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上命昭唐 第59章 桀驁之甚,未之前聞
“天子欲削吾屬賞賜,以供侍衛(wèi)親軍!”
一大早,得知圣人要拿他們的財貨供養(yǎng)英武、龍捷、從直諸軍,神策軍立刻就鬧騰起來,喧然憤聲不可遏。揚言,太尉自掌財賦,以苛為察,怠慢武人,仰給度支之兵無不苦口切齒,欲食其肉!
駐扎在左右銀臺門、東內(nèi)苑、金吾仗院的武夫縱火焚宮門,黑煙蔽天。又對著皇宮擊鼓吶喊,恫嚇圣人。一會要春衣,一會求酒肉,搞得不可開交。
在中官的煽動下,屯駐在灞上、龍首原、少陵原、渭水一帶的行營禁軍也騷動不已,紛紛外出剽掠奸淫。將吏根本管不了,為小命計,大多離開軍營暫避風頭。可見形勢之嚴重!
長安百姓被嚇到了,各自亡竄逃命,或涌入豪強塢堡避難。
閻圭、劉繼晟、王行實等率兵大略東市,欲劫持圣人。
流言引發(fā)的軍亂早在德宗年間就發(fā)生過很多次。浐水之難,涇師懷疑到了洛陽沒賞賜,作亂!
郭子儀鎮(zhèn)河東,大軍怨恨圣人賞賜太少,聲稱使無我曹,天下誰有之!惹得郭子儀大怒,屠將校三十余家。鄴城之敗,子儀等退保河陽,沒及時打賞,諸道兵大略河南。
李懷光之叛,朔方軍眼紅禁軍待遇好,作亂!
中午,劉繼晟等抄掠西市,捧日、登封、扈蹕各路亂軍一度抵達太極宮。當是時也,囤駐含元殿外的晉人衛(wèi)隊已全軍動員了起來,準備御敵。
觀軍容使西門重遂因病,遣心腹李嗣周率所部六千人平亂,行至長樂門,軍士鼓噪。李嗣周勸慰兒郎,言平定亂軍圣人就會行賞。
眾不聽,裹挾李嗣周返回永嘉里。
耀武軍馬步都虞侯董從實下令關閉轅門,誰料軍士破墻接應,亂軍涌入,殺董從實。
這倒是讓赫連衛(wèi)桓、康令忠、安定宗、李存審等晉人看了個稀奇:自古桀驁之甚,無如此也。囂張氣焰,未之前聞。
尚書李溪等率群臣入宮謁見圣人,請與諸王、妃嬪、子嗣乘輿播越,趣莎城。
或多或少被外面的氣氛影響,緊緊張張開赴皇宮的龍捷、從直、義從諸軍也有些不對勁,一個個渾身燥熱。晉人何懷寶去見朱邪吾思的路上就遇到了鬧哄哄的士兵,雖然還沒做出什么大事來,但生亂的苗頭已現(xiàn),讓晉人十分惱火。甫一進含元殿,就攢頭商量對策。
隨后兩千六百余晉人衛(wèi)隊陳兵大殿廊下。
在大臣的陪同下,圣人在含元殿外在巡視了一圈,召見諸軍將領聊了聊,然后著重在兒郎們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告知宮外是內(nèi)侍省的惡奴們在造反,待會就是你們殺敵建功的時候,以安定軍心。另外也是傳達——別慌,皇帝不會跑。
隨后何氏招來女官,讓她們?nèi)肀?zhèn)醪糟湯分給眾將士,作了一番寬慰勉勵。
“陛下。”李溪擠到圣人面前,固諫道:“韓全誨之輩,賊人也。若為其所擄,圣人焉能活命?快快離開長安,莎城、白鹿原、石門鎮(zhèn)皆可,總之尋一平安之地容身。留下王從訓他們平亂,再圖后計。”
“我不走!”圣人冷冷一句,拿開手臂。
要是灰溜溜跑路,才正中了韓全誨那些狗奴的險惡用心。
“陛下!”皇帝倒是不慌,可大臣們卻很不安。
“勿復言。”圣人語氣似有不善。
李溪急得跺了跺腳。
街道上冷冷清清,商鋪已經(jīng)全部關閉,王從訓帶著一隊親兵扛著幾袋米疾馳。
聽著若遠若近的喧囂,眼里有些著急。
他原本是想直接帶兵進宮的,可年前圣人許配給他的賢妻懷了孕,又聽說閻圭、劉繼晟、王行實那幫人在東市抄略,頓時慌了——他家在勝業(yè)里,離東市很近!于是找到劉仙緣,讓他們先走,他耽擱一下就來。
“徹!”越想越暴躁,幾鞭揮下,胯下戰(zhàn)馬越跑越快。
有些突兀的,街道上跌跌撞撞的百姓多了起來,拖家?guī)Э诔食欠较蜻^去。坐騎被阻遏,幾名親兵被涌動的人流撞倒,王從訓下意識就要拔刀殺人開路——忍住了。
只翻過刀背,對著慌不擇路的行人打罵:“滾開!”
