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善魔女 第110章 巨龍與魔女

他怎么……直接進來了？是“觀眾”途徑的快速移動手段嗎？

安吉爾目光在赫溫·蘭比斯身上停留，在他平靜的眼神下放空了大腦，以免細微的表情和動作變化被這位“操縱師”發(fā)現(xiàn)異常。

她并非沒有做過相應(yīng)的預(yù)案，在沒有“愚者”先生的庇護下遇到這位觀眾半神時，仍保持著基本的冷靜，做出初步應(yīng)對，但對于接下來應(yīng)該做什么，還缺乏更多的思考。

這時，她眼角余光瞥到赫溫身旁的奧黛麗，后者在發(fā)現(xiàn)車廂內(nèi)出現(xiàn)這位老者后表情先是一怔，隨后似乎從某個漫長的夢境之中醒來，找回了失去的記憶，露出見到熟人后的善意笑容。

“蘭比斯先生，您怎么來了？”

由于在狹窄的馬車中，奧黛麗并未起身行禮，但她的語調(diào)和表情仍然充分表達了對一位德高望重的長者的尊重。

對了，奧黛麗是在天使祝福的庇護下接受了催眠，只是保留了深層次的自我，因此在現(xiàn)在處于被完全控制的狀態(tài)，而我也理應(yīng)如此……安吉爾立即學(xué)著對方的動作和語調(diào)，對赫溫做了一樣的問候。

這位穿的像是從剛才的舞會離開的老年紳士微微頷首，以微笑回應(yīng)兩位美麗女性：

“奧黛麗，克莉絲汀，我們是一起從舞會離開的，可能你們剛才聊得過于投入，把我給忘記了。”

是嗎……好像確實是這樣，當(dāng)時蘭比斯先生和我們一起上了馬車，說要搭個便車……安吉爾腦中不自主地浮現(xiàn)了三人先后登上馬車的畫面，就像在瀏覽去年的記憶一樣模糊、疏離，但卻有著一定的印象。

當(dāng)然，這是她刻意放縱的結(jié)果，否則一位序列4很難僅用言語就對她這位“不老”魔女做出暗示，欺騙她的記憶。

坐在對面的奧黛麗顯然沒有這樣的自覺，她重重地點了點頭，有些抱歉地對赫溫說道：

“我確實忽視了您的存在，實在非常抱歉……”

“無妨，”赫溫嘴角抽動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說道，“舞會過程中你們離開了一段時間，當(dāng)時發(fā)生了什么事？”

“和克莉絲汀分開后，我在一間無人的休息室里稍作休息，但是……”

奧黛麗用平靜的語調(diào)敘述自己今晚遭遇的事時，安吉爾也理清了赫溫·蘭比斯為何要問這個問題的原因：

那位“夢境行者”瑞文·迪翁，確實與“心理煉金會”有一定聯(lián)系，甚至就是他們的成員之一！

沒想到他居然是三面間諜，明面上為軍情九處服務(wù)，負責(zé)王國重要貴族的護衛(wèi)，暗地里又為軍方、王室搜集情報，同時還是“心理煉金會”埋在軍中的成員……

他或許和奧黛麗一樣遭到赫溫·蘭比斯的親自催眠、暗示，讓他平時遺忘一切，只把自己當(dāng)成軍情九處的非凡者，直到赫溫找上門，他被封存的記憶才會蘇醒，重新變成“心理煉金會”的間諜。

或許在我和奧黛麗離開后，尼根公爵、喬治娜女公爵對瑞文·迪翁做了一定程度的審訊，觸發(fā)了他腦海深處的某種限制，讓赫溫·蘭比斯得知自己的手下被俘，這才匆忙趕到這里，找到了我們……他似乎對舞會上的情況有一定了解，說不定在這之前已經(jīng)攔下了幾名離去的賓客，做了一些調(diào)查……

好在和面對“律令法師”喬治娜時一樣，因為兩人并沒有在戰(zhàn)斗中使用超出正常的非凡能力，也沒有談到塔羅會、愚者的任何信息，平鋪直敘的戰(zhàn)斗過程也缺乏激情，赫溫只是一邊聽著一邊點頭，偶爾詢問一些關(guān)鍵細節(jié)。

安吉爾猜測那個陰鷙赫溫已經(jīng)潛入了奧黛麗的意識大海之中，驗證著對方是否有隱瞞或說謊，而自己卻沒有感覺到意識遭到窺探或修改，但她也十分配合這次問詢，補充著關(guān)于魔鏡通靈的細節(jié)，以及喬治娜對瑞文·迪翁的處理意見。

