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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大明 第870章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永壽宮,道爺手握醫書,身邊有香爐,一支細細的檀香在燃燒著,青煙裊裊。
蔣慶之盤腿坐在對面,手中拿著的是清靜經。
“夫人神好清,而心擾之;人心好靜,而欲牽之……”
蔣慶之輕聲念誦著。
道爺抬眸,“心欲靜而不止。”
蔣慶之干笑道:“陛下神目如電,臣是有些心神不寧。”
“自家就一個小田莊,還是朕賞賜的,盡數送給戶部也不心疼。可京師權貴高官們哪家不是田地一望無際,奴仆數之不盡。”
嘉靖帝放下醫書,“你一開始就拿嚴嵩、崔元等人開刀,這是要做給那些人看。元輔和駙馬,一個乃文官之首,一個乃外戚之首。二人服軟了,誰不低頭便是逆流而動。手段是不錯。不過,嚴嵩家中的田地……”
嘉靖帝笑了笑,蔣慶之察覺到了些幸災樂禍的味兒,“應當不少吧?”
“不是不少,而是太多。”嘉靖帝淡淡的道:“按理嚴嵩是朕養的狗,可是好奇朕為何不管?”
道爺若是發話,嚴嵩自然不敢這般肆無忌憚的兼并土地。
“是。”蔣慶之知曉道爺的心思:你貪,你使勁貪。等哪日朕覺著你無用了,或是朕的兒孫覺得你嚴家礙眼了,一巴掌就能拍死你。
“那些田地人口,朕隨時都能收回來。”嘉靖帝說出了蔣慶之心知肚明的帝王心術。
“嚴嵩父子定然焦頭爛額,想不給,擔心朕雷霆之怒。給了心疼難忍。嚴嵩沒這個擔子,嚴世蕃……卻難說。”嘉靖帝說道:“京師權貴如云,這幾日怕是會不消停。”
“臣已經做好了準備。”
“莫要低估他們。”嘉靖帝告誡道:“當年朕便是低估了楊廷和父子,以至于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左順門事件……朕不想看到第二次。記住,與天下人為敵不是目的,只是無奈。”
這是道爺第二次承認當年左順門事件是自己的一次慘敗。
左順門事件看似道爺威風八面,把文官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可從此后他和百官,和士大夫們就分道揚鑣,成為對手。
蔣慶之點頭,“會有人反抗,乃至于有人動手。五城兵馬司那邊臣打過招呼了……”
五城兵馬司,幾個將領在喝罵催促。
“都把偷奸耍滑的心思收起來,都把徇私的心思收起來。那位可是磨刀霍霍,就等著人冒頭好開刀。誰若是自己把腦袋遞上去,休怪老子不顧袍澤情義。”
“列陣。”
將士們列陣,一個將領走過來。
“你等也知曉京師出了大事,上面吩咐,讓咱們四處盯著。這四處想來你等心領神會,老子就不說了。所有人都分隊散開,盯著那些人家。若是動手……”
將領猶豫了一下。
另一個將領過來,低聲道:“咱們若是做的太過,那些人會把怒火從蔣慶之那里轉到咱們這里。智者不為啊!”
將領點頭,“記住,有禮有節。能不動手就不動手。”
“領命!”
眾人隨即魚貫而出。
幾個將領面面相覷。
“娘的!這事兒……咱們五城兵馬司是池魚之殃啊!”
“那些權貴豈是好相與的?若是動怒,興許一時半會不敢拿蔣慶之和呂嵩開刀,可咱們卻成了他們出氣的口子。”
“這事兒……哎喲!老子舊傷復發了。”
“草泥馬!老子想說來著。”
沒多久,五城兵馬司幾個將領舊傷復發的消息就傳到了宮中。
蔣慶之還在,聞訊看了嘉靖帝一眼,嘉靖帝淡淡的道:“看朕作甚?做事!”
蔣慶之起身告退。道爺看著他出去,幽幽的道:“這瓜娃子殺氣騰騰,那些權貴也在磨刀霍霍。這一次,會是左順門第二,還是……”
回到直廬,蔣慶之叫來張居正,“你去一趟五城兵馬司。”
張居正去了五城兵馬司,傳達了蔣慶之的話。
“伯爺吩咐,既然舊傷這般重,顯見是無法勝任當下職務。伯爺也不是那等苛刻之人,軍中盡人皆知……如此,便回家休養。”
五城兵馬司留守的將領苦著臉,“休養多久?”
“伯爺說。”張居正用憐憫的目光看著將領,“十年,二十年……何時伯爺覺著他們好了,再說。”
臥槽!
不到一個時辰,先前被架回家的將領們盡數回來了。
“備馬,老子親自去坐鎮!”
“不就是幾個權貴,走!”
