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山河 第二百七十三章、硝煙彌漫

濟南城下。

“萬戶，您看前面就是山東首府濟南城。

如果能夠打下來，定能讓族人們大賺一筆，接下來幾年都不用愁了！

千戶萬俟耀眉飛色舞的說道。

這一路打過來，他們可是吃了不少劫掠的紅利。

只不過前面是跟著主力大軍一起行動，每次戰(zhàn)利品都是大單于先挑，接著再是排名靠前的幾個萬戶挑。

他們這個萬戶組建時間比較晚，實力相對弱小一些，在族中的話語權(quán)有限，能夠分到的戰(zhàn)利品也更少。

額爾敦主動請纓征討山東，除了想要建立自己的功勛外，也是想趁機大撈一筆。

最近這些年，韃靼一族不斷東征西討，看似風光無限，但族人的日子并不好過。

韃靼一族的生產(chǎn)力有限，無法做到自給自足。

在經(jīng)濟上，嚴重依賴大虞。

因為和大虞發(fā)生戰(zhàn)爭的緣故，雙方關閉了貿(mào)易通道，他們只能購買高價的走私貨。

以往劫掠的財富，只是暫時存放在他們手中，要不了多長時間就會落入奸商手中。

包括韃靼高層，實際上也沒有多少現(xiàn)銀，財富主要是奴隸、牲口、土地、草場。

從韃靼一族崛起到現(xiàn)在，他們所做的努力，某種意義上全是在為晉商打工。

或者說為這些商賈背后的官僚利益集團打工。

不過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韃靼一族想要崛起，就必須付出代價。

如果不是利益足夠大，也沒法讓這些人背叛大虞，冒著殺頭風險干走私買賣。

別看他們現(xiàn)在兩手空空，好像沒有什么收獲，實際上他們劫掠的許多財富，早就兜售給了晉商。

畢竟，搶劫容易運輸難。

想要把大量的戰(zhàn)利品，從大虞運回遼東，絕對不是一件輕松事。

尤其是許多古玩字畫，只有在大虞才能賣上價，回到草原之后就一文不值。

被壓價沒有關系，反正都是搶來的，他們也不知道真實價格。

有人幫忙處理臟物，那就是血賺。

“你小子少白日做夢！

我們這一路走來，遇到了無數(shù)城池，比濟南堅固的城池可沒幾座。

你見哪一座，被我們攻破過？

何況敵人的援軍，就在數(shù)十里之外。

想要攻城，先要解決大虞舞陽侯，那個絆腳石。

本萬戶可是在大單于面前夸下?？?，要斬下舞陽侯的人頭祭旗，接下來少不了一場惡仗。

你們幾個，可不能給我拖后腿！”

額爾敦忍不住笑罵道。

本來就是過來搶劫的，對濟南城中的財富，他自然無法視而不見。

雖然劫掠過來的財富，需要上繳三成給大單于，但大頭還是留在了本部。

不過相較于財富，他更關心怎么殲滅舞陽侯率領的勤王大軍。

嘴上不屑一顧，心里他對虞軍精銳，還是充滿忌憚的。

根據(jù)以往的經(jīng)驗，大虞朝的精銳之師，可是人人帶甲。

擺好了陣型，同騎兵對砍，也可以不落下風。

在外界眼中，韃靼一族以騎兵聞名天下，實際上他們內(nèi)部也是有步兵的。

十萬鐵騎，那只是吹出去的牛。

真要是讓他們養(yǎng)十萬騎兵，絕對會把韃靼一族拖死。

參考歷史經(jīng)驗，只要中原王朝擁有足夠的戰(zhàn)馬，每次都能輕松吊打草原騎兵。

并非中原王朝擅長騎射，主要是草原騎兵，基本上都是兼職。

戰(zhàn)爭時期是兵，平常時期則是牧民。

欺負普通步兵還行，遇上了脫產(chǎn)的職業(yè)騎兵，立即就原形畢露。

別的草原民族養(yǎng)不起職業(yè)化軍隊，韃靼一族同樣養(yǎng)不起。

能戰(zhàn)善戰(zhàn)，完全是一路打出來的。

普通的牧民稍微訓練一下，拿起長槍跨上戰(zhàn)馬，到戰(zhàn)場上打上幾仗不死，就是一名合格的士兵。

完全脫產(chǎn)化訓練，對韃靼一族來說，這是不可能完成的。

即便是舉全族之力供養(yǎng)，他們的十萬大軍中，騎兵和步兵也只是四六開。

同一般步兵不一樣，在入關劫掠的時候，他們也會騎馬。

因為生活環(huán)境的緣故，所有的韃靼人都會騎馬。

落入外界眼中，騎馬的自然都是騎兵。

至于他們的胯下究竟是戰(zhàn)馬，還是用來運輸戰(zhàn)利品的駑馬，就沒人深入研究了。

一般來說，遇上了北虜騎兵，就沒有幾個能全身而退的。

要么被俘為奴，要直接一命嗚呼。

“萬戶放心，我等定不負所望，斬下舞陽侯的狗頭！”

