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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浮武事 第五章 虛實
“能否成功將諦聽救出來,這確實是個問題,但一碼歸一碼,它跟我們現在討論的名單人選有屁關系。”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楚青聽見有人出言歪樓,當即開口懟了幾句,絲毫不慣著同為二席的抱劍青年。
楚青的話引起了不少人的響應。
但是在許多人心里,盡管秦淮于上次打撈事件成功救回了楚烈,可他們仍不太看好一個連代行者都不是的八極巔峰能在環境復雜、高靈高魔的羽·丙子二十七中超常發揮,完成連閻浮主們都未能做到的壯舉。
當初閻昭會收到諦聽出事的消息后,管轄羽·丙子二十七的羽主在五分鐘之內就降臨了這顆高級果實,可這位十主中公認的最強者、發起瘋來甚至能摘下幾顆高級果實的四御行走,依舊在充斥盲目癡愚的混沌海中一無所獲,無法找到被紛雜源質扭曲蹤跡的諦聽。
曹援朝的確能夠憑借個人偉力生生撕開這顆果實,但也真真切切無法完成大海撈針這樣強人所難的精細操作。
“好了,那接著進行。除了諦聽,我還提名了狴犴和青鳥的代行,這兩個都是剛進閻昭會不久的新人,大家聽著耳生也正常。我給你們介紹一下吧。”
趙劍中說完,會場中央就投射出了兩份已隱去重要信息的個人檔案。
“狴犴?那個傳承試煉難度為甲上的龍子代行?他不是特殊人才本部的回收者么,如果他按部就班執行回收任務的話,沒道理會突然滯留啊。”
“青鳥是誰?我怎么聽起來這么耳熟。”
“你忘了?她爹是南禺之主鹓雛,一年多前她就進了閻浮,真要算起來,她和天吳還是同期生呢。”
秦淮眼神一動,鹓雛就坐在他前頭,是個天庭飽滿,面有正氣的中年男人。
“狴犴是閻昭會特殊人才名單里的回收者,主要職責是憑借自身天賦和傳承依托,將烈度不超過中烈度的危險品收押入體,進行封印。這次他不幸滯留,追根溯源,其實可以說是一場誤會。”
“五天前,狴犴本來正常履行事件,要將毛·戊午一百八十四果實中因代行者回歸閻浮而不受控制、貽害無窮的中烈度危險品收歸體內,但不知怎么出了意外,后續趕來的原住民大能不由分說,便認定他為釋放中烈度危險品、造成生靈涂炭的罪魁禍首,悍然出手,要將其斃殺當場。狴犴為求自保,沒辦法只能放出幾個關押在他體內的邪妖大魔吸引注意。最后的結果就是水確實被攪渾了,他也的確跑掉了,但那顆果實的原住民們正滿世界的追殺他,情況不能說更糟,卻也沒好到哪去。”
趙劍中話音剛落,秦淮就被這有些無厘頭的滯留理由逗得一愣,口中喃喃道:“錯認禍首,替罪羔羊?這狴犴可真是個倒霉蛋啊。”
與此同時,坐在一席的鬼主蘇靈也沒忍住,噗嗤笑了一聲,然后接著低頭玩自己的筆帽。
在座不少人都流露出了莫名的神色,表情古怪,似是在感慨狴犴的驚人運氣。
趙劍中說道:“雖說狴犴的情況不算太過危急,在閻昭會的相關職責也有幾位代行者可以暫時頂替,但出于特殊人才未來發展的考慮,自然是越早救他出來越好。”
“當然,這東西我一個人說了不算數,我也不會說什么肉麻的場面話,有些娃娃們聽我三言兩語,都覺得我在說天書。但是對于特殊人才,我報以極大的重視,幾位閻浮主,還有無畏三藏和步羊,也對特殊人才的優先地位表示了充分的肯定,現在,諸位可以投票了。”
話音落下,一席的人幾乎齊刷刷地舉起了手,連帶著不少二席都表明了意見。
正如趙劍中所說,閻昭會里的大多數人對于狴犴留在名單中,態度是很明朗的,即便這次的名單并未能留下狴犴的名字,之后的公派打撈事件也會優先考慮將他拯救回來。
“至于青鳥,鹓雛,你是閻浮老人了,又坐擁果實南禺,還是你自己起來說吧。”
望了一眼不動如山的鹓雛,趙劍中稍微提了兩句后,便坐下不再開口。
“諸位好,秦小兄弟好,我是談松,代行鹓雛。”
