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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783章 咱們主動打上門去
西苑中,看著熟悉的精致,蔣慶之心情大好。
特別是看到那些新栽種下的花樹后,蔣巨子干咳一聲,“這些……擱著浪費了。”
帶他進來的侍衛苦著臉,“伯爺,上次您挖走了大半花樹,陛下……震怒啊!”
“陛下其實挺樂呵的。”蔣慶之想著嘉靖帝怒不可遏的模樣,不禁樂了。
“那是……”蔣慶之瞇著眼,看到前方樹下站著一人。
那不是朱老四嗎?
“老四!”
那人緩緩回身,見到蔣慶之后身體一震,“表叔?”
景王愕然,“表叔不該還在路上嗎?”
蔣慶之下馬過去,見景王有些悵然之色,就笑了笑,“失落了?”
表叔還真是……景王板著臉,“沒。”
“失落就失落。”蔣慶之拍拍他的肩膀,他對這個侄兒印象頗好,故而哪怕是別人如何誘導,或是局勢如何發展,他都未曾在兩個侄兒之間站隊。
不是沒把握,而是他知曉,若是自己提前站隊,眼前這個驕傲的娃,內心會如何失落。
“你骨子里的驕傲不許你做出軟弱之態,可有時候……沒事兒去喝酒吧!”蔣慶之也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娃,“不行就去新安巷,帶著好酒去,徐渭那個狗東西,但凡有好酒,無論是誰都能成為他的好友。”
這話是胡謅……景王問:“若是嚴世蕃呢?或是仇鸞呢?”
“你這孩子……”蔣慶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景王齜牙咧嘴的。
“沒人疏離你。”蔣慶之輕聲道,然后頷首,“我去見陛下了。”
外表越是驕傲的人,內心越是害怕孤獨,害怕被群體疏離舍棄。景王便是如此。
蔣慶之此行帶著裕王,而裕王在此戰中大放異彩,令天下人愕然,心想那個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裕王,竟然如此了得嗎?
而往日能壓裕王一頭的景王,卻成了背景板。
他會覺得所有人都在嘲笑自己。
甚至來自于盧靖妃的關懷都是在安慰失敗的自己……
驕傲的人最擅長的是腦補。
蔣慶之撓撓頭,“娘的,我若是有幾個兒子,也得頭疼啊!”
想到家中的兒子,他心頭不禁火熱,恨不能插翅飛回新安巷。
但他是私自跑回來的,此刻若是先回家……道爺能一記掌心雷劈死他。
道爺此刻正在看著露布。
一個字一個字的看。
他仿佛看到了金戈鐵馬。
仿佛看到了雙方將士的無畏沖殺。
仿佛看到了兩軍主帥在斗智斗勇。
“沙場征戰,千鈞一發!”道爺抬頭。
正好蔣慶之在殿外大大咧咧的和黃錦低聲說話。
“我說老黃,這數月沒見,你怎地肚腩大了一圈,難道是有了?”
黃錦還不知道爺的態度,故而有些尷尬的道:“先等咱稟告。”
“稟告什么?”
蔣慶之邁腿就進來,“我這是回家,不是做客!”
抬頭,蔣慶之就看到了板著臉的道爺。
他一笑,“陛下,您,也胖了。”
張童忍不住笑了。
他覺得長威伯真的很有趣,比所有人都有趣。而且長威伯笑的……讓他覺得很真誠。
宮中人的笑大多是假笑,張童單純,很容易就分辨出來。而蔣慶之的笑卻不同,壓根就沒有一絲作偽。
嘉靖帝是胖了些……大軍出征后,他就有些懶于修道,什么道家功夫也減了不少,而且胃口莫名大開,吃了不老少。
嘉靖帝摸摸小腹,感受了一下微微凸起,心中一個咯噔。
貧道……
朕好像最近有些放縱了。
“回來了?”
“是。”
蔣慶之這才認真行禮,“見過陛下。”
先前是表兄弟之間的寒暄,此刻卻是君臣。
殿內默然。
黃錦擺擺手,張童等人趕緊告退。
在回京的路上,徐渭和胡宗憲多次分析過嘉靖帝的心思,說猜忌必然有,多寡罷了。胡宗憲建議蔣慶之蟄伏一陣子。
蟄伏能暫時消弭帝王的猜忌心。
而徐渭那個狗東西,一開口就是:“伯爺,自污吧!”
何為自污?
就是給自己腦門上扣屎盆子!
或是主動干壞事兒,特別是能敗壞自己名聲的壞事兒。
比如說……
“臣在想,要不要去欺男霸女。”
蔣慶之突然冒出這句話,讓黃錦都想出去避避。
“堂堂大明名將,不,是名帥。凱旋后無事就在家中侍候婆娘娃,沒事就領著豪奴,手中提著鳥籠子招搖過市,欺男霸女……倒也不錯。”
嘉靖帝點點頭,然后問,“此戰對俺答,對草原影響如何?”
