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之扶搖河山 第六百三十五章 失機陷深危

神京，北城郊外，火器監(jiān)工坊。

自從火器工坊興建，在女真之戰(zhàn)中發(fā)揮重要作用，這里已成神京軍務(wù)重地。

去年末后膛火槍開始研發(fā)，嘉昭帝就加派三百精銳禁軍，提升火器工坊的守衛(wèi)防護。

工坊四周還搭建瞭望崗樓，工坊兩里之內(nèi)城郊民居，都被祈年府遷移安置。

靠近工坊數(shù)里范圍，但凡有風(fēng)吹草動，都會被瞭望崗樓發(fā)現(xiàn)。

工坊的內(nèi)務(wù)管理，在賈琮的主持下，也變得日益嚴(yán)謹(jǐn)。

工坊所用各類工匠，都是火器監(jiān)從各地遴選，不僅要技藝精湛，而且身家清白，從無劣行，直系家眷跟隨遷居神京。

工坊各式火器營造，都被賈琮按照不同技藝要求，分解成不同營造科房，各房工間營造互不串連。

所有火器配件的組裝，另有專人進行，分工十分明確細致。

可以說工坊的工匠，人人都是業(yè)有專精，但他們只擅長營造火器的部分技藝，除了火器司監(jiān)正賈琮例外。

這樣的人才統(tǒng)籌模式，最大限度防止工坊火器技藝泄露。

如果有人要盜取火器監(jiān)的機密，就須把火器監(jiān)各房工匠全部買通，這基本不可能實現(xiàn)。

此刻，火器工坊內(nèi)部靶場，槍聲連續(xù)不斷。

兩名工坊工匠手持后膛槍樣槍，對著遠處木靶連續(xù)射擊，旁邊有人報數(shù)：“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火器司監(jiān)正賈琮、副監(jiān)劉士振，管事郭槐、火藥師洪永泰、鑄鐵師陳然等工坊大匠，都在一邊觀看射擊效果。

等到報唱射擊次數(shù)的聲音，分別在三十四、三十七停下，兩個負責(zé)試射的工匠，臉上已被彌漫的火藥煙氣熏得半黑。

之所以停止射擊，是因為兩把槍的撞針，在持續(xù)高強度射擊下，各自出現(xiàn)龜裂或變形等故障。

但是，槍聲停止之后，在場眾人個個神情欣喜，近半年以來的辛苦，總算有了比較圓滿的成果。

副監(jiān)劉士振對賈琮說道：“大人，這批最新鍛造的撞針，連續(xù)發(fā)射三十彈，不出現(xiàn)使用故障，達到了大人提出的營造要求。”

賈琮微笑說道：“撞針可支撐三十次射擊無故障，就具備相當(dāng)?shù)膶崙?zhàn)可用性。

而且實戰(zhàn)之時，很少會連續(xù)射擊三十發(fā)，其中有所停頓，槍管和撞針就能得到休憩冷卻，實際可支撐彈數(shù)，還會在三十發(fā)以上。

火槍兵出戰(zhàn)之時，每人多攜帶幾根撞針作為更換，后膛槍持續(xù)火力就能保證。

到了這個階段，后膛槍就算營造成功，我昨日就已擬定好奏章，會盡快上呈圣上，為各位請功！”

賈琮話音剛落，現(xiàn)場工匠一片歡騰，他都親眼目睹后膛槍的威力，能做出這等犀利火器，朝廷肯定是要厚賞的。

賈琮又對劉士振說道：“如今大同邊鎮(zhèn)軍情頻發(fā)，殘蒙襲擾日深，兵部多番加重九邊軍備。

現(xiàn)在后膛槍營造成功，消息上奏宮中，圣上多半會對此寄予厚望，我們火器工坊可是輕松不了。

定型撞針要加緊鍛造以作儲備，品質(zhì)不能低于今日使用批次。

根據(jù)樣槍組裝磨合規(guī)制，后膛槍組件也要開始大批量營造。

劉副監(jiān)測算所需各類原料數(shù)量，我會向工部和圣上交涉稟告，盡快能落成此事?！?p/> 劉士振微笑應(yīng)道：“大人盡管放心，我明日就會整理出原料數(shù)量，部件營造也會即刻安排。

