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798章 自投羅網(wǎng)

蔣慶之到了戶部，戶部門子見到他像是見到鬼一般，縮頭縮腦的。

滿頭霧水的蔣慶之招手，“躲什么躲？過來。”

門子怯生生的過來，“見過伯爺。”

“這是為何？”蔣慶之問，拿出藥煙，斜睨著里面一個見到自己后面色大變的官員。

怎地，我這是成凈街虎了？

門子滿臉堆笑，“這不是……”

“說實(shí)話！”蔣慶之冷哼一聲，門子哆嗦了一下，“他們說伯爺如今正想自污，這不，回京就四面出擊，連崔駙馬都避之不及。”

崔元？

蔣慶之回身，“問問。”

莫展說，“今日崔元崴了腳，說是自家走路不小心。不過先前小人聽西苑的侍衛(wèi)說，是踩了坑。”

西苑的坑……蔣慶之想到了自己早上挖的那幾個坑，不禁愕然，“老崔竟然這般能忍？”

孫重樓吸吸鼻子，“他們說少爺如今就盯著高官權(quán)貴，巴不得來幾個找茬的。打的越多，這封賞就越少。”

“賞無可賞是吧！”蔣慶之笑了笑。

見到呂嵩時，他正在罵人。

“北征將士回京在即，賞功迫在眉睫，這錢糧不到位，讓陛下拿什么去封賞有功之人？催！告訴那些蠢貨，五日不到，休怪老夫無情！”

幾個官員面色難看的回身，見到蔣慶之，下意識的躲避。

呂嵩抬頭，見是蔣慶之，便蹙眉。“長威伯這是……”

“有事兒。”蔣慶之大大咧咧的坐下，“老呂，別以為我愿意來看你這張臭臉，是陛下吩咐。”

呂嵩摸摸老臉，“何事？”

“你戶部的貪腐案！”蔣慶之抖抖煙灰，“別怪我沒提醒你，大半年查下來，就弄了幾個小吏定罪，這是在糊弄誰呢？”

呂嵩一怔，“貪腐案？”

“陛下讓我來處置此事。”蔣慶之覺得呂嵩也是個可憐的，“給你半日，我明日再來。”

呂嵩木然看著他出去，搖頭嘆息，“這人，講究！”

隨從說：“別人都說長威伯心狠手辣，實(shí)則小人看是那些人心狠在前，他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這話在理。

呂嵩當(dāng)即叫了幾個官員來，沉著臉道：“老夫這陣子忙著大戰(zhàn)糧草之事，貪腐案如何了？”

一個官員說：“貪腐案子錦衣衛(wèi)也插手了，查了一番，查出了幾個小吏……”

“小吏？”呂嵩冷笑，“這等大案，就幾個小吏？誰給他們的膽子？他們的上官為何視而不見。”

“都說是忙著……”

“忙著蠅營狗茍！”呂嵩咆哮，“蔣慶之來了，陛下不滿，讓他來處置此事。”

“啊！竟然是他？”幾個官員有些緊張。

呂嵩冷笑，“蔣慶之給了戶部半日，若是涉案的，自首才是出路。若是覺著能僥幸過關(guān)，那就休怪老夫袖手旁觀！”

蔣慶之出了戶部，竟然去了錦衣衛(wèi)。

“長威伯！”

錦衣衛(wèi)的門子見到蔣慶之也是如避蛇蝎，趕緊進(jìn)去通報。

“蔣慶之？”陸炳正在商議事兒，聞訊問：“他來作甚？”

朱浩說，“蔣慶之回京后大打出手，這是自污之意。指揮使，他來咱們錦衣衛(wèi)，怕是找茬的。”

“功勞太大，功高不賞。”陸炳眼中有冷意，“請了來。”

朱浩說，“指揮使，下官去調(diào)集好手來。”

“不必。”陸炳搖頭，“他若是尋我的晦氣，不會主動登門。”

朱浩心中一松，陸炳看著他，“不過，他若是尋你等的晦氣……”

“下官……暫避。”

蔣慶之進(jìn)了大堂，見眾人目光警惕，不禁樂了。

“老陸，有個事兒。”

“說。”

“你確定要當(dāng)著眾人說？”蔣慶之笑了笑，眸子里都是譏誚之意，“戶部……”

“都下去！”陸炳聽到戶部二字面色微變，擺擺手，眾人告退。

等人都走了，陸炳沉聲道：“戶部的案子我錦衣衛(wèi)只是協(xié)助。”

“幾個小吏被推出來頂罪，你覺著這是糊弄誰呢？”

蔣慶之抽了一口藥煙，陸炳見他悠閑，火氣一下竄起來，“此乃本官之事。”

“與我無關(guān)？”蔣慶之笑了笑，“讓我猜猜，能讓你陸炳睜只眼閉只眼，戶部的這個貪腐案子，定然是有人尋你說情了，可對？”

歷史上陸炳長袖善舞，利用自己執(zhí)掌錦衣衛(wèi)的機(jī)會，這里給個人情，那里放別人一馬，就這么編制起了一張關(guān)系網(wǎng)。

“你這話何意？”陸炳冷笑。

“此次大戰(zhàn)，太原城中有白蓮教妖人突然發(fā)難，幸而錦衣衛(wèi)的人及時發(fā)現(xiàn)，這才避免的一次麻煩。”