蔣慶之本想主動把猜忌的事兒說出來,如此顯得自己坦坦蕩蕩,但道爺卻神轉折問了此戰的后續。
蔣慶之瞥了道爺一眼,見他神色平靜,雙手在袖口中不知摩挲著什么,和往日并無區別。
他在路上就想過這個問題,此刻胸有成竹,“此戰俺答損失六萬人馬,也就是一半。這一半人馬中,他自己的心腹嫡系不少。回歸草原后,他面臨的第一個問題是……如何御下!”
道爺點頭,“來時氣勢洶洶,看著中原這個花花世界流口水,憧憬著能沖破九邊進來劫掠一番,乃至于攻陷京師,滅了大明。沒想到卻被一頓毒打,這叫做什么?”
“落差。”
“嗯!落差,這個詞好。”道爺撫須頷首,“落差太大,俺答麾下那些部族首領定然會怨聲載道。”
“陛下,草原異族和咱們這兒不同。在草原異族的眼中,并無什么忠心可言,更無什么君臣倫常可言。在草原決定一切的是實力,而決定人心所向的除去實力之外,便是利益。”
蔣慶之對草原異族的見解可以說當下無人能出其右,“此戰俺答和麾下部族損失泰半,這兩年的積蓄算是打了水漂。那些部族會暗自聯絡,準備掀翻俺答的統治……”
俺答此刻定然是焦頭爛額……道爺說:“你以為,俺答可能度過這一劫?”
蔣慶之笑道:“臣以為,能!”
“哦!”嘉靖帝有些意外,“前陣朝會,有人說若是此戰能大勝,俺答必死無疑。你卻覺著他能安然度過這一關,說說為何。”
這些人還真是會做美夢啊……蔣慶之莞爾,“草原在俺答之前頗為散亂,是俺答南征北戰統一了諸多勢力。對于那些部眾來說,穩,總是比亂更好。畢竟寧為太平犬,不為亂世人。”
相較于中原數百年就會來一次興衰輪回,來一次天下大亂,殺的十室九空。草原上的征戰幾乎從未停止過。
“……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中原是數百年來一次興旺輪回。而草原上更快。分崩離析時,各部族為了自保,或是為了擴張會無休止的廝殺,許久后就會出現一個強大的首領,通過征戰統一草原。對于草原人來說,這位首領便是他們的恩人……讓他們能短暫獲得太平的恩人。”
“俺答是敗了,可他的威望卻不是一時間就能消散的。那些部族首領必然會反他,可他們的麾下的部族卻不一定。”
“人心求穩。”嘉靖帝瞇著眼,“秦漢,唐宋,天下人哪怕食不果腹,依舊能隱忍,便是因此。”
“是。”蔣慶之說:“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除非到了無法生存的地步,否則普通百姓都會選擇隱忍。直至忍無可忍。”
嘉靖帝看著蔣慶之,看的他心底發毛,低頭查看自己衣著,甚至還抹了一把臉,這才說道:“你這算是勸諫朕?”
蔣慶之一笑,“陛下覺著是勸諫……臣便是勸諫。”
“你在告訴朕,大明當下便是如此,百姓負擔越來越重,食不果腹比比皆是。此刻他們在隱忍,若是帝王不知體恤,忍無可忍的百姓便會揭竿而起……”
嘉靖帝玩味的道:“可不少人卻說,這是盛世。”
呵呵!
蔣慶之笑了笑,“陛下,那等人……比之佞臣更為可恨。”
正是那等人用太平盛世來蠱惑君王,粉飾太平,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無能,掩飾自己對當下危局的擔心和焦慮。
“朕不是那等被臣子幾句話就弄的不知所以的帝王,這話,朕從未當真!”嘉靖帝譏誚的道:“朕在安陸時便時常去市井,看著那些百姓吃的,穿的……
十余年間,他們吃的越發差了,穿的衣裳補丁越發多了,朕在那時便知曉,這個大明……在往深淵跌落。”
“慶之。”
“陛下。”
“朕甫一進京,便示好宰輔,示好群臣,不是朕想拉攏他們,而是,朕覺著,這個大明危機四伏,革新刻不容緩。”
“是。”蔣慶之深吸一口氣,突然想哭。
能從小處看出大明的危機,能在繼位之后就想著革新大明,并對臣子釋放善意,準備團結一切可團結的力量,把這個正滑向深淵的帝國拉出來。
這是不是明君?
但這位明君得到的回應是什么?
是壓制!
楊廷和啊楊廷和,你特么究竟是喝多了,還是被權力沖昏了頭,干出了那些蠢事!
蔣慶之抬頭,正對上了嘉靖帝平靜無波的眸子。
“所以,朕說,楊廷和該死!你覺著呢?”
“是!”
“告訴朕,北方能太平幾年?”
“臣以為……最多三五年!”
“嗯?”
“除非……”
“除非什么?”
“咱們主動打上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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