我聽說十五日就要殿試張榜，大人摘得春闈頭名會元，殿試多半要名入一甲，說不得還有奪魁天下之榮，下官先行恭賀?！?p/> 賈琮笑道：“劉兄太過譽了，我雖僥幸得了會元，狀元之名不敢奢望，進士及第于愿足矣。”

兩人又閑聊幾句，賈琮的火器研發(fā)之能，別出心抒，發(fā)前人之未想，宛如天外神工，一向讓劉士振欽佩之極。

因此賈琮初任火器監(jiān)監(jiān)正，只是個舉人，劉士振不僅年長他許多，還是正經(jīng)科甲進士，卻對他心悅誠服，甘心為其下屬。

如今見他下場春闈，糊名謄卷之下，還能奪得會元之名，靠得可是實打?qū)嵉牟湃A。

原先自己舉業(yè)上還領(lǐng)先一步，如今他在科舉上成就已遠勝自己，當(dāng)真是能人所不能。

好在劉士振早見慣賈琮種種奇異之處，只能感嘆天生奇才，不能以常理度之。

賈琮雖有一身絕才，但毫無官僚習(xí)氣，面對下屬同僚，都是待之以誠，讓劉士振覺得有這樣的上官，官場也算難得福緣。

神京，推事院衙門。

楊宏斌帶著兩名隨從，急匆匆趕到推事院衙門。

他自己精于刑訊之法，知道一個時辰時間，刑房之中可發(fā)生許多事，足夠周君興導(dǎo)引大局，大理寺因此失去主動。

舉子吳梁不僅上了都察院彈劾奏章，驚動圣聽，今早還被人舉告，已經(jīng)蹈入死地，只怕再難挽回。

以周君興的嚴(yán)酷跋扈，可不會有刑不上士大夫的顧忌。

手無縛雞之力的舉子，什么時候吃過苦頭，只要大刑臨身，還有什么口供拿不到的。

他剛進入推事院正堂，推事院主事鄭英權(quán)聞訊趕來。

楊宏斌說道：“本官大理寺寺正楊宏斌，依照圣上口諭及大理寺所命，協(xié)同推事院偵稽會試舞弊之案。

今早本官受大理寺卿之命，拿問舞弊案嫌犯吳梁，聽說已被你們推事院拿走，所以特來詢問，吳梁如今人在何處！”

鄭英權(quán)聽楊宏斌話語清冷，頗有咄咄逼人之勢，心中微微一凜。

大理寺正楊宏斌的名頭，他多少也有耳聞，此人在大理寺頗有威名，不是個好糊弄的人物。

鄭英說道：“嫌犯吳梁今早被今科舉子舉告，如今人在推事院刑房，周大人正親自審訊。”

楊宏斌臉色微變，說道：“奉圣諭，大理寺與推事院共辦此案，本官要入刑房聽審，請帶路！”

推事院衙門，刑房。

房間里陰暗潮濕，彌漫著發(fā)霉和焦臭混雜的怪味，還有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因為已落了供狀畫押，吳梁已被從刑架上放下來，神情萎頓的癱坐在椅子上。

他衣裳破碎，渾身都是凌亂的鞭痕血跡，但是腰背處兩處嚴(yán)重的烙傷，已經(jīng)被隨意敷上傷藥。

周君興雖然對他動了大刑，但吳梁是此次舞弊案的要犯，他必須活著。

吳梁在酷刑之下，被逼招供畫押，但他并沒有因此解脫，周君興沒給他喘息之機，要從他身上挖出更多東西。

會試之前，因市面上出現(xiàn)藍皮冊子，赴考舉子相互串聯(lián)，往來拜謁考官候選，蔚然成風(fēng)，其中自然可做文章。

吳梁和徐亮雄已陷入科場舞弊，但與他們相關(guān)的考生官員不知凡幾。

在周君興看來，一場舞弊大案，只有兩名主犯，不僅不合情理，也不合局勢，更不合推事院震撼朝野的赫赫之功……

吳梁聽周君興突然提到林兆和，心中嚇了一跳，他心中清楚，即便自己科舉有取巧之弊，但和林兆和全無關(guān)聯(lián)。

周君興話意明顯想要牽連林兆和，自己和林兆和入京不過數(shù)日，林兆就搬去了堂兄別苑。

林兆和因閉門苦讀，之后吳梁和他走動極少，他又沒在旁人面前宣揚兩人的關(guān)系。

所以，兩人同為杭州府舉子，并且是同窗莫逆，知道的人并不多，這周君興怎么能一下說破？

吳梁心中清楚，自己落到這種田地，多半已難以善了，何必還連累自己的好友。

他連忙說道：“林兆和雖是我的同窗，但到神京之后，我們并沒怎么來往，他與此事毫無干系。”