談松站起來,他向眾人點頭示意后,還特意轉過身來,跟秦淮打了聲招呼。
“其實能坐在這里的二席諸位,大都知道青鳥談南枝是我的女兒,我這次請老爺子將她提名進打撈名單,也并未有旁的心思,只是作為一個父親,單純想要將她救離險境而已。”
談松張開雙手,語氣沉肅:“半個月前,南枝在進行青鳥傳承專屬的連續型閻浮事件時,忽然失去了消息。當時小女去的是一顆閻昭會新近開發的果實,由倮主大人三個月前開拓探索,目前暫號為倮·丁卯四百二十五,能級表現很高,原住民里藏龍臥虎,很可能有六司以上的仙人。這些日子,我領著麾下的百禽兵在那顆果實中奔走,想要找到那座跟小女傳承息息相關、卻又倏忽間飄渺無蹤的蓬萊仙山。但直到今日通審開始時,我手中仍然只有一副從畫妖師手里偶然得到的仙山圖景,勉強與蓬萊搭得上邊,除此之外,有用信息寥寥,很難僅憑此尋到南枝蹤跡。”
“我知道,不論是價值、資歷,還是能力,南枝都不如名單中的其他幾位,但秦小兄弟,我可以允諾你,只要你幫我將小女救出,我可以將南禺三個月的門票收入全數交予你,屆時收取的所有點數,都歸你。”
此話一出,除去在座的二席代表外,就連不少高居一席的天神類六司都在詫異談松這次的大手筆。
“父親為了救女兒,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這沒什么可說的。至于各位的選擇,我報以充分的理解并尊重,感謝。”
說完,談松就干脆坐下了,似乎并不在意之后的投票結果。
接下來的四十分鐘,七十九位代表們又陸續對剩下那幾個滯留行走的優先程度進行了表態,被后土逐一記錄在案。
等到最后由鬼主蘇靈提名的犼也完成了計票,后土拿著她那個小本子悠悠道:“ok,計票結束,投票人員共七十九人,下面由我唱票。”
“強良,七十三票認同,六票棄權。”
抱臂靠在椅背上的曹援朝面無表情。
“諦聽,六十七票認同,十票棄權,兩票反對。”
“狴犴,四十一票認同,二十八票棄權,十票反對。”
趙劍中微微頷首。
“降龍羅漢,三十八票認同,三十票棄權,十一票反對。”
身著灰衣的老僧無畏三藏笑了笑。
“大蟹,三十票認同,三十六票棄權,十三票反對。”
詹躍進放下了手里的紙杯。
后土依次往下念:“犼,十九票認同,四十九票棄權,十一票反對。”
頓了頓,后土繼續念:“青鳥,十三票認同,五十票棄權,十六票反對。”
后土抬起頭:“經過全體十主考量,取消白猿,大蟹,青鳥,犼這四人的預備選資格。最終進入加急打撈名單的人是強良,諦聽,狴犴,降龍羅漢。”
會議結束以后,秦淮目送諸多二席代表漸次離開,場中只剩下七位閻浮主和姒文姬、無畏三藏、步羊這三位身份特殊的高位代行。
“大個子,名單都給你列出來了,趁著新婚燕爾的喜氣加加班,把他們都撈出來唄。”秦淮接過后土甩來的加急打撈名單,頓時有種被領導通知年底要考核kpi績效的感覺。
“后土大人,心有余而力不足哇。”
“別扯,神游的變化,除了你之外,我最清楚。”
感受到后土投來的衛生球,秦淮呵呵笑了兩聲,也沒反駁。
二人說話的功夫,燭九陰站起來身來,慢悠悠走到項紅纓身邊,用粗糙的手掌從唐裝袖子里抽出一個喜慶卻不艷俗的紅包,塞到她手中,指了指秦淮道:
“女娃,要記得跟他早生貴子,永結同心吶”
“謝謝,謝謝您。”
說罷,這位兇威蜚聲閻浮的燭九陰也不管其余十主,只是點點頭,將想要起身的紅纓按回座位,背著手就出了會場。
“回神了,九哥他沒別的意思,一點祝福而已。”
將桌上茶具施施然收起的秦安打了個響指,將怔怔出神的秦淮喚了回來。
“噢噢,讓諸位見笑了。”
“尸居而龍見,淵默而雷聲,神動而天隨。”
詹躍進揚了揚手里的紙杯,望著秦淮道:“你能在傳承試煉之前,經受天理的洗滌,進一步開發自身的天賦,是好事。不過以你現在這種狀態,很容易被外界影響,陷入不自覺的走神、發呆,往后一段時間可要多多注意,別因為內景的發散,耽誤了正事。”
“您也知道天理?”
