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二十三章 文宗學(xué)圣

“柳兄怎么會在這里，你也是來參加楠溪文會的？”

柳璧笑道：“我是跟著我祖父來的，可沒怎么大面子能收到文會的邀請。”

“琮兄弟也是跟著長輩來的，倒沒聽說榮國府那位長輩也是士林中人。”

柳璧這是在說客氣話，神京城里誰不知道，榮寧兩府二十年前出了個兩榜進(jìn)士賈敬，似乎把賈家稀有的文華之氣都耗盡了。

十年前才出了個秀才賈珠，只是后來沒活幾年就沒了，再以后賈家連個進(jìn)學(xué)的秀才都沒出過。

更沒聽說近年賈家子弟在文事上出建樹的，自然也不太可能，有賈家人會被楠溪文會邀請。

柳璧的想法應(yīng)該也是在場其他人的想法，只是柳璧好奇，到底是誰帶賈琮來的。

“這位不是柳賢弟嗎，不知令祖靜庵先生可在，讓我等晚輩好前去拜望。”

一個體型微胖的青年文士，滿臉敬仰之色的看著柳璧，他身后還跟著幾人，個個都神情恭敬肅穆。

賈琮當(dāng)然明白，他們這些人高山仰止的表情，不是因為柳璧這半大小伙。

而是因為柳璧的祖父，那個叫靜庵先生的人。

靜庵先生，賈琮突然心中一跳，想起探春送來的那些名人歷傳，其中一部分記載當(dāng)世名士概略。

就提到當(dāng)世文壇巨擘柳衍修，號靜庵，難道就是此人，柳璧竟然就是這人的孫子。

這位柳衍修一生都活在傳奇中。

據(jù)說他幼年早慧，十一歲能詩，十三歲進(jìn)學(xué)，十九歲中山東解元，二十一歲高中大周永熙年首科狀元。

他的科場履歷完美到令人嫉妒，如今過去四十多年，還是被大周的讀書人津津樂道。

柳衍修入仕后任翰林院修撰，轉(zhuǎn)任刑部主事，因剛正不阿，得罪高官權(quán)貴，被鞭笞并貶斥到一個小縣做驛丞。

那時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個狀元郎從此隕落，再無起復(fù)翻身之日。

柳衍修在那個荒廢的驛站里一呆就是七年，為排遣失意，便專注學(xué)問，游歷經(jīng)卷，幾至忘我之境。

他本就有狀元之才，經(jīng)過七年磨礪苦修，才情學(xué)問一日千里，數(shù)年間詩詞文章、典籍論述層出不窮，高能等身。

這些文章典述流傳天下，轟動士林，不斷有仰慕后學(xué)不遠(yuǎn)千里，風(fēng)從云集，趕到那荒僻的驛站請益，一時蔚為壯觀。

朝廷知其盛名已傳，便調(diào)他重新回京做官，卻被他謝絕，只愿去所在的小縣為縣令。

此后十年，他都專心在地方為官，因政績突出而步步擢升，四十歲官拜禮部尚書，未到五十升任內(nèi)閣輔臣，位極人臣。

可是十年前，受廢太子一事波及，自請致仕，隱居在神京西門的洛蒼山，閉門讀書，不理世事。

十年來他教授子侄孫輩，竟然出了六位進(jìn)士，考中秀才舉人的就更不用說了。

此事曾轟動朝野，想拜在他門下的士人學(xué)子如過江之鯽，只是這位靜庵先生愛清靜，十年來竟沒收過一個外門弟子。

即便如此，他也是大周天下的萬人敬仰的文宗學(xué)圣。

當(dāng)時賈琮看這些人物史傳自覺新奇有趣，如今這人就出現(xiàn)在眼前，心神還是生出了一些恍惚。

柳璧有這樣的學(xué)圣名師做祖父，怪不得二十歲就考中舉人，在普通人眼里是絕對科場早發(fā)，說是天才也不為過。

不過在他們柳家，他這樣的也就是泛泛之輩。

柳璧見賈琮臉上的神情，得意一笑，不管誰知道自己的祖父就是柳靜庵，都是這個表情，從小到大他早就習(xí)慣。

但他回頭看到那微胖的青年文士，臉色卻是一僵，淡淡說道：原來是進(jìn)榮兄，祖父車馬也是剛到，這幾日老人家有些微感風(fēng)寒，等進(jìn)了別苑，再與各位仁兄相見不遲。”

在牌樓下已聚集了數(shù)十輛馬車，少說也有四五十人，這要都過來拜見，能把老人家累死。

賈琮在一邊旁觀，柳璧應(yīng)該早見慣了這種場面，應(yīng)對起來有些輕車熟路的，只是他對那微胖文士有些冷淡，不知何故。

那微胖文士的臉上一絲不易覺察的諂媚和炙熱退去，有些無奈的退開。

他身后一個中等身材的年輕人，目不轉(zhuǎn)睛盯著賈琮看了許久，眼中流露出譏誚神色。

這些人過來拜見，也是出于對當(dāng)世文宗的崇敬之意，都看到人家孫子了，不過來寒暄一下，沒的失了士林禮數(shù)。

倒也不是一定要在這冰天雪地里，要一個老人家看著他們排隊作揖。

正當(dāng)柳璧想再問賈琮，到底是那位長輩帶他來的。

這時牌樓后石階上下來幾人，為首那人二十多歲，頭戴鑲寶紫金冠，身穿海水四爪坐龍蟒袍，面如冠玉，目似朗星。

而他身后跟著的兩人，賈琮也都認(rèn)得。

那名中年文士就是去府上給他送信的周昌言，另一位穿青織金妝花飛魚服，頭戴黑紗山冠，正是除夕夜給賈琮送守歲禮的王棟。

五爪為龍袍，四爪為親王蟒袍，賈琮猜為首那人必定就是康順親王。

那身穿蟒袍的年輕人，走到一輛雙馬的簡樸馬車旁，微笑著對馬車上躬身一禮。

說道：“靜庵先生能蒞臨舒云別苑，小王真是不勝榮幸，遠(yuǎn)迎來遲，還望先生贖罪。”

馬車中傳出溫煦的笑聲，車簾掀開，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步履有些蹣跚的走下馬車。

“王爺太客氣了，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像以前便利了，還請王爺海涵。”

康順親王連說不敢，柳靜庵雖然十年未收弟子，但康順王一向有向?qū)W之名，加之身份貴重。

對柳靜庵更是尊崇有加，這幾年他曾數(shù)次上洛蒼山請益，每次柳靜庵都給于接待，對這位才子王爺也算是投契了。

甚至康順王還在洛蒼山住過一段時間，便于向柳靜庵時時請教，兩人實是有半師之誼。

康順王讓侍從抬來一副四周圍了暖簾的滑竿，正準(zhǔn)備將柳靜庵送上山腰的舒云別苑。

突然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轟然馬蹄聲，一輛氣勢渾然的四馬車駕迎面而來。

天子車駕五馬，親王車駕四馬。

可來的并不是一個親王，賈琮見那馬車上插著兩支精美的三角小旗，旗上繡著道家符箓。

馬車四周的車幔是亮眼的明黃色，紋滿周天八卦和陰陽雙魚，隨著山間寒風(fēng)颯颯飄動。

馬車后還跟著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道士，猿背蜂腰，身背長劍，胯下駿馬，緊緊隨著馬車而行。

這輛四馬車駕有明顯的道教印記，車上之人應(yīng)該不是一位親王，但其身份卻必定貴如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