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帶惡人 第73章 神通不敵天數(shù)

入夜，燃燒的干柴噼啪作響，橘黃色的火焰隨著冷風(fēng)跳動。

索爾摸著隱隱作痛的后腦勺，從地上爬起。

看到一旁的罪魁禍?zhǔn)渍谟崎e地烤火，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黑著臉控訴道：

“你這個沒義氣的！枉我這么信任你，你居然在背后偷襲我！”

“除了頭上這下，你之后有受別的傷？”

聽到洛恩的詢問，索爾愣了愣，隨即仔細(xì)檢查了一番自身，不由驚訝地?fù)狭藫项^：

“好像沒有……”

“廢話，要不是我拼命護著你和耶夢加德，你們早就被海拉剁成餡了。”

洛恩沒好氣地回答，順手撥動了下火堆。

跳動的火光照在索爾的臉上，映出大大的疑惑：

“你敲暈我，是在幫忙？”

“不然呢？你傷成了那樣，強撐著上場，萬一有什么好歹，我怎么和奧丁交代？”

洛恩大義凜然地回答，隨著情緒渲染到位，他又指了指旁邊的空位，幽幽嘆了口氣，

“為了保你，我連布倫希爾德都沒顧上。”

“布倫希爾德出事了？”

“海拉趁我不防，把她抓走了。還說想要救布倫希爾德，就去冥府最深處的宮殿求她。”

“那還等什么，我們立刻出發(fā)！”

索爾拎著雷神之錘豁然起身，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

看到這位大侄子的反應(yīng)，洛恩暗暗點頭。

雖然有點缺心眼，但人還是不錯的。這么好的材料只用來擋一次槍，實在太浪費了。

某位無良的叔叔一邊不懷好意地盤算著，一邊拉住了想要立刻出發(fā)救援的索爾，耐心勸說道：

“以我對你姐的了解，我沒趕到之前，布倫希爾德不會有事的。我們先在這里休整一番，等養(yǎng)足精神再出發(fā)也不遲。”

實際上，養(yǎng)足精神只是其次，洛恩最擔(dān)心的是索爾這個莽夫見到海拉后，掏出錘子就上去干架，由此讓他和海拉的和談淪為泡影。

所以，有什么安排和叮囑，需要在出發(fā)前提早說好，免得索爾和耶夢加德因沖動而壞事。

正當(dāng)洛恩構(gòu)思著如何開口之際，旁邊傳來了打雷般的嗡鳴，耶夢加德晃了晃貓頭，從地上站起身，眼巴巴地看向面前的兩只人形生物。

自從被從霜巨人王宮抱走后，它就沒怎么吃飽過。

而且這一路上，它先是和黑龍王尼德霍格干了一架，然后又和索爾聯(lián)手大戰(zhàn)死亡女神海拉。

連番的消耗下，耶夢加德早就餓到饑腸轆轆，看泥土都像糧食。

好在身邊跟著兩只人形生物，在印象中，這種生命經(jīng)常會爆點東西投喂它，只要自己老實點，趴在地上讓他們摸一摸就行。

“別看我，我?guī)У臇|西路上已經(jīng)吃光了。而且這里是冥界，亡靈有不少，活物沒幾個，我可不知道從哪給你弄吃的。”

洛恩攤了攤手，有些無可奈何。

正當(dāng)耶夢加德垂頭喪氣地低下貓頭，考慮著要不要吃點土充饑之際，耳畔傳來了爽朗的大笑：

“不用擔(dān)心，我這里有！”

說話間，索爾掏出雷神之錘砸向地面，蒼銀色的雷光在地上編織出龐大的魔法陣圖，一白一棕兩只長著螺旋犄角，體格壯碩如小山的山羊，拉著黃銅戰(zhàn)車，從雷光中走出。

“這是？”

“坦格里斯尼爾和坦格喬斯特，不過我通常叫它們磨齒者和咬齒者，這是母后送我的成年禮。”

索爾朗笑著回答，口中的“母后”自然是指神后弗麗嘉。

不得不說，這位神后的確是位賢內(nèi)助，雖然身居高位，卻沒有善妒的毛病；雖然尚且沒有為奧丁生下子嗣，卻對奧丁其他的幾個孩子視若己出，甚至將他們一手帶大。

因此，索爾、提爾、海姆達爾等一眾奧丁的子女，對這位后媽相當(dāng)尊敬。

而說話間，索爾揚起手中的雷神之錘砸在了兩只山羊磨盤大小的腦袋上。

伴隨著一聲哀鳴，兩只山羊轟然倒地，抽搐幾下，逐漸沒了生息。

索爾見狀，當(dāng)即收起雷神之錘，拿出小刀，嫻熟地剖開兩只山羊的皮毛，掏出內(nèi)臟，并將其洗剝干凈，串在長矛上燒烤。

察覺到身后詫異的目光，索爾回過頭，主動解釋道：

“這兩頭神獸來自華納神族，被賽德巫術(shù)祝福過，是大地豐饒的象征，擁有著再生的神性。所以，我們就算吃光它們的肉，只要骨頭和皮毛保持完整，我就能用雷神之錘的力量，讓它們復(fù)活。”

