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橙紅年代 6-8 虎爺要領(lǐng)盒飯
自從聶文夫暴死后,張大虎就不知所蹤,連卡宴車都丟下不要了,這些年來他跟著大開發(fā)干了許多喪良心的事情,錢賺了不少,但是花的也快,除了一套房子一輛車之外,就剩下些金表翡翠之類的浮財了。
虎爺很有江湖經(jīng)驗,事發(fā)后立刻卷了家里的細(xì)軟帶著梅姐化裝潛逃了,他不走鐵路也不坐飛機,而是選擇了從小百貨批發(fā)市場發(fā)車的郊縣私人長途客車,一路來到南泰縣,然后再轉(zhuǎn)車前往省城藏身。
這一跑就是三個月,期間連個電話都沒敢往家里打,虎爺是三進宮的老資格,知道公安現(xiàn)在都用高科技逮人,以前的手機絕對不能再用,銀行卡也不能用,所以一直以來是靠變賣身上的金器玉器為生,起初的時候手頭還算寬裕,金鏈子金戒指金手表兌了不少幾十萬塊錢,辦了一張假身份證,買了輛氣派的二手老別克,住宿都在四星級酒店,虎爺深知,越是高檔的酒店公安越不會來查,反而是那些不入流的小旅社,網(wǎng)吧才是公安們最關(guān)注的地方。
就這樣隱姓埋名過了一段時間,本來憑這些錢起碼能撐個三五年的,但是虎爺大手大腳慣了,又喜歡賭兩把,一來二去手上這點錢就都流水一般出去了,手上沒錢,心里就慌,外面不比家里,人生地不熟想弄點名堂都難,好在虎爺未雨綢繆,身邊還帶著個流動金庫。
流動金庫指的是梅姐,這位三十來歲的半老徐娘風(fēng)韻猶存,開起無本買賣來,雖然發(fā)不了大財,但是每月鬧大幾千收入還是不成問題的。
虎爺嚇唬梅姐,說她是同案犯,如果現(xiàn)在回去就是一個死,公安在抓,黑道也在找,現(xiàn)在咱倆是一根繩上的螞蚱,誰也離不開誰了,梅姐沒辦法,只好和虎爺混在一起,靠當(dāng)樓鳳來養(yǎng)活兩人,虎爺每天開著老別克去網(wǎng)吧上QQ聯(lián)系嫖客,梅姐負(fù)責(zé)接客,碰到合適的機會就搞個仙人跳啥的,憑虎爺一副兇惡的相貌,倒也屢試不爽。
成也梅姐,敗也梅姐,誰讓她還有個上學(xué)的女兒在江北市呢,當(dāng)時走的太急,甚至來不及去學(xué)??匆谎叟畠?,已經(jīng)過去這么久了,不知道女兒到底怎么樣了,為此梅姐多次提出要偷偷回江北市一趟,探探風(fēng)聲,看看女兒。
一提這個事兒虎爺就暴怒,劈頭蓋臉的暴打梅姐一頓,打得她再也不敢提,但是母親思念孩子的心卻是毆打阻隔不住的,這天傍晚,虎爺在外面賭輸了錢,又喝多了啤酒,回到出租屋又將梅姐一頓暴打,用皮帶抽打梅姐的時候,鋼制的皮帶頭劃傷了她的臉,梅姐披頭散發(fā)蹲在角落里哭泣。
虎爺咕噥一聲:“靠,見血了?!北銇G了皮帶,上床挺尸去了,梅姐走到廁所洗臉,發(fā)現(xiàn)自己臉上好大一個豁口,破了相就沒法接客了,不接客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要被虎爺暴打,她越想越害怕,對女兒的思念之情又冒了出來,于是她做出一個決定,跑!