一眾韃靼將領齊聲回答道。

大虞官軍他們遇到的多了，除了遼鎮(zhèn)讓他們忌憚外，就只有前面遇到的京營給他們帶來了麻煩。

不過也僅僅只是麻煩。

憑借騎兵的機動性，他們隨時掌握著戰(zhàn)爭主動權(quán)。

利用敵人想要趕回京師的心理，故意在路上設下陷阱，就打的敵人潰不成軍。

唯一的問題就是，在戰(zhàn)斗過程中，他們付出的損失也不小。

舞陽侯率領的勤王大軍，在他們眼中，無非是翻版的京營。

正常情況下遇上，可能會有些麻煩。

架不住他們的運氣足夠好，舞陽侯所部多是南人，到了北方水土不服。

戰(zhàn)斗還沒有打響，非戰(zhàn)斗減員，就出現(xiàn)了一大堆。

眼下正是敵軍最虛弱的時候，若是不能把握機會，后面敵人適應過來，就沒這么好打了。

“好！”

“大家有這份雄心，本萬戶就放心了。

不過舞陽侯也非等閑之輩，我等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鬼方騎兵還在路上，光我們本部兵馬，拿下要敵軍恐怕需要付出不小的損失。

傳令下去，大軍就近安營扎寨休息一晚，明日大破敵軍！”

額爾敦當即下令道。

戰(zhàn)略上可以鄙視敵人，戰(zhàn)術(shù)上卻必須重視敵人。

不同于其他大虞軍隊，上面有瞎指揮的文官，舞陽侯本身就是大軍主帥。

敵人的十萬勤王大軍雖然是虛數(shù)，但五六萬大軍還是有的。

用本部的一萬大軍，進攻敵人的五六萬大軍，可不是智者所為。

大虞最不缺的就是人，即便是死上一兩萬，人家也可以迅速補充回來。

可他們韃靼一族不行。

族中一共就那么點兒青壯，別說是損失上萬，哪怕?lián)p失千兒八百他都要肉疼。

倘若損失兩三千，他這個萬戶就要元氣大傷。

拼命這種活兒，必須交給小弟們干，嫡系兵馬只需在關鍵時刻奠定勝局即可。

北虜兵臨城下，巡撫衙門直接亂成一團。

大家對北虜入寇，心里早有準備，可這一天真的到來，大家心里還是沒底。

“巡撫大人，敵軍既然來了，那就趕緊通知舞陽侯所部進城??！”

濟南知府成俊峰急忙催促道。

被敵人打到家門口，才后知后覺收到消息，明顯是地方官員瀆職。

現(xiàn)在這種時候，不適合追究責任，只能暫時把問題壓下。

可是讓援軍入城，卻是刻不容緩。

一旦敵軍圍城，到時候想要援兵過來，都沒辦法入城。

“不用指望了！

舞陽侯是從戰(zhàn)場上打出來的，軍事經(jīng)驗比你我豐富多了。

勤王大軍營地距離我們不到三十里，敵軍兵臨城下，他不可能沒有收到消息。

大軍還沒過來，那就是不準備過來。

前面的時候，你們嫌棄人家軍中瘧疾肆虐擔心傳染，拒絕他們?nèi)氤恰?p/> 現(xiàn)在需要了，就要人家立即趕來，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

賈蕭塵惱怒的說道。

為了留下勤王大軍，他可是擔了大風險的。

除非在接下來的戰(zhàn)爭中立下大功，不然戰(zhàn)后就算朝廷不治罪，他也要自己主動請罪。

魯王和衍圣公的舉動，明眼人都知道是他的手筆。

皇帝不好追究這兩位的責任，但收拾他這一任巡撫，還是非常簡單的。

人頭落地不至于，但仕途肯定是別指望更進一步。

苦心謀劃，就是為了保住濟南府。

萬萬沒有想到，到了關鍵時刻，自己人給搞出事情來。

早在五天前，勤王大軍就在黃河邊上登陸。

本來早就該入城的，怎奈城中士紳擔心瘧疾傳染給了自己，強烈反對勤王大軍進城。

府衙的官員也跟著起哄，見下面反對的力量太強，賈蕭塵只能采取折中策略。

在距離濟南城三十里的位置，騰出了一片空地，讓勤王大軍安營扎寨。

為了安撫對方，他還專門派人送去了勞軍物資，這才沒鬧出亂子。

此時敵軍兵臨城下，大家一下子陷入慌亂中。

舞陽侯所部病倒的不少，卻沒有聽說過有死人。

北虜?shù)耐赖犊杀券懠部膳露嗔耍思彝莱蔷透鎯核频摹?p/> “巡撫大人，現(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候。

