浩浩蕩蕩回到205。

四小只跟餓了三天的土撥鼠似的，躥回板凳上繼續(xù)咔吧咔吧嗑花生——

這可是稀罕的五香花生米。

劉有牛說在鄉(xiāng)下，是供銷社特供公社干部的下酒菜。

劉有牛媳婦李小梅舍不得吃，扒了花生米用手絹包起來，準(zhǔn)備回頭用來給劉有牛下酒、給孩子下飯。

大人們夸贊劉大甲：“你小子機靈勁趕上渡江偵察記里的劉四姐了。”

劉大甲嘿嘿笑：“我聽前進哥說張主任給你掛靠了集體戶，既然那娘們找了婦女主任，我就去找正主任！”

“掛靠集體戶可不是簡單事，我一直想給娃他媽掛靠，根本不行。”劉有牛羨慕的說。

錢進解釋說：“我給他送禮了，送了塊手表，否則能這么順利的讓家慶進街道施工隊？”

幸虧早上他多了個心眼兒。

張紅波答應(yīng)讓他繼續(xù)住下去，但他怕事后不認(rèn)賬，就把戶口的事特意拎了出來。

沒辦法，張紅波一看糊弄不了他，只好幫他掛靠了街道集體戶。

劉有牛問：“什么樣的手表？”

他想看看，自家有沒有條件走后門給媳婦孩子辦個戶口。

錢進手里有手表的宣傳頁，這上面有生產(chǎn)廠家，他怕露餡沒帶給張紅波。

這會正好拿出來給劉有牛看，劉有牛等人沒什么見識，看不出問題。

果然。

四個大人腦袋湊一起成了朵菊花，只顧得看手表樣式。

27年的手表都能震懾住張紅波，更何況四個土包子？

劉家慶說：“我初中同學(xué)是公社書記家的娃，他戴了一塊手表，好像是海鷗品牌的，可比不上這手表。”

劉有牛撫摸宣傳頁感嘆：“現(xiàn)在海鷗牌、梅花牌手表都是一百多塊，你這個不得好幾百塊？”

“我就知道，頂替工作哪有那么容易？不下血本不行，小錢你是割肉了！”

劉有光爺倆咋舌。

生產(chǎn)隊一家子拼死拼活干一年，分到手的錢買不到半塊表。

劉家慶嘀咕：“我還以為幾十塊呢。”

錢進詫異看他。

你娃看表真準(zhǔn)！

他改了話題：“張紅波說給我掛靠集體戶后，我得進勞動突擊隊，這是什么活？”

劉有牛對此門清：“給街道進行半義務(wù)勞動的活，干雜活。”

“什么通陰溝，送煤球，看孩子，逮野狗，碰上春耕秋收還得下鄉(xiāng)支農(nóng)——比知青插隊還慘，干的雜，一天還只給五毛錢生活補助！”

說著他露出同情的表情：“眼下就是秋收了，你們得下鄉(xiāng)了。”

“收玉米、收花生，然后耕地播種小麥，甚至還要開荒，說不得得去修水庫、上河工——媽呀，老累人了。”

錢進臉上露出虛假的笑容：“我熱愛勞動！”

“不過能不能機械化生產(chǎn)？我擅長駕駛各類機械！”

劉大甲的問題直接摧毀了他的期望：“什么是機械化生產(chǎn)？”

錢進只好有氣無力的給他們開眼界。

這方面他倒是熟。

27年的農(nóng)村基本上實現(xiàn)了機械化耕收。

他從旋耕機開始講起，什么插秧機、播種機、蓋膜機、收割機、拖拉機、推土機、挖掘機等等，全說了個遍。

各種機械他說的很詳細(xì)，因為他都會開。

他擅長開車、喜歡開車，跟著家里親戚專門學(xué)過的。

最終到了午飯點，四個大人自覺離場，剩下錢進和四小只。

午飯好解決。

面條配午餐肉。

新的來錢路子不好解決。

錢進需要把黃金盒子再擴大一些，否則只能買賣小東西，想賣個雜志都不行。

他在商城查過了，1976年的全套紅旗雜志頗為值錢，他這個品相的全年款能賣好幾百塊呢。

過水的涼面條上蓋上幾片紅彤彤的午餐肉。

四小只稀里呼嚕的扒拉著飯菜，一個個美的跟水床上的姑娘似的，合不攏嘴。

錢進更美。

他什么都不用干，吃完飯把碗筷一推，劉二乙端著就走。

劉大甲還要自己找活：“前進哥，我給你大掃除。”

錢進擺手：“先不用了，那什么，大甲，我記得你說你家里有像章？能不能賣給我？”

劉大甲說：“前進哥你這不是往我臉上吐唾沫嗎？你養(yǎng)活俺兄弟們，就那些不值錢的東西還說什么買賣呀？”