秦淮眉頭微皺,覺得有些意外。
“當然,夫至樂者,先應之以人事,順之以天理。這天理,說白了就是天道,你用自然法則、三千大道之類的名詞稱呼它也可以,究其根底,都是閻浮的本質。”
詹躍進抿了口紙杯。
“詹老師的意思是,溢彩?”
“是,也不全是。”
趙劍中搖了搖頭,手中拐杖輕輕一點,秦淮面前就出現了一篇內參。
“溢彩是是一切發達的,在實的語境下才有意義的技巧,是在閻浮創造的物質條件下,更深刻,更精妙的強調和運用,超越100的專精是溢彩,生靈從專精中領悟到的‘意’也是溢彩,行走對自身傳承神通的研究精進更是溢彩”
“就像你在達摩如是聞中見到的那樣,溢彩跟思凡結合,就成了實,是虛實中的實——大千閻浮最本真的東西。”
趙劍中說得字字珠璣,秦淮聽得也不費勁,可受限于當前位階,他還是未能完全理解人主話語中的意思。
“那思凡之力抹過的東西呢?那些思凡之力被剝落、侵蝕的實,它們又將何去何從?”
“自然是重歸于無,就像最開始的那樣。”
一身白大褂的蘇靈攤了攤手。
“那構成它們的溢彩呢?”
“我的理解是,從哪里來,回哪里去,思凡是虛實中的虛,閻浮是虛實中的實,溢彩虛實,虛實虛,那溢彩的去向,不言而喻。”
蘇靈眼前浮現出道道公式,但旋即,他便話鋒一轉道:“就像果實的輪回一樣,溢彩的誕生消亡應該也有規律,但很遺憾,就目前我所觀測到的現象和數據,很難支持我做出一個經得起推敲考驗的結論。”
“大道至簡,照我看來,溢彩的來去,沒那么復雜。”
一直默不作聲的曹援朝見眾人討論,也來了興致,隨手一劃,面前就出現了一個圓圈。
“就拿行走們普遍擁有的近戰專精來舉例子,100的專精高度代表這整個圓,101就是在這個邊緣突破一點,往后再突破每一點,不管是往哪個方向突破,外面都是全新的天地。”
曹援朝抬眸望向秦淮,點了點面前的圓圈:“你覺得,哪怕同樣是101專精,每個人的領悟會一樣嗎?”
“基本不會,完全重合的可能太小了。”
秦淮明白曹援朝的意思,當即出言答道。
“不錯,但如果150的專精,和101的專精,就會像這樣,總會有重合的地方。”
曹援朝點點頭,一個比之前圓圈大出一輪的不規則多邊形突然冒了出來,與只有一個小凸點的圓圈重疊在一起,顯露出一點顏色明顯更深的陰影。
“這部分,是他的獨特領悟,但同時也是他的,你說,這二者共同超出100專精的技巧,難道不算溢彩?”
“這個.”
秦淮一時語塞,直覺告訴他這部分仍然是溢彩,但李書文當初以槍膽盡碎為代價傳承給他槍道極意的場景又歷歷在目,似乎是在否定他欲要脫口而出的答案。
“溢彩的誕生既不是拼積木,也不是搶專利,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理解,誰都不能說錯。援朝的眼界太高,你若先入為主,奉為圭臬,結果一知半解,不懂內涵,將來恐怕會吃大虧。”
趙劍中言簡意賅,向秦淮伸出兩根手指:“先不說這些離你太遙遠的閻浮秘辛了,剛剛我問你是否還有話要說,你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嘴上說著沒有,內心肯定是有。”
“如今就剩我們這幾個,說吧,你對打撈事件還有什么想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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