蔣慶之看著陸炳，“本伯奉命處置戶部貪腐案子，這事兒……給你半日！”

這是人情！

你陸炳在大是大非上站穩(wěn)了立場，那么，此次我便給你彌補(bǔ)的機(jī)會。

蔣慶之覺得自己是個講究人。

大堂里，陸炳面色難看，叫來一個副千戶，一番呵斥后，踹了幾腳。

“此事爾等可有情弊？”陸炳盯著副千戶，見他抬頭強(qiáng)笑，怒火突然涌起，“來人！”

“指揮使，他們讓下官睜只眼閉只眼，還說大戰(zhàn)在即，沒人會在乎這個……”副千戶噗通跪下，面色煞白。

“他們還說了什么？”陸炳冷冷問道。

“他們說……”副千戶感覺到兩個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后，渾身顫栗的道：“他們說此戰(zhàn)多半會敗，一旦俺答大軍南下，直抵京畿一帶，京師震動，天下勤王，誰還會顧得上戶部那點(diǎn)事兒……下官該死！”

“你，是該死了。”陸炳森然道，隨即擺擺手。

“指揮使，指揮使……”副千戶站起來，猛地?fù)溥^來，看著是要抱大腿。

兩個錦衣衛(wèi)疾步上前，一人抓住了副千戶的手臂，猛地往后一拉。一人過來，一腳踹在副千戶的膝蓋后，就在副千戶跌倒那一瞬，拉著手臂的那人猛地一拽，另一人上前，一掌拍在副千戶的后腦上。

副千戶翻個白眼軟倒，被拖了出去。

陸炳站在那里，眸色晦暗。

“蔣慶之插手，陛下這是何意？難道……是對我不滿。”

“來人！”

沈煉進(jìn)來，“指揮使。”

陸炳眸色微冷，負(fù)手看著他，“戶部貪腐案有些首尾未曾了結(jié)，你去看看。”

沈煉隨即去了戶部，尋到了當(dāng)初和錦衣衛(wèi)交接的官員，詢問了貪腐案之事。

“不是說了結(jié)了嗎？”官員愕然，想到早上蔣慶之來戶部后，隨即呂嵩大發(fā)雷霆的事兒，心中一顫，“可是要大動干戈？”

“此案究竟涉及到了誰？”沈煉冷冷的道：“別想著隱瞞，三木之下，什么口供拿不到。錦衣衛(wèi)的詔獄空了不少囚室……”

官員打個寒顫，“本官也不知，不過，聽聞這事兒……”，他指指空中，一臉糾結(jié)，“這事兒，弄不好戶部就會地龍翻身。”

沈煉冷笑，“地龍翻身不翻身，和你無關(guān)。說，是誰？”

官員苦笑，“本官只知曉，郎中林深不干凈。”

“告訴呂尚書，指揮使的意思，讓他清理門戶。”

沈煉走了，官員趕緊去找到了呂嵩的侄兒呂平，這位在呂嵩身邊幫襯的幕僚沉吟良久，“此次大戰(zhàn)，伯父為了大軍糧草得罪了南邊不少人。若此次戶部震動，怕是會牽累伯父。”

官員苦笑，“可不是。林深涉案，可下官覺著怕是不止。再有，此等貪腐大案一旦被揭開，尚書首當(dāng)其沖！沈煉讓尚書清理門戶，看似示好尚書，實(shí)則卻是把鍋丟給了咱們。”

呂平蹙眉，“此事……暫且壓下。”

“可沈煉的意思刻不容緩。”

“我去見陸炳。”

官員看著他出去，面色陰晴不定。

“罷了。”官員跺腳，去求見呂嵩。

“林深？”呂嵩眉心緊皺。

“是，不過只是傳言。”官員說道：“另外，呂平說是去見陸炳。”

“嗯！”呂嵩面色一變，“追他回來。”

可這邊卻慢了一步。

“呂平來了？”陸炳眼中多了笑意，“呂嵩慌了。”

朱浩說，“指揮使，要不不見？”

“蠢貨！”陸炳笑罵道：“不但要見，而且要大張旗鼓。”

朱浩恍然大悟，“呂平乃是呂嵩的侄兒，他來了錦衣衛(wèi)，可見此案呂嵩心中有數(shù)，卻不肯動手。蔣慶之要插一腳，呂嵩便慌忙令呂平來求指揮使為之遮掩……妙啊！”

呂平進(jìn)了大堂，發(fā)現(xiàn)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

他渾身一震，旋即醒悟了過來。

該死！

我不該如此急切！

誤了！

誤了！

他聞訊心急如焚，擔(dān)心伯父呂嵩被牽累，急匆匆趕來見陸炳，便是想勾兌一下，聯(lián)手把此事壓下去。

畢竟這事兒錦衣衛(wèi)也有份不是，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否則事發(fā)，陸炳也逃不過罪責(zé)。

可他卻忘了，陸炳是嘉靖帝的奶兄弟，是帝王鷹犬，就算是事發(fā)了，最多是一個辦事不力，被呵斥一番。

而呂嵩因為得罪了南方那些士大夫和南京高官，那些人正磨刀霍霍尋到他的把柄……一旦事發(fā)，群起而攻之。

所以，此事是呂嵩著急，陸炳，他急個屁！

呂平來此，便是自投羅網(wǎng)！

我錯了！

呂平看到了陸炳眼中的利芒。

宛若鷹隼！

呂嵩！

該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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