周君興冷笑道：“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有人舉報，當(dāng)日你去拜謁徐亮雄之時，曾邀請林兆和同行。

之后林兆和雖搬出鴻翔客棧，會試下場之前，你二人曾在春華樓聚席飲宴，你便乘機向他透露徐亮雄的擬題。

林兆和與你同出一轍，通過事先揣摩徐亮雄擬題，提前熟悉會試策論制題題旨，所以你二人才都會榜高中！”

吳梁一聽這話，覺得背心發(fā)涼，這推事院的酷吏，難道鬼魅附體，怎么對自己底細，知道得如此詳細……

自己和林兆和在春華樓飲宴，當(dāng)時只有他們二人，旁人并不知曉，為何這人會如此清楚？

而且他剛才一番話，幾乎說出當(dāng)時一半事實。

那次他和林兆和在春華樓吃酒，他的確向林兆和展示收集的擬題，其中就有徐亮雄的擬題。

當(dāng)時林兆和只是草草瀏覽一遍，似乎不太當(dāng)回事，自己讓他謄抄一份，好拿回去揣摩推敲，也被他婉言謝絕。

林兆和甚至還勸說他，不要過于沉迷這些擬題，臨考前多在書經(jīng)上刻苦，方為不敗之道。

吳梁想起前事，心中無比懊悔，如今才覺得林兆和的話語，實在大有道理。

林兆和面對擬題之事，那種異樣的冷靜和謹(jǐn)慎，更讓他自嘆不如……

他想到自己也曾在浙省鄉(xiāng)試高中，一身才華也非泛泛，即便不依靠擬題便利，未必就不能會試上榜。

就是因有了取巧之心，才有今日之禍，事到如今，何必還要牽連同窗至交。

說道：“這位大人，林兆和并沒與我單獨飲宴，他也從不知徐亮雄的擬題，你可不要冤枉了他。

舉告之人定是隨意栽贓，不可輕易相信?！?p/> 周君興冷冷一笑，說道：“吳梁，事到如今，你還要妄言狡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此時，推事院主事鄭英權(quán)走進刑房，看了一眼滿臉恐懼彷徨的吳梁。

說道：“大人，大理寺正楊宏斌奉大理寺卿之命，參與協(xié)查此案，他要入刑房聽審查，如今在刑房外候著。

我們安排在鴻翔客棧的眼線回報，楊宏斌曾帶人入客棧，意圖拿問吳梁，只是人早已被我們帶走?！?p/> 周君興不屑一笑，說道：“我知道韋觀繇必有所動，他的動作倒是挺快，只是快不過我們！

他們先機已失，既然想要聽審，就讓他進來聽?！?p/> 鄭英權(quán)出去片刻，楊宏斌帶著兩個隨從快步進了刑室，他看到渾身傷痕血跡的吳梁，臉色微微一變，心情瞬間變得沉重。

說道：“周大人好手段，奉天殿散朝不過一個時辰，科舉舞弊疑犯就已落網(wǎng)，連大刑都動了，在下著實佩服！”

周君興對楊宏斌語帶諷刺，好似茫然不覺。

陰森一笑：“楊大人客氣了，科舉舞弊人神共憤，本官還未下朝，就有人向推事院舉報吳梁舞弊之事。

推事院既然得知此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依舉告訴狀將吳梁拿問，本官下朝之后，立即親自審問?！?p/> 周君興將手中幾張案牘，遞給楊宏斌，神情透著運籌帷幄的冷厲。

說道：“此乃舉告文牘，吳梁畫押供狀，楊大人過目，回衙之后也好向韋寺卿稟告。”

楊宏斌看過吳梁的供狀，心中嘆息，供狀之上諸事明白，邏輯縝密，找不到什么破綻。

其中敘述吳梁考前拜謁徐亮雄，得其擬題點撥，得知徐亮雄繼任主考官，研讀劉吉川《退思記》，通過擬題鬻題應(yīng)考。

供狀諸般內(nèi)容，竟和御史孫守正彈劾奏本極其吻合，其中細節(jié)比彈劾奏本更詳盡。

楊宏斌心中震撼，那位御史孫守正頗不簡單，靠著旁證推斷，就將事情揣摩得分毫不差。

推事院的手段就更加凌厲，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寺卿大人對他早有防范，反應(yīng)不可謂不迅捷，還是慢了對方一大步。