原來如此，洛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早就聽說過索爾的這兩頭羊比較獨特，他還真想嘗嘗到底是什么味道，和普通的羊肉有什么不同。

為了避免索爾這個粗線條暴殄天物，洛恩干脆主動攬過烹飪的差事，親手料理這兩頭神獸。

在這位希臘家灶之神的操持下，兩只山羊被切出方便入味的花刀，涂抹上鹽巴和各種香料，龐大的身軀不斷在升騰的黃金火焰中翻轉(zhuǎn)。

半個小時后，兩只山羊變得通體金黃酥脆，濃郁的肉香彌漫開來，一旁等待的索爾和耶夢加德被饞到直吞口水。

“可以了。”

隨著洛恩開口，索爾和耶夢加德迫不及待地沖上前，各自撕扯下一條水桶粗細(xì)的羊腿，埋頭大快朵頤，連話都顧不上說。

看到這一人一貓吃得如此盡興，洛恩也忍不住撕下一條羊肋排，品嘗著自己親手制作的美食。

這咸淡適宜的口感和鮮美異常的肉質(zhì)，讓洛恩這個吃慣了美食的人都無從挑剔。

還真別說，這兩頭羊味道的確不錯，以后可以多嘗幾次，試試不同的烹調(diào)方式。

恍惚間，洛恩想起，似乎北歐神話中的洛基經(jīng)常和索爾組隊旅行。

該不會，他也是為了蹭飯吧？

正當(dāng)洛恩暗自腹誹之際，旁邊的索爾一邊享用美食，一邊不忘再三提醒：

“只能吃肉，記得要把骨頭和皮留給我。”

對此，洛恩當(dāng)然牢記在心。

只不過，餓壞了的耶夢加德可就沒這么容易克制住自己的食欲了。

趁著索爾沒注意，耶夢加德猛地張嘴，口中當(dāng)即射出數(shù)百條猩紅的須子，死死纏住另一側(cè)剩下的大半只烤羊，將其連肉帶骨頭一并拖進嘴里。

那張嘴巴仿佛連接著一個無底洞般的異次元空間，小山般的大半只烤羊轉(zhuǎn)眼不見了蹤影。

進食完的耶夢加德則舒服地打了個飽嗝，慵懶地趴在了地上消化。

索爾見狀，勃然大怒，當(dāng)即箭步?jīng)_上前，鐵鉗般的雙手掐著那只貓頭，上下?lián)u晃：

“吐出來！給我吐出來啊，你個臭貓！”

“喵！”

耶夢加德發(fā)出寧死不屈的低嗚，嘴巴緊閉，似乎不肯交出吞進肚子里的骨頭。

眼見這天生犯沖的一人一貓又要開始互掐，洛恩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幽幽看向死活不肯張嘴的耶夢加德：

“你想一頓飽，還是頓頓飽？”

此話一出，耶夢加德頓時認(rèn)真思索了起來。

最終，它的食欲敗給了理性，不情愿地張嘴嘴巴，吐出了一節(jié)節(jié)被消化液洗得油光發(fā)亮的骨頭。

索爾數(shù)了數(shù)，確認(rèn)數(shù)量足夠后，冷哼著用兩張羊皮包裹住兩堆骨頭，隨手揚起手中的雷神之錘砸向地面。

伴隨著轟鳴的雷光落在兩張羊皮之上，原本干癟的皮囊迅速鼓起，血肉隨之充盈，轉(zhuǎn)眼間便恢復(fù)了兩只山羊的本來模樣。

然而，正當(dāng)索爾想要給兩只山羊套上韁繩之際，卻發(fā)現(xiàn)其中一只山羊的前腿走起路來歪歪扭扭。

——這正是被耶夢加德吞下骨頭的那頭。

“你個賤貓，我跟你拼了！”