胡亂找了個創(chuàng)可貼把傷口處理一下,然后連衣服都沒拿,提著手包就出門了,臨出門的時候還回頭看了一眼,虎爺正挺著油光光的大肚皮在床上打呼嚕,梅姐暗暗罵了一聲,走了。
出門打的直奔長途汽車站,緊趕慢趕終于趕上了最后一班開往江北市的長途汽車,經(jīng)過四個半小時的跋涉終于到站,此時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鐘,梅姐打了輛出租車往自家按摩房方向去,到了半路才猛然醒悟,按摩房的房租早就到期了,女兒哪有錢繼續(xù)付費,肯定被房東趕出去了,果不其然,出租車經(jīng)過按摩房的門口的時候,里面一片漆黑,門上掛著大鎖,還有一張“此房出租”的貼在門上。
梅姐心里一緊,女兒哪里去了,小丫才十三歲啊,還是個孩子,跟著自己耳濡目染學(xué)了不少壞東西,萬一沒有家長在身邊管著,很有可能被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帶壞,如果再落到像張大虎、聶文夫這樣的人形畜牲手里,女兒就完了。
想到這里,梅姐的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出租車司機瞧了瞧后視鏡里的她,問道:“大姐,地方到了,你怎么還不下車?”
梅姐擦擦眼淚說:“繼續(xù)開,讓你停再停。”
梅姐也是老江湖了,找了個安全的旅館住了下來,她躺在床上兩眼瞪著天花板,徹夜難眠,往事一幕幕浮上心頭,自己原本也是個乖乖女,學(xué)習(xí)上進,思想單純,都是因為窮,所以才走上風(fēng)塵路,自己這輩子就算交代了,但女兒不能受二茬罪啊,想著想著,疲憊不堪的梅姐終于沉沉睡去。
清晨時分,梅姐從噩夢中醒來,滿頭都是虛汗,她夢到女兒被一幫彪形大漢撕成了碎片,血紅色的身影在火焰中搖曳,不斷用凄厲的聲音喊著媽媽媽媽。
“夢是反的,夢是反的?!泵方愎緡佒榔饋?,倒了一杯涼水灌下去,冰冷的水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讓她靈機一動,對,到學(xué)校去找女兒,那里一定有下落。
梅姐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匆忙趕往女兒就讀的晨光機械廠子弟中學(xué),來到學(xué)校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上午十點鐘,令她驚愕的是,往日管理松懈,隨便什么人都能進的子弟中學(xué)現(xiàn)在管的比一中都嚴(yán)格,閑雜人等一律不得入校,即便是家長也要登記才能進入,梅姐心虛,不敢進學(xué)校,就在校門不遠(yuǎn)處徘徊著。
等了一個半小時,放學(xué)鈴響了,子弟中學(xué)的大門打開,學(xué)生們成群結(jié)隊的走了出來,往日這種時候,校門口總會有一幫小痞子蹲在路邊叼著煙卷望著女生吹口哨,如今校門兩側(cè)卻是干干凈凈,連個小販都沒有,不過這并不是梅姐所關(guān)注的,她的兩只眼睛忙碌的在人群中搜索著女兒的身影。
子弟中學(xué)只有初中部,學(xué)生并不多,十來分鐘后學(xué)生就走的差不多了,洶涌的人流變成了三三倆倆的小組合,但是小丫還沒有出現(xiàn),梅姐心中焦慮不安,或許女兒已經(jīng)輟學(xué)了?或許和往常那樣,被老師罰站了,沒有媽媽的孩子一定受盡了同學(xué)們的歧視和老師的鄙薄……
梅姐正在自責(zé),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抬眼望去,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兒在三五個同學(xué)的簇?fù)硐伦邅恚莨鉄òl(fā)挺胸抬頭,充滿了自信和驕傲,身上的衣服也是嶄新的,看起來就像一個公主。
在梅姐的想象中,女兒可能是瘦小干枯的黃毛丫頭形象,身上穿的是舊衣服,頭發(fā)蓬亂小臉漆黑,背著破書包走在黑暗中,也可能是濃妝艷抹穿著不合年齡的時裝,叼著煙卷充滿風(fēng)塵氣,但就是沒想到女兒會是這種樣子。
女兒在同學(xué)們的簇?fù)硐拢瑑叭皇莻€領(lǐng)袖人物,一幫小女生嘰嘰喳喳、蹦蹦跳跳的走著,眼神里蕩漾的全是幸福,梅姐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沒能發(fā)出聲音,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豹紋上衣和皮短裙黑網(wǎng)襪,覺得不配和小公主一樣的女兒站在一起。
在岔路口,小丫和同學(xué)們說聲再見,一個人背著書包哼著歌往前走,忽然聽到身后有人喊她:“小丫……”
小丫回頭,驚愕的張大了嘴,眼睛眨了眨,不敢置信的脫口而出:“媽媽?”
