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浮武事 第十三章 三仙

“我要先試驗一番，看看具體效用，再做定奪。”

白發老者沒有思考太久，抬眸望向從容淡定的秦淮，謹慎開口道：“畢竟同是天妖寶血，注入凡獸體內，其妖化的速度、狀態也有高低快慢之分。這些，都會影響萬寶閣對它的估價。”

“請便。”

秦淮點點頭，也張嘴補充了一句：“至于其中損耗，就平攤吧。”

此話一出，白發老者頓時覺得面前的秦淮順眼了不少，當即笑瞇瞇地吩咐伙計準備耗材。

“百年道行的魚妖，算是勉強脫離了凡獸范疇的小妖，用來觀察妖化，最合適不過。”

瞅著曲木桌上一人多高的鯉魚妖，秦淮點點頭，沒什么異議。

雖說五百年道行以下的小妖只相當于不入流的散階閻浮行走，沒什么神通手段，但也確實稱得上一句皮糙肉厚，此時拿來當實驗用材，最合適不過。

白發老者打開罐子，取出一點天瑞，屈指一彈，落在鯉魚妖身上，口中念念有詞。

被法力鎖鏈捆縛住的鯉魚妖被這一滴熾紅天瑞滲入之后，整個妖身陡然間由白轉紅，魚鱗間升騰起了濃密的白色蒸汽。

眼瞅著桌上魚妖的五官顫抖起來，雙目染上血色，白發老者微微一愣，他能看出來，這頭小妖的情緒由最開始的害怕恐懼，轉向了貪婪渴求，而且還在向某種欲望的深淵滑落。

再用法力神識去感應，他卻驚訝地發現已分辨不出鯉魚妖的心緒，只是覺得其中種種濃沸至極的念頭，已經到了一種不可捉摸、難以厘清的境地。

突然，鯉魚妖嘶吼一聲，頭頂高高鼓起，長出兩根鮮血淋淋的骨角，滿身的鱗片變得厚重堅硬，染上深邃的黑色，承載突目厚唇的鼻梁、下顎，向下沉墜，形成如馬頜，又如鼉獸短吻的兇戾姿態。

它猛地一昂首，竟在法力鎖鏈的束縛下，咬向了白發老者手里的天瑞罐！

“好畜生！”

白發老者不驚反喜，妖化凡獸的寶血靈材并不出奇，短暫拔高道行法力的手段，數不勝數，但是，那樣拔苗助長出來的小妖，其實并沒有什么潛力，也不值得繼續培養。

而眼前這個鯉魚妖，完全是靠活得夠久才勉強成妖的平庸水族，但它卻在此刻散出了越來越濃烈的妖氣，背后開始有烏黑的鼓包，緩緩脹大。

觀其妖化顯露出來的特征，這哪里還是魚妖，分明是真正成了一頭龍種，甚至是一頭性情兇猛，潛力比尋常虎狼妖怪還要高明許多的奇妖。

“背生雙翼的龍種，難不成這寶血，是傳說中的天妖應龍所留？”

白發老者瞅著模樣大變的鯉魚妖，驚訝道：“如果真是應龍留下的精血，那一百五十枚金貝的價格，倒是物有所值了。”

“掌柜的可還滿意？”

秦淮瞥了眼近在咫尺的鯉魚妖，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滿意，不妨再考慮考慮我方才所提的價格。畢竟修為高深的大妖、妖王無不對自己的精血寶貴之極，更遑論那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天妖了。”

“滿意倒是滿意，不過我想，這些，一共二百一十枚金貝，客官要是能接受，現在便能完成交易。”

白發老者擺擺手，將還在掙扎的鯉魚妖擱置一旁，給出了最后的價格。

“可以。”

秦淮也沒有計較那三五枚金貝的零頭，又掏出二十罐液態天瑞遞了過去：“這精血易燃易爆，要記得遠離火源和火屬法力，也不能跟它這樣的靈材放到一起。”

瞅著秦淮所指的曼求水，白發老者微微頷首，轉而開口道：“方才客官說先賣后買，不知可有何所需？萬寶閣包羅萬象，囊括十洲珍奇，想必定然能讓客官滿載而歸。”

秦淮身形微微后仰，退開些許，扭頭環顧了一圈大廳內的貨架，說道：“想都看看，如果能買到一些潛力非凡的妖種，和市面上難以打聽到的秘聞，那就更好了。”