朱希忠來了蔣慶之的值房,“你啊你,先拿仇鸞開刀也就罷了,畢竟你和仇鸞的恩怨眾所周知。”
“喝茶。”蔣慶之笑瞇瞇的道。
朱希忠坐下,“你第二日就拿嚴嵩和崔元開刀,那些人都覺得嚴嵩是咱們的盟友,是新政的支持者。嚴嵩這邊只需流露出些不滿的情緒,那些人就會鼓噪起來,給此事平添許多麻煩。”
“那你的想法呢?”蔣慶之問。
“哥哥我覺著,把嚴黨一伙兒放在后面。先動其他人。不用多久,必然有人會出頭反抗,就拿此人……殺雞儆猴。如此,給了嚴嵩父子顏面和時間。最后再來弄他們,那時水到渠成,嚴黨也無話可說。”
蔣慶之拿出藥煙,“我本想如此,可嚴嵩父子卻與徐階眉來眼去。老朱,他做初一,那就休怪我做十五。”
朱希忠:“大局為重。”
蔣慶之獰笑道:“我就要用此事來讓嚴嵩父子知曉,別以為自家躲在值房里弄些陰謀詭計,我便礙于大局不會動手。老哥!”
蔣慶之看著朱希忠,“對付小人,就得比他們更狠才行。”
朱希忠嘆道:“你這是要撕破臉不成?”
“我想,不過他們不敢。”蔣慶之冷笑道:“信不信,嚴嵩此刻見到我,會比往常更為親切。”
朱希忠起身,“哥哥我盯著他們父子和徐階,直廬這里你安心就是。有事兒叫人傳話,哥哥我……哎!”
成國公府經過數代傳承,家中的田地多的……怎么說呢!大概朱希忠自家都心中沒數,不是懶散,而是太多了。
蔣慶之起身追出去,“老朱你等等。”
朱希忠在值房外止步,回頭強笑,“安心,我和你嫂子都支持此事。國公府的賬簿都準備好了。”
“可信我?”蔣慶之勾著老哥的肩膀,露出了朱希忠熟悉的輕松笑意。
“自然……是信的。”朱希忠想到夫妻糾結煎熬了數日,不禁想捶死這個老弟。
“田地不足憑。”蔣慶之輕聲道:“此后的田地就是雞肋。要發財……跟我走就是。”
“跟你走?”
“我說過,若是我想發財,大明第一富豪舍我其誰。”
“那你家中的日子過的……不說和我比,就算是杜賀也比你過的豪奢。”
“那是享受?”蔣慶之呵呵一笑,“在我眼中,那是做給別人看的。我活我的,為何要別人的認可?
我覺著這樣活著挺好,只要不影響他人,我就這么活著。
怎地,非得要一頓飯來個十盤八盤的,出門非得要前呼后擁的,女人得養特娘的幾十個,腰子夠用嗎?為了面子活受罪的事兒,誰做誰撒比!”
朱希忠指指他,這時嚴嵩父子急匆匆出來。
見到蔣慶之后,父子止步,一怔。
朱希忠下意識的勾住蔣慶之的肩膀,斜睨著嚴嵩父子,“元輔這是……回家呢?”
嚴世蕃看著蔣慶之,獨眼中寒意閃過。
“回家有些事兒。”嚴嵩笑瞇瞇的道:“慶之最近忙碌,何時有暇來老夫那里喝茶。”
朱希忠瞇著眼,蔣慶之笑道:“好說。”
嚴嵩父子走了,朱希忠嘆道:“笑里藏刀。”
“我卻喜歡直接亮刀子!”蔣慶之說。
嚴嵩父子急匆匆回去,大門外等候的戶部官員過來行禮,“見過元輔,見過小閣老。下官奉命行事,田畝之事……”
嚴世蕃脖子上的青筋蹦了一下,嚴嵩說:“東樓先去問問。”
嚴世蕃進家,嚴嵩微笑道:“此事老夫捋一捋。”
官員也不敢逼迫,說:“下官明日再來。”
對付仇鸞那等半個破落戶可以逼迫,但對付權傾朝野的嚴家,除非是海瑞,或是蔣慶之親至,否則沒人敢逼迫他們。
嚴嵩進家,只聽大堂里噼里啪啦一陣碎響。
他走進去,嚴世蕃舉著一個香爐正準備砸,見到老父后這才把香爐放下。
嚴嵩在碎瓷中走了過去,坐下后,說:“戶部官員明日來。”
“爹!”嚴世蕃鼻息咻咻,嚴嵩干咳一聲,“鎮之以靜。”
“那是咱們辛辛苦苦掙來的田地人口。”嚴世蕃跺腳,“此事……當初就該把田地掛在別人的名下。”
“咱們家那么多田地,得多少人掛著?”嚴嵩說。
“那就讓那些人鬧起來。”嚴世蕃說:“把事兒鬧大,讓他蔣慶之收不了場!咱們再徐徐圖之。”
“讓誰鬧?”嚴嵩沉吟著。
“下面那些人。”嚴世蕃獰笑道:“此刻多少人想弄死蔣慶之,咱們只需在后面攛掇一番,便能讓他焦頭爛額。
爹,當年王安石變法,看似強項,可地方卻鬧的沸反盈天。
京師許多人都在看著咱們,無需表態,只要默然即可。那些人就知曉,咱們也是被逼無奈……如此,咱們不摻合,那些人見此必然會聲勢大振……”
“如此,得罪了陛下有何好處?”
“誰?娘?!”
門外歐陽氏杵著拐杖,緩緩看著他們父子,“我若是不來,你父子大禍臨頭而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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