他帶著雙胞胎跑回家，搜羅了好一會，抱著個鐵皮盒回來了。

里面都是像章。

錢進偷偷在商城上架一看。

確實不值錢。

足足二十六個像章，商城總共出價才一百六十塊錢。

然后錢進全賣掉了。

他想賺錢，四小只也想賺錢。

劉大甲堅持給錢進打掃屋子，掃出廢品連同最近吃剩下的午餐肉和肉罐頭的鐵盒子放一塊，下午去收購站賣掉。

泰山路的物資收購站在個巷子深處。

它的鐵門半掩著，門框上“破四舊立四新”的標(biāo)語被風(fēng)吹雨淋到斑駁陸離。

墻外有人在描摹新標(biāo)語，是‘變廢為寶，支援國家建設(shè)’。

為了保護資產(chǎn)，收購站四周都是鐵皮圍欄。

尖銳的欄桿歪斜著刺向天空，銹蝕的網(wǎng)格間爬滿碧綠繁茂的爬山虎，枯與榮之間有種城市獨有的矛盾氣息。

進大門是個紛亂的世界：

空地上有碎玻璃在油氈布上鋪成閃爍的銀河，角落里有雕花破木窗、爛板凳、壞桌椅斜靠在銹跡斑斑的鐵器上。

墻角的塑料模特斷臂亂指，旁邊鐵皮屋里則摞著綁起來的報紙雜志。

四小只排成歪歪扭扭的四小黑天鵝。

錢進過去看了看。

有人正在賣破殘的廚具，戴藍套袖的驗收員用根木棍戳了戳廢銅爛鐵堆說：

“鋁鍋底都燒穿成篩子了，頂多算三類品……”

這沒什么好看的，他滿院子里溜達。

溜達來溜達去，他溜達到了鐵皮屋里。

這里面最多的是報紙，多數(shù)還很嶄新，一般是各大單位送來的。

他想看看有沒有值錢貨。

剛彎腰

一間鐵皮屋里探出個锃亮腦門。

是個脫發(fā)嚴(yán)重的老頭。

老頭搪瓷缸里漂著雜草梗似的碎茶葉，缸身上‘勞動光榮’的紅字已經(jīng)褪成粉白色：“干嘛啊——啊呸！”

他吐出一口茶葉沫子。

錢進賠笑問：“老師傅，您好，我想問一下，能不能從您這里買點舊書？”

老頭說道：“公家東西，只收不賣！”

錢進想努力一把：“是這樣的，我學(xué)習(xí)需要……”

老頭卻不好糊弄：“學(xué)習(xí)？學(xué)個屁！我不知道你們這些人什么打算？”

“上個月機械廠那小子跑我們這里倒騰舊書，結(jié)果怎么著？讓市管會逮著了，害得老子我跟著倒霉——啊呸！晦氣！”

錢進還是不甘心。

成套的舊雜志舊報紙在27年是相當(dāng)值錢的，商城定價頗高，這是個來錢的穩(wěn)定路子。

他招呼劉大甲過來耳語兩句。

劉大甲飛快跑出去，回來后將一盒飛馬牌香煙飛快的塞給了老頭。

老頭無奈的說：“可別害我了。”

“我們領(lǐng)導(dǎo)剛給開了會，嚴(yán)禁投機倒把，下半年的工作重點就是打擊資本主義尾巴！”

“這里的紙全都是入了庫的，誰敢往外賣？”

劉大甲聽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納悶的說：“前進哥，你搗鼓報紙什么的干啥？這都是些廢品，人家都搗鼓火花煙標(biāo)酒標(biāo)。”

“特別是煙標(biāo)，我聽說有人專門這個東西。”

老頭喝了口茶水笑道：“哎，小同志說的沒錯，煙標(biāo)是很多人的愛好。”

“江浙有個叫華壽椿的同志，還從1964年辦了本煙標(biāo)目錄，我這里就收到過這種刊物。”

這話讓錢進茫然。

他在27年代知道有郵票這個行業(yè)，但沒聽說還有人煙標(biāo)酒標(biāo)，至于火花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劉大甲清楚里面的門道。

他說：“有些煙標(biāo)值錢，五幾年的大前門煙標(biāo)能換糧票。”

“二乙懂這個，他曾經(jīng)搞到過大生產(chǎn)、豐收牌、老刀牌的煙標(biāo)，給家里換到了碎米。”

“酒標(biāo)有的也值錢，五糧液、汾酒還有茅臺酒的老酒標(biāo)，在黑市里都能換糧票、肉票的。”

老頭說：“對，沒錯，但是別想在我們這里搞到它們。”

錢進說：“收購站紀(jì)律這么嚴(yán)格？”

老頭哈哈笑：“這跟紀(jì)律有啥關(guān)系？”

“有這樣的好東西我們還能留著給你們扒拉？”

“酒瓶子和煙盒子送來后，我們都會先扒拉一遍，有能換糧食換糧票的，我們自己留下了呀！”

錢進跟著笑。

他們的破爛不值錢。

四小只忙活了倆小時，一共賣了五毛五分錢。

錢進帶他們進供銷社。

一瓶橘子汽水一毛錢，五個人正好一人一瓶汽水，再買上五分錢硬果糖。

無了。

開開心心回到家，四小只去品嘗汽水的美味，錢進則搜索了一下老火花煙標(biāo)酒標(biāo)價格。

這一搜他來勁了。

它們在27年也頗有價值，能賣錢！

價格上有貴有便宜，但即使便宜的一枚也是幾塊錢。

幾塊錢不多，卻可以聚沙成塔。

另外主要是這三樣?xùn)|西都很小、存量卻很大，適合他當(dāng)下?lián)碛械慕鸷衼礓N售，完全可以當(dāng)?shù)谝煌敖饋聿僮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