索爾一邊憤怒吶喊，一邊拎著錘子沖向耶夢加德。

耶夢加德原本因為理虧，只是一味地躲閃，但在接連挨了幾錘后，頓時被打出了火氣，當(dāng)即低吼著撲向索爾，予以還擊。

雖然因為痛覺共享和傷害分?jǐn)偟木壒剩@一人一貓都不敢下死手，但雙方愈演愈烈的斗毆還是讓現(xiàn)場飛沙走石，一片狼藉。

洛恩對此視若無睹，安穩(wěn)地坐在火堆前，無奈搖頭。

在原本的北歐神話中，索爾的羊就是瘸的。

傳說，索爾和洛基某次下界旅行，在一個農(nóng)夫的家中留宿了一晚。索爾見農(nóng)夫家徒四壁，兩個孩子面黃肌瘦，卻仍舊熱情地款待他們，于是心生感動，將自己拉車的山羊殺死，并和農(nóng)戶一家分享了他的山羊肉。雖然吃飯前，索爾再三叮囑，不要破壞骨頭和皮毛，但農(nóng)夫的一個孩子因為太過饑餓，砸斷了山羊的一只腿骨，吸取了其中的骨髓。結(jié)果第二天早上，當(dāng)托爾復(fù)活山羊時，他發(fā)現(xiàn)一只山羊腿瘸了，頓時勃然大怒，揚言要嚴(yán)懲農(nóng)夫一家。最終在洛基的勸說下，索爾平息了怒火，只是讓農(nóng)夫的兩個孩子作為他的仆人來補償。而這種所謂的“懲罰”對于凡人來說，等同于獎賞。

除此之外，洛恩還記得另一個故事。

某次，索爾隨巨人希密爾出海捕魚，為了向希密爾展示實力，索爾把船開到離岸遠處，以巨牛的頭部當(dāng)作誘餌，放到海洋深處，吸引巨蛇耶夢加德來咬住，之后用盡全身氣力與咬著牛頭的巨蛇角力，成功把巨蛇拉出了海面。巨蛇耶夢加德沖到海面上之后既驚且怒，不斷釋放毒氣與蛇血，并使力拉扯著牛，與索爾角力，甚至連索爾立足的船只都受到巨蛇的破壞。這時候，索爾拿起雷神之錘妙爾尼爾想要打在巨蛇頭上，可是巨人希密爾卻怕得把絲線剪斷，結(jié)果巨蛇跌回了大海，從此與索爾的仇恨再度升級，最終導(dǎo)致了這一神一蛇在諸神黃昏中同歸于盡。

用巨物投喂耶夢加德……山羊意外瘸腿……和巨蛇角力……

這滿滿的既視感，分明是將索爾身上的兩個事跡雜糅到了一起。

果然，無論你如何費盡心思阻攔，無論你擁有何種崇高的地位，無論你掌握何種強大的權(quán)能，命中該發(fā)生的事情總會發(fā)生。

即便方式不同，時間不同，結(jié)果有差，大體的方向依舊不會輕易改變。

所謂的神通不敵天數(shù)，大抵便是如此。

魔法和武技，可以通過后天的學(xué)習(xí)獲得，是常人比較容易獲得的力量，因而對命運的影響微乎其微；

權(quán)能和神性，需要先天的血脈和天運作為根基，和東方所說的神通有著異曲同工的性質(zhì)，往往只有神靈才具備這種資質(zhì)。

但正如東方的那句感悟，即便是掌握了權(quán)能的神靈也無法輕易撼動命運，跳出宿命的輪回。

看來，想要超越天數(shù)的測算，就必須把握命運的脈搏，或者干脆將世界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

洛恩目光一閃，暗自打定主意。

等把冥界的事情處理完，最好去見一見北歐的命運三女神。

或許和她們多接觸接觸，能有別的收獲。

正當(dāng)洛恩沉思間，無處可躲的耶夢加德跳到了他的腦袋上。

而下一刻。

“砰！”

飛馳而來的雷神之錘重重砸在了他的腦門上，刺眼的蒼銀色雷弧炸開，讓他頭皮一陣發(fā)麻，長發(fā)根根豎起，屁股下的大地化作百米的深坑。

而被選為目標(biāo)的耶夢加德卻在索爾扔出雷霆之錘的剎那，提前跑路。

“咳咳”

洛恩咳嗽了幾聲，口中吐出了一串青黑色的煙圈。

他撐著手臂，從熄滅的火堆前站起，笑容燦爛地看向不遠處的一人一貓，用無比溫柔的聲音詢問道：

“打夠了嗎？”

“夠了夠了！”

索爾和耶夢加德如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心中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襲來，身體本能地向后挪。

“那就好。”

洛恩微笑點頭，似乎很是滿意，緩緩開口道，

“你們打夠了，現(xiàn)在該輪到我了吧？”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耶夢加德和索爾掉頭狂奔。

洛恩冷笑一聲，身后十二道光影聚合為一，抬手從魔法陣圖中一寸寸拔出烈焰魔劍萊瓦汀，焚盡萬物的劫火之刃落下，如砸地鼠般將在逃的兩個案犯夯進了土里。

雖然用的是劍背，但上面附著的魔焰依舊毫不費力地熔穿索爾和耶夢加德構(gòu)筑的神力護盾，給他們各自燙了一個頭，裊裊青煙隨之升起。

在一人一貓齜牙咧嘴的痛呼中，洛恩提起烈焰魔劍，獰笑著走上前，筋骨發(fā)出陣陣令人牙酸的脆響。

夜還很長，剛好和自己異父異母的親兄弟，以及另一個時空的逆子，增進一下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