“降職或者調(diào)往外地……我明白了，”聽完一切，赫溫點了點頭，用溫和的語氣說道，“你不要再關(guān)注這件事，讓軍情九處自己解決，如果他們詢問是否需要補償或加重處理，就說一切都順其自然……這些都是你潛意識的映射，是自然而然的反應(yīng)。”

“好的。”

奧黛麗用不帶感情的話語回應(yīng)道，像是個聽從主人吩咐的女仆。

“然后是你……”赫溫隨即轉(zhuǎn)向安吉爾，嘴角笑意更顯，“我聽說了今晚你和喬治娜·奧古斯都共同出席了舞會，做的不錯，之后繼續(xù)保持，但記住，不要同時和多名貴族保持聯(lián)系，這容易激怒那位占有欲極強的女公爵。”

“我知道，在特里爾我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

安吉爾也學(xué)著奧黛麗的語氣回答道，表現(xiàn)得如同一名經(jīng)驗豐富的“歡愉”魔女。

赫溫點了點頭，看了一眼窗外，最后補充道：

“我離開你們的視線后，你們將忘記我曾經(jīng)來過和對你們下達‘指令’，把這一切當(dāng)成自己的想法，忽視其中的異常，直到再次見到我才會想起一切。”

與此同時，安吉爾感覺到靈性出現(xiàn)了一絲悸動，“這一切都是我的想法”和“有人在誘導(dǎo)我的想法”之間產(chǎn)生了沖突。

她看不到的意識深處，屬于自己的意識小島旁，一個同樣穿著黑色外套和長褲，打著紅色領(lǐng)結(jié)的赫溫·蘭比斯出現(xiàn)，他像是回到自己家一般隨意踏上島嶼，表情淡然，步履輕快。

這名“操縱師”手臂揮動著，修改了島上代表各種潛意識想法的巨石和樹木。

在他的指揮下，相應(yīng)的巖石沉入地表，樹木枝葉伸展，更為茂密，它們代表的潛意識也有了相應(yīng)的變化。

看著一切完成，赫溫滿意地點了點頭，正要離開意識之海，與兩位聽話的美麗小姐做個富有紳士風(fēng)度的道別，突然有些愕然地回過頭。

剛才被他改變的那些巖石和樹木，又悄然變回了原貌，回到了原本的位置，就像……

就像自己的改動，僅僅只作用于某種幻影，沒有觸及實體絲毫。

人格面具？秘偶？替身？

應(yīng)該是鏡子替身！

結(jié)合克莉絲汀·特蕾莎的魔藥途徑，赫溫迅速確定了自己遇到的是魔女邁入半神領(lǐng)域后才具備的，能完全替代自己本體，就連意識也能做出一定偽裝的“鏡子替身”。

不管是她隱瞞了實力，本身就是“絕望”魔女，還是有某位魔女半神替她制作了相應(yīng)的替身，為她提供庇護，這都意味著自己已經(jīng)在不經(jīng)意間踏入了某個陷阱。

他意念一動，潛意識中的赫溫·蘭比斯就鉆入意識大海消失無蹤，而位于馬車車廂內(nèi)，嘴角噙起微笑的赫溫則表情僵在臉上，愕然地抬起頭來，迅速掃了一眼仍有些渾噩的奧黛麗，以及目光看向自己，似乎有所明悟的克莉絲汀。

沒有絲毫猶豫，他在車座上微微彎腰弓背，身體出現(xiàn)了明顯的膨脹，眼眸由智慧的藍色變?yōu)槔淠慕瘘S，瞳孔隨之豎起，面部、手掌，以及那些在衣服掩蓋下的皮膚長出了一片片灰白色的龍鱗，撐開了衣服、褲子，發(fā)出尖銳的刺啦聲。

他要原地變?yōu)椤坝^眾”途徑，也被稱作“巨龍”途徑的象征，自己的不完整的神話生物形態(tài)，擁有雙翅和粗壯四肢的巨龍！

當(dāng)然，車廂內(nèi)的奧黛麗和克莉絲汀毫無疑問會遭受重創(chuàng)，前者甚至?xí)苯邮Э亍⑺劳觯諟亍ぬm比斯已經(jīng)顧不得這么多了，從他知曉自己落入陷阱的那一秒開始，唯一的目的就只剩下了逃出這里，保存生命，其他的都可以往后稍稍。

何況，這兩個欺騙了他，讓他在傲慢之下落入陷阱的女人，死了就死了吧！

赫溫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瘋狂，又迅速被他自行安撫下去，身體逐漸膨脹，就要擠滿狹窄的車廂。