“是媽媽,媽來看你了。”梅姐嘴唇哆嗦著沖了上去,女兒的神情卻明顯有些抗拒,竟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媽媽對不起你啊孩子?!泵方愕难蹨I啪塔啪塔往下掉,小丫卻不領(lǐng)情,把頭扭到一邊,似乎很不歡迎自己的母親。
“告訴媽,你住在哪里,吃什么?”
“住在小雪姐姐家里,和姐姐大伯一起吃飯。”
梅姐的嘴張大了合不攏,小雪,竟然是小雪收留了自己的女兒,要知道自己可是設(shè)計陷害小雪的元兇之一啊,人家竟然不計前嫌,以德報怨,這是怎樣的胸襟啊。
“小雪家不是挺窮的么?再加一個你,負(fù)擔(dān)不是更重嗎?”梅姐瞪大了眼睛問道。
說到這個,小丫驕傲起來:“才不是呢,小雪姐姐是劉子光叔叔的干女兒,是江北黑道第一公主,我是小雪姐姐的干妹妹,就是江北黑道二公主?!?p/>
說著將小胸脯一挺,真的如同公主一般驕傲,梅姐的眼睛模糊了,自己摸爬滾打這么多年從來沒給女兒一絲一毫的驕傲,有的只是屈辱和鄙視,自己離開了三個月,女兒卻如同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似的,難道說,自己這些年都做錯了么?
幾乎在一瞬間,梅姐就做出了決定,她咬著嘴唇堅定的說:“小丫,媽媽想找劉子光,你能幫忙么?”
小丫嚇了一跳,說:“媽媽,你找人家干什么?劉叔叔很忙的?!?p/>
梅姐說:“媽欠你小雪姐姐的,只能找他才能還上?!?p/>
小丫遲疑著說:“那我想想辦法吧?!?p/>
經(jīng)過一番聯(lián)系,梅姐終于坐到了劉子光面前,卻緊張的說不出話來,梅姐也算是道上人,知道劉子光的厲害,在這位叱咤江北的大佬面前,梅姐這個老江湖也發(fā)抖。
劉子光很和氣,親自給梅姐倒了杯純凈水,和顏悅色的問道:“說吧,找我有什么事?”
“我知道張大虎在哪里!”梅姐脫口而出,隨即長長出了一口氣,似乎卸下了千斤重?fù)?dān)。
華清池三樓辦公室,卓力召集手下得力干將開會,拿著一張寫著地址的紙條說:“張大虎這個狗日的居然躲到省城去了,劉哥把這個事兒安排給我,我尋思著這回說啥不能讓他再跑了,咱們得把這事兒辦的漂漂亮亮的,那誰,王星,別玩手機,聽我說話,這次行動要快,要保密……”
卓力親自帶隊,王星、王文君等五六個壯小伙子,開了兩輛車直奔省城,對付虎爺這種失勢的混混不需要動用什么家伙,幾根甩棍,兩條繩索足矣。
省城南郊某出租屋,虎爺醉醺醺的拎著酒瓶子踉蹌走著,梅姐跑了他并不驚訝,這娘們過不了幾天就會老老實實回來的。
今天虎爺又輸了五百塊,身上連吃碗鴨血粉絲的錢都沒了,他一邊咒罵著老天,一邊從褲兜里掏著鑰匙,前面就是出租屋了,這里屬于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三不管地帶,到處臟亂差,垃圾污水遍地,不過虎爺很習(xí)慣這里,當(dāng)年他還沒發(fā)跡的時候就是住在類似的棚戶區(qū)。
虎爺所住的出租屋在一條很深的巷道里面,白天極少有人,所以當(dāng)那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的時候,虎爺一個激靈,鑰匙差點掉在地上。
轉(zhuǎn)臉一看,虎爺臉上的肌肉跳了一下,強裝笑顏問道:“這么巧啊?!?p/>
站在墻角邊的是一個熟面孔,大開發(fā)保安部的郝天,以前虎爺是副總級別的人物,郝天只是個普通保鏢,兩人雖然面熟,但是并未有過交集,虎爺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
郝天戴著帽檐壓得很低的棒球帽,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也不說話,徑直用戴著勞保手套的右手從檔案袋里抽出一把烏黑油亮的手槍,動作嫻熟的扳起擊錘,黑洞洞的槍口瞄準(zhǔn)了虎爺。
“我操,要領(lǐng)盒飯了,我還沒活夠呢。”虎爺心道。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