到底是周君興太過高明，還是此事另有蹊蹺，楊宏斌心中雖有懷疑，但根本找不出其中痛腳。

周君興說道：“本官雖對吳梁用刑，但卻不是屈打成招，供狀上諸事極易找到旁證，楊大人是稽案高手，一見便知。”

楊宏斌聽了周君興之言，默默不語。

他是精通偵緝刑訊之人，知道這份供狀極具份量，毫無錯漏，難以反駁。

他看了眼神情驚恐不定的吳梁，心中有些惋惜，這位新科貢士已經(jīng)完了。

楊宏斌又仔細閱讀舉告文牘，神情有些陰沉。

周君興神情揶揄，說道：“舉告之人為今科落榜舉子，吳梁的好友周嚴(yán)！”

楊宏斌心中凜然，舉告者自己落榜，心生嫉恨難消，戕害上榜好友，雖然人品卑鄙，因果動機卻算確鑿……

一旁吳梁聽到周嚴(yán)的名字，臉色一片死灰，目光中涌起無盡的恐懼和憤怒。

“葆坤兄為何舉告我，我以至交待他，他為何要害我，為何要害我！”

周君興冷冷笑道：“如今你該知道人心叵測，何必還要苦苦支撐，把你該說的都說出去，不僅少受皮肉之苦，還能保住性命！”

一旁的楊宏斌目光發(fā)冷，他也是刑訊高手，知道周君興故意透露舉報人姓名，乃玩弄人心之術(shù)。

他是想完全擊跨吳梁的心防，借此從他口中挖出更多隱秘，牽連更多的人……

周嚴(yán)對獄卒說道：“將他押回牢房，嚴(yán)加看守！”

吳梁被獄卒架著拖走，口中還癲狂般叫嚷不停，一時無法接受，竟被好友舉告陷入絕境……

等到吳梁被押走，周君興說道：“楊大人，你也看過供狀，此次舞弊大案牽連不小。

拜謁徐亮雄的舉子，除了吳梁和周嚴(yán)之外，還有另外五人，他們都有舞弊之嫌。

另外，杭州府舉子林兆和與吳梁關(guān)系密切，下場之前，兩人曾有過私會，此人今科高中會榜第三，難逃舞弊之嫌。

科舉掄才，國之大禮，不容玷污，這些人都需拿問審訊。

因嫌犯人數(shù)不少，大理寺要與推事院協(xié)查此案，還請分擔(dān)其責(zé)。

林兆和就由楊大人負責(zé)拿問，其余人由推事院緝拿，楊大人意下如何？”

楊宏斌知道周君興已占盡先機，雖緝拿疑犯的舉動，已有明顯牽連意圖，但卻還在緝案常理之內(nèi)。

眼下他也只能靜觀其變，伺機再動……

神京城東，漢承街。

賈琮的馬車從城外工坊返回，經(jīng)過城東返回伯爵府。

因后膛槍新制撞針通過可靠測試，延續(xù)近半年的后膛槍營造，就此功德圓滿。

賈琮心中了結(jié)一樁大事，又將后續(xù)事宜做了安排，便提前返城回府。

因五月十五是殿試放榜之期，他準(zhǔn)備回府養(yǎng)足精神，明日一早便去禮部南院看榜。

雖劉士振提前賀喜，還言他有一甲之資，但賈琮對此倒并不執(zhí)著。

因他心中十分清楚，今科貢士之中，他的身份十分特殊，不僅已是官身，還是當(dāng)朝世襲罔替勛貴，很多事不能以常理度之。

不過他是今科會元，即便不入一甲，朝廷也會顧及臉面，至少也能排在二甲前列，入翰林之資怎么都少不了。

對賈琮來說，眼下數(shù)件大事都十分順?biāo)?，因此今日離開火器工坊時，他心情十分舒暢。

只是等到入城之后，發(fā)現(xiàn)城中氣氛有些異樣，馬車一路駛來，看到推事院緝事校尉四處活動，行動舉止氣勢洶洶。

等馬車經(jīng)過城東漢承街，賈琮又看到許多衙差在街口出沒，心中愈發(fā)奇怪，便讓江流?？狂R車，讓他去街面上打聽消息。

沒過一會兒，江流便回來說道：“三爺，那些衙差是大理寺的人，我向附近店家街坊打聽，說他們來抓一個舉子。

這進士姓林，是一位綢緞鋪老板的兄弟，還考了會榜第三，衙差說此人涉及科舉舞弊，所以要拿問審訊?！?p/> 賈琮聽了心中一驚，姓林的進士，還考了會榜第三，那豈不是林兆和，此人是杭州府解元，怎么會涉及舞弊？