又走了大概幾十尺遠吧,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從前方巷口傳來。
他抬起頭,視野中,亂兵嘶吼著從拐角處涌出,看到女人一把抓住脫了衣服就干,看到府邸就一窩蜂沖進去劫掠。
鮮血飛灑。
男人操起石塊紅著眼睛搏斗亂兵。
妻女頭發(fā)凌亂,在地上打滾,破音尖叫哭喊。
襁褓砸在角落里沒聲息。
亂象一路延綿過來。
王從訓腦袋一昏,耳朵里嗡嗡嗡的響起,急忙改道朝家的方向狂奔。小小宅院中尸橫遍野,雇來的家丁被殺死在地上……被奸淫得死去活來的婢女們嚎叫震天,亂兵哈哈大笑,爽完就是一刀。
他瞪大眼睛——美麗賢惠的妻子挺著大肚子被按在院中,一群武夫正在嘻嘻脫衣,準備凌辱。
王從訓‘啊’的一聲大叫,從馬背上飛跳下來,操起鐵槍狂沖過去。
親兵們結(jié)陣而入,手持馬槊瘋狂刺出:“殺殺殺!”
亂兵猝不及防,慌忙提起褲子迎戰(zhàn)。
“死!”王從訓迎面一刀砍得面前武夫頭顱飛起。
“宰了——啊!”亂兵被馬槊挑飛,叉在地上捅成肉泥。
“你他娘百歲老翁坐枯枝,到老子頭上動土!”王從訓將那個撕妻子衣服的瘦子拽到懷里抱住,揪住頭發(fā),抽出匕首往脖子上鋸。
“嗬嗬嗬……”一下一下,鮮血大股飆濺。
生生割斷腦袋后,王從訓雙手攥在手中對準石頭瘋狂掄下。
十幾名亂兵很快被殺戮一空,只剩下一個胖子躲在角落,膽寒心驚地看著王從訓哆嗦。
“咚!”王從訓沖上去,按住他的臉對著下體連捅十幾刀。
攪碎后,王從訓嘻嘻笑,一刀一刀砍下這人的雙手雙腿。
“嗚嗚嗚——”這人褲襠濕噠噠一片血紅,變成了一具氣息奄奄的人彘。
嘭嘭!一拳一拳打斷氣后,王從訓扔出人彘,吩咐道:“掛到門口,這十幾個人都吊著。”
“姜滔?”
頓了頓,他又喊來正在虐尸的親信:“你帶人去把俺們天威軍散在各處的舊部召回來——干活了,今晚血洗京師。完事,一人十匹絹資,我找圣人要。”
藍襦裙的婦人躺在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良人……”
這便是王從訓年善娶的新婦——掖庭局分在淑妃身邊的宮人,姿色麗質(zhì),性格柔和,兩人成婚以來頗為和諧。小王十五加入成德軍,十八歲跟隨將官來關中防秋,在涇原戍邊搶的妻子在巢亂中死亡后,便與武夫們隨波逐流,一路打打殺殺。
現(xiàn)在這個家庭,小王很珍惜。
每次傍晚從軍營回來,看到院子里橘黃的火光,看到坐在燈邊織布等自己的妻子,他就感到安心。立了功,拿著圣人賞賜的財貨笑嘻嘻地向妻子炫耀,看到妻子崇拜的表情,他就得意。
小王還幻想過兒女圍繞在膝邊的畫面。
他不希望有人來破壞這難得的安寧。
萬幸,回來的還算……及時,懷著孩兒的賢妻沒被那些畜生凌辱。
看到妻子狼狽的模樣,小王不爭氣地鼻子一酸。
一陣風,虎豹般強壯的身軀就奔到妻子身前,一雙粗糙老手小心翼翼地抱起妻子……
在旁邊的石桌坐下。
“啪!”的一聲響極其清脆,小王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臉上,頓時五個拇指印。
若再晚來片刻……他不愿想象那時的自己會怎么樣,恐怕也會瘋了吧。
十指相扣。
緊握,緊握,再緊握……小王緩緩松開了手。圣人還在宮中——自己不去救他,誰又去呢,只怕已經(jīng)望眼欲穿了吧。嘴笨的他說不來美話:“良人且在家等俺,俺先去侍衛(wèi)天子,不久當歸。”
妻子抓住他的手不肯松開。
王從訓摸著她的頭發(fā),語氣軟了下來:“俺們趙地人輕易不許諾,許了就要踐行。至于危險?嘁,對于神策軍的狗奴,我等才是京城的危險之輩。而且良人有所不知,俺有今日全憑圣人器重。我今后跟定他,少不得還要建功立業(yè)。不比給那些節(jié)帥賣命強?”
最后他狠下心來,擦了擦手臉上的血,抱起昏昏欲睡的妻子走進臥室。
再出來,臉上已是黑云壓頂。
“你們在這守著。”他看了看被麻繩吊在遠門前的十七具殘尸,道:“足能震懾鼠輩宵小。”
“是!”
“亂軍來也!”
中官們帶著捧日、登封、耀德諸都亂軍五千余人在左右銀臺門、金吾仗院放火一通企圖逼圣人出奔,誰料這豎子根本不上道。不但不跑,還大喇喇地來到丹鳳門,夸口攘外必先安內(nèi)。
請:m.badaoge.org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