“明白，那咱們先看看丹藥？”

白發老者見秦淮沒什么確切的要求，略一思量，就根據那只言片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主動拿了幾瓶丹藥出來。

蛻形丹：一瓶四十九粒，乃白云山玉蛇郎君立鼎安爐，摶砂煉汞，運使白雪黃芽七七四十九日后，以雄虺蛇皮蛻為君料，佐以百年何首烏等，煉成的丹藥，于妖獸化形有奇效，五百年道行的小妖只需吞服一粒，便可提前五百年化形，價值五百枚木貝。

日月丹：一瓶九粒，天絕峰大妖采夠十年日曜月華，再以十七味奇藥為輔，看爐三月才能練就的寶丹，能讓兩千年道行以下的小妖平添百年道行修為，價值四百五十枚靈貝。

驚蟄丸：玄鱗島妖王青虬招牌之作，能清心明志，壯大神魂，增加妖仙渡過天劫的概率，價值十枚金貝。

備注：妖獸化形后，每千年便有一次天劫，難度依次倍增，但若安然渡過，亦能脫胎換骨，奪天地之造化。

若是尋常人乍然面對如此多的靈丹妙藥，必然會看了眼，不知該如何抉擇。

可秦淮三人畢竟來歷非凡，且不說敖靈這位東海水族的真龍公主，便是秦淮和鄭昭旻，也都經歷過個人拍賣行那些雜奇怪寶的洗禮，很快便在心里給這些丹藥的價值排好了次序。

“我要一百瓶蛻形丹，五瓶日月丹，一瓶驚蟄丸.”

秦淮心里一算，只是片刻自己就用四十枚金貝，得到了大量能將麾下屬種快速煉成道兵的靈丹妙藥。

“好好好，客官稍待，老夫這就將丹藥點齊送上。”

白發老者見秦淮出手闊綽，心中一喜，當即從紅木貨架上攝來諸般瓶罐，整整齊齊碼在秦淮身前。

拿起價值最貴的驚蟄丸打開一看，小瓶里裝著一枚瑩潤的青白色丹丸，看起來平平無奇，五感六識都察覺不出半分神奇出眾的地方，但是根據驚鴻一瞥的反饋，這確實是價值兩千閻浮點數的靈丹妙藥。

瞅著剛鼓起來，又快速癟下去的錢袋，秦淮忽然心中一動，取出半錢龍血玉瑤衍生出的紫霄龍髹，說道：“這點滴神物，能賣多少？”

白發老者看見紫霄龍髹，也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一個由玳瑁磨制而成的放大鏡，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嘴里嘖嘖稱奇：“居然是天妖應龍留下的血染礦髓，這價值無可估量啊，無可估量！”

“可惜只有這么一丁點，勉強能為箭矢、短匕鍍兵，煉制仙丹的話，怕是只有一爐的分量兩百枚金貝，這是店里所有的貝錢儲備了，客官意下如何？”

秦淮點頭道：“可以。”

于是，剛剛癟下去的錢袋子又飽滿了起來。

“除了丹藥之外，還要向掌柜買些旁的東西。”

秦淮掃過面前的丹藥，知道這些貨品沒有短缺后，就又開口道：“不知萬寶閣里可有潛力非凡，道行低微的優良妖種？我家公子乃是水君龍王，想豢養一批信得過的兵勇，再從中擇優培養，賜予龍種血脈。只是苦于久未找到合適的妖獸族群，這才拖到現在都未有什么收獲，如果萬寶閣中能有心儀的妖種，那真是最好不過。”

“不知客官具體是要何種妖類，飛禽走獸，還是魚蝦鱉蟹？”

方才見秦淮所購置的丹藥種類，白發老者心中就已然有些猜測，此時見他又要招募妖種，更是想好了此后的推銷話術。

“陸地走獸吧，只要獅牛豺狼這幾類。”

秦淮想到自己的九龍子，在盤算了一番自己能接觸到的資源，亦是開口將想要的妖種范圍圈定。

天吳的水君宮中水族最多，龜鰲游魚自不是問題，至于龍九子中的蛤蟆、老虎和靈鳥，這不是還有秦安、鄭昭旻和談松嘛，他們手里的妖種指定比絕大多數閻浮果實的妖獸更珍稀、更強悍。