趁著敵軍尚未合圍濟南，我們還有機會把援兵放進城，再晚可就來不及了。

前些日子為了增援曲阜和兗州，我們可是抽調(diào)了不少精銳過去，現(xiàn)在城中守軍不足一萬。

哪怕立即征召民壯，頂多也就湊出三萬人來。

倘若北虜全力攻城，我們是很難擋住的！”

布政使閔凱風開口勸說道。

大虞軍隊吃空餉成風，名義上的一萬大軍，能夠湊齊六千士卒，那都是將領得力。

扣除湊數(shù)的老弱之后，能有三四千可戰(zhàn)之兵，那都算得上精銳之師。

民壯的戰(zhàn)斗力更不用說，讓這些人守城，主要是干苦力。

真要和敵軍廝殺，估摸著一個照面，隊伍就會被擊潰。

至于舞陽侯那邊，無非是利益的問題。

在官場上混，面子是不值錢的。

該低頭的時候，就必須低頭。

不然讓敵軍打了進來，他們這些官員，可就全完蛋了。

“閔大人，你說的倒是輕松。

問題在于舞陽侯不是我們的部將，人家身兼兩大總督的封疆大吏。

想要揮之即來，呼之即去，你覺得有可能么？

前些日子為了安撫對方，本官就費盡了心思。

現(xiàn)在想要人家賣命，沒有足夠的好處，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

別忘了執(zhí)掌兩廣閩浙四省的舞陽侯，可不是那幫窮鬼武將，隨便打發(fā)幾萬兩就能應付過去。

論起財力來說，對方能夠調(diào)動的資源，遠不是我們能夠比的！”

賈蕭塵一臉無奈的說道。

靠利益確實能夠解決問題，怎奈對方是見過大世面的，每年過手的銀子數(shù)以百萬計。

想要靠砸錢擺平舞陽侯，確實能夠做到，就是他們出不起那個價格。

“巡撫大人，事情都發(fā)生了，再說這些也沒有意義。

當務之急是趕緊讓援兵進城，下官可以組織城中士紳湊一筆銀兩，給舞陽侯賠罪。

作為皇親國戚，他總不能坐視濟南淪陷吧！”

成俊峰硬著頭皮說道。

到了現(xiàn)在這一步，只能拿“大義”說事。

指望城中士紳募捐，那只是杯水車薪。

能夠籌集幾萬兩，那都是慷慨解囊，需要肉疼很長時間。

籌集更多款子，那是更多是不可能的。

腐朽的官僚體系，就決定了衙門中不可能有大額的存銀。

哪怕再多的收入，也會被官員們通過各種手段，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掏空府庫。

“哼！”

“正因為他是皇親國戚，這才有恃無恐。

丟了濟南府，你我都要人頭落地，人家只會挨一頓斥責。

話說到一半，意識到失言，賈蕭塵果斷選擇了閉嘴。

眼下這種局勢，皇帝可以信賴的人不多，有能力統(tǒng)帥千軍萬馬的更少。

京師保衛(wèi)戰(zhàn)中，被迫啟用了成國公和鎮(zhèn)遠侯，南方局勢更是只能依賴舞陽侯。

迫于局勢，文官們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就算有想法，也只能等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后，再伺機采取行動。

外戚和勛貴聯(lián)手，在朝中已經(jīng)獲得了不小的話語權(quán)。

即便是丟了濟南，這口鍋還是他們這些倒霉蛋背，不會落到舞陽侯身上。

無論皇帝，還是勛貴，都不會允許舞陽侯現(xiàn)在倒下。

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勤王大軍帥營中卻是燈火通明。

“侯爺，今夜乃是天賜良機。

北虜一路橫掃過來，正是心高氣傲的時候，也是最容易露出破綻的時候。

僅僅萬余人就敢孤軍深入，兵臨濟南城下，足以證明敵軍已成驕兵。

只需挑選兩千士卒，在后半夜發(fā)起偷襲，定能給敵軍予以重創(chuàng)。

倘若城中官軍，能夠及時出兵策應，沒準可以全殲敵軍！”

得到了李牧的示意后，秦天瑞上前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