他想到一路上都有推事院校尉活動，心中似乎有些明白……

此時，他看到街口一個熟悉的人影，連忙跳下馬車迎上去。

“楊兄，好久不見！”

楊宏斌回頭見是賈琮，神情有些意外：“原來是玉章，今日怎么會路過這里？”

賈琮笑道：“我每次從城外工坊回城，從這里經(jīng)過回府最近。

方才我路過聽路人閑話，大理寺拿問今科貢士林兆和，因此人涉嫌科場舞弊？”

楊宏斌知道推事院大張旗鼓拿人人，就是要宣揚事態(tài)，借勢行事。

此事不用多久，就會全城皆知，賈琮身為朝廷命官，遲早會深知事情根由，所以沒必要隱瞞。

說道：“玉章有所不知，今日早朝御史孫守正上本彈劾，會試主考官徐亮雄，勾結(jié)今科舉子吳梁，行鬻題舞弊之事。

圣上龍顏大怒，責(zé)令推事院和大理寺偵緝此案，舉子吳梁已被推事院拿問，并且已經(jīng)招供畫押。

因有人舉告，林兆和與吳梁乃是同窗莫逆，會試之前來往密切，難逃舞弊嫌疑，所以要拿他回去問詢。

但方才上門鎖人，他的堂兄說昨日林兆和去鄰縣訪友，明日才會返回看榜，算是撲了空。”

聽了楊宏斌這番話，賈琮心中震驚莫名，自從會試開考之后，在他眼里都是風(fēng)平浪靜。

如今殿試揭榜在即，竟爆出科舉舞弊之事。

賈琮日常得柳靜庵教誨，曾聽他說過科舉風(fēng)險，但凡爆出舞弊大案，多半要掀起血雨腥風(fēng)，牽連甚廣。

柳靜庵是歷經(jīng)風(fēng)波之人，為讓最器重少年弟子，風(fēng)平浪靜度過春闈，防患于未然，才讓賈琮下場前閉門讀書，少做招惹。

賈琮沒想到本次春闈，在殿試放榜之前，真就爆出舞弊大案，如今想來柳靜庵當(dāng)真有先見之明……

“楊兄，科舉舞弊，自然要嚴(yán)查到底，但周君興此人名聲不善，他主持稽查案件，只怕多有不虞。

大理寺乃三法司正溯，楊兄也是清正嚴(yán)明之人，遇到這等大案，多有匡正，才可免牽連無辜?！?p/> 楊宏斌殿頭說道：“我明白玉章的意思，你我心意相同，我必定會謹(jǐn)慎從事。

玉章此次春闈乃頭名會元，林兆和緊跟其后，名列第三，玉章可認識此人？”

賈琮說道：“我和林兆和在殿試出場之時，曾有過一面之緣，彼此聊過幾句。

雖然相識不深，但此人氣度淡定從容，不是泛泛之輩。

杭州府是江南科舉隆興之地，林兆和能為杭州府解元，其才華橫溢自不必說，只怕放眼天下，都是可數(shù)的舉業(yè)驕子。

這樣的人物取進士之資，并不是難事，他實在沒必要行舞弊之事，拿自己的前程名望冒險，這不合常理。”

楊宏斌點頭說道：“玉章此言甚為有理，眼下有人舉報吳梁，才將他牽連其中，我會跟進此案，盡量從中斡旋，免傷無辜?！?p/> 賈琮看著楊宏斌離去的背影，心情變得異常沉重，原本還以為最近諸事順?biāo)欤D(zhuǎn)眼就發(fā)生這等大事。

朝廷原定明日殿試開榜，如今發(fā)生科場舞弊大案，一名主考官涉案其中，明日放榜必定要被中止。

接下去一段時間，只怕是風(fēng)雨欲來，不知有多少官員和舉子，會因此受到牽連戕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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