到時交易一番，點化出來的蒲牢、螭吻和狴犴絕對不凡。

“客官請看，這是自鳳麟洲運來的烈角荒牛，天生體質不凡，能馭使火法，修成人形后，身軀壯碩，皮糙肉厚，是最合適的護衛妖種”

秦淮望著店鋪伙計牽來的大角牛，皺了皺眉，開口道：“就沒有類似百里青的水牛么，我家公子畢竟是水君龍王，這烈角荒牛雖稟賦非凡，可相性屬實有些低了。”

“倒是忘了這茬，客官再來看這碧水金睛獅，天生便可駕馭風暴水汽，速度極快，無論是當成坐騎，還是培養成護衛，都是不二之選。”

將白發老者推薦的諸多妖種仔細挑選了一番，秦淮最終還是只購入了兩對成年碧水金睛獅和四十多頭幼體，去整整二十枚金貝。

見白發老者還打算推銷從百靈萬族中流出的法典秘術，秦淮擺了擺手，說起了正事。

“之前在金鋪時，就聽蟾掌柜說，萬寶閣所屬的游商，行蹤遍布十洲三島，消息最為靈通。所以我們今晚才來貴寶地，主要目的是打算買些常人不知道的消息。”

秦淮抬起眸子，望著將紫霄龍髹握在掌中愛不釋手的白發老者，幽幽道：“前些日子，蓬萊三山一夜之間消失無蹤，至今都找不到它們的去向。我等受人之托，要找到消失的蓬萊，可苦尋許久，還是一無所獲。不知道掌柜的久在海集之中，可曾聽說過相關的傳聞？”

“你們要找蓬萊三山？”

白發老者略感驚訝的望了秦淮一眼，緊了緊眉頭，說道：“三山隱蹤一事，萬寶閣聽聞后，也頗為震動，只覺這事與幾十年前的桃都山陷、昆侖峰斷或許有什么隱秘的聯系。但這么久來，即便萬寶閣中的十洲游商和四海浪客積極找尋，也沒有得到太多有用的消息。”

“所以說，萬寶閣其實還是發現了些許有用的線索嘍？”

秦淮敏銳抓住這寥寥話語中的信息，話頭進了一步。

“五十枚金貝，我會將萬寶閣探查到的，悉數告知。”

“好。”

秦淮想也不想，當即數出了五十枚金貝。

“不知貴客是否清楚，蓬萊三山自古以來，便有蓬萊三仙的說法。說的便是蓬萊島的銀翎翦玉青、瀛洲的朱翅引火蝶、和方丈山的金目乘黃駒。”

白發老者見秦淮給錢給的痛快，也沒有墨跡，當即講起了一段傳說。

“這三仙分別代表居住于三座神山的三個大族，青鳥、幽蝶和金鹿。而其中道行最深，修為最高者，便是蓬萊妖王姬羽、方丈妖王九原丈人，和瀛洲妖王蝶朱。”

“這跟三山失蹤有什么關系？”

鄭昭旻見白發老者開始介紹起了風土人情，開口遞了一句：“難不成，這三位中，有人沒有隨神山一同失蹤？”

“不錯，貴客猜的正是。這瀛洲妖王，有朱翅引火蝶之稱的蝶朱，前些日子要渡天妖之劫，離了歸墟，來到玄鱗島找青虬煉制能抵抗天劫的丹藥，恰好躲過了降臨在三山頭頂的禍事。”

白發老者指了指秦淮手里的驚蟄丸，繼續說道：“那就是青虬給蝶朱煉制的丹藥之一，可惜天妖之劫太過兇險，可謂是十死九生。蝶朱哪怕做了諸多準備，最后依舊還是功敗垂成，若非天賦神通能保她在劫雷下勉強留得一條性命，怕是那日就要香消玉殞了。可即便如此，她至今仍在玄鱗島昏迷不醒，接受青虬的救治。”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她如果醒過來，會對我們找到失蹤的蓬萊有幫助？”

鄭昭旻眸光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

“朱翅引火蝶有通幽尋親的天賦神通，跟青鳥一族的空間法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如果蝶朱能醒過來，以她幽蝶一族族長的身份，應當能憑借半步天妖的道行修為，根據幽蝶血脈的溯源，找到失蹤的瀛洲。屆時順藤摸瓜，找到蓬萊”

白發老者捋了捋長須，望著秦淮道：“自然不是什么難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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