就在這瞬間，坐在他對面的安吉爾毫不猶豫地向前撲來，以遠超這具纖弱身體的力量將正向巨龍轉(zhuǎn)變的赫溫按住。

而后，一人一龍的身影就在奧黛麗面前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剛才的畫面只是某種幻覺，某種“倒影”。

奧黛麗也在這一刻清醒過來，她視線中的赫溫·蘭比斯消失，觸發(fā)了之前的“指令”，這讓她忘掉了赫溫所說的一切，忘掉了對方從出現(xiàn)在自己身旁到被同伴按住消失的所有畫面。

“奇怪……克莉絲汀呢？我記得她和我一起離開了舞會，還說要送我回家，怎么不知不覺就不見了？”

她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馬車中只有她自己，已經(jīng)沒了那道熟悉且讓人感到安心的身影。

“可能她有急事離開了……”

奧黛麗給對方的消失找了個合理的理由，隨后整個人癱坐在沙發(fā)上，仿佛剛才因為某件事耗盡了一切力氣。

等等，我的女仆呢……她們被克莉絲汀趕到后面她自己的那輛馬車上去了……但如果是這樣，她離開時女仆為何沒有回來？

一絲不協(xié)調(diào)感讓她遲疑起來，這雖然有可能是“皇后”小姐忘了這件事，又或是自己想要獨處一會，沒有讓女仆上車，但這種自己給自己找理由的心理，反而讓奧黛麗的表情越發(fā)凝重。

這很像是被催眠、暗示之后，自己內(nèi)心抗拒發(fā)現(xiàn)真相的表現(xiàn)！

這是在她知道“操縱師”赫溫·蘭比斯的存在后，就一直警惕的情況。

難道赫溫來過，做出了某些暗示，然后消除了一切痕跡……又或是“皇后”小姐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不對，和他進入了戰(zhàn)斗，為了防止波及我，才離開了這里？

她腦海中念頭不斷閃過，但最終歸于一個想法。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愚者……”她沒有絲毫猶豫，立即低頭閉目，雙手合十抵在嘴旁，用古赫密斯語誦念著那位神靈的尊名，“赫溫·蘭比斯很可能已經(jīng)與‘皇后’小姐有過接觸，但我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簡潔地將自己的猜測描述出來，話音未落，就感覺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深紅色的光芒。

“嘭——”

馬車車廂四分五裂，其中竄起一道纖細的身影，她被無形蛛絲拉扯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在她后方，另一道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身影緩緩變大，籠罩了馬車的所有碎片，它背上兩片灰蒙蒙的翅膀扇動著，刮起強風(fēng)，粗壯的四肢支撐起身體，脊背、肚皮覆蓋有灰白色的鱗片，上方無數(shù)神秘符號涌動著，散發(fā)著讓人瘋狂的氣息。

這就是赫溫·蘭比斯的不完整神話生物形態(tài)，是只有“觀眾”才能依靠安撫自身情緒長時間維持，而不至于失控、變異的形態(tài)！

“吼——”

脖頸之上仍保持著頭發(fā)花白的人類形態(tài)，其余部分已經(jīng)成為怪物的赫溫怒吼一聲，身體四周的那些神秘符號仿佛沸騰一般翻滾、舞動著，將無數(shù)暴戾、沮喪、迷戀、自卑等負面念頭推出身體，讓它們?nèi)缤L(fēng)暴一般席卷大地。

這是“操縱師”的“心智剝奪”，能輕松讓周圍所有生物心智錯亂的大范圍攻擊！

在能重創(chuàng)心靈的風(fēng)暴向四周爆發(fā)時，赫溫·蘭比斯也揮舞著粗壯的前爪，在背后雙翼的推動下，如同蒸汽列車一般迅速靠近了剛從空中落回地面的安吉爾，用遠超人類的巨龍力量一爪拍了過去。

無論對方是否因為“心智剝奪”而受創(chuàng)，他都準(zhǔn)備先把這名魔女拍成肉泥，至少也要消耗對方的“鏡子替身”……

砰，一聲巨響，赫溫感覺自己的手掌……不，前爪傳來劇烈的疼痛，布滿灰白鱗片、蘊含無盡力量的爪子似乎被什么東西給頂住了。

他豎直的雙瞳微縮，視線凝固在前方。

自己的前爪被下方堅硬的物體緩緩?fù)崎_、舉起，露出下方龜裂的地面，那里站著一個腰肢纖細，雙臂前舉的身影，她輕易地扛住了砸落的龍爪，甚至有余力將其推開，露出了閃爍著鋼鐵般的金屬光澤的臉龐。

那是“鋼鐵化”的安吉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