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帝國 1-54 三英

河口鎮(zhèn)，同仁居酒館，一個醉漢正在借酒發(fā)瘋，眾人都識得他是鎮(zhèn)上有名的地痞馬老八，誰也不敢上前相勸，酒桌已經(jīng)被掀翻，馬老八罵罵咧咧的還要生事，店小二一張年輕的臉氣得扭曲起來，卻被他舅舅死命扯著不讓上前。

“小強(qiáng)，忘了你是怎么從家出來的么？”舅舅的一句話讓店小二泄了氣，恨恨地看了馬老八一眼，拿起抹布進(jìn)了后院，掌柜的趕緊過來勸馬老八：“八爺，您消消氣，這頓算我的還不行么。”

“不行，你外甥那么兇，嚇到我了，這賬怎么算？趕緊拿十兩銀子來賠我。”馬老八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看店小二服軟了，他便更硬氣起來，吃了霸王餐不說還要人家賠錢，當(dāng)真是不講理到家了。

一只手搭在馬老八的肩膀上，“這位兄臺，別難為人家店家，小本經(jīng)營都挺不容易的，要銀子是吧，出來我給你。”

馬老八瞪著通紅的眼睛一轉(zhuǎn)身剛想發(fā)飆，卻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此人在不久前當(dāng)街殺了蘭州李龍等十余人，血濺當(dāng)場，至今令河口鎮(zhèn)人心有余悸，他怎么突然來了。

在這尊兇神面前，馬老八的酒勁一下子全沒了，賠笑道：“說笑了，小的和掌柜的開玩笑呢，呵呵，開玩笑的。”說著彎著腰就想出去。

“慢著，把酒錢付了，打壞的東西賠了。”元封淡淡地說。

“那是，那是。”馬老八從懷里掏出銀子放在柜臺上，腆著一張臉看著元封，以及元封身后那幾個橫眉冷目的年輕人，可都是無法無天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分分鐘都可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算你識相，滾吧，以后別讓我看見你。”

馬老八如夢大赦，灰溜溜的跑了，跑到遠(yuǎn)處角落里，抖抖索索解開褲子掏出老二撒了一泡尿，這才緩過勁來，心中暗道好玄啊，差點就把小命交代了。

同仁居里眾人自發(fā)的拍起巴掌來，其實大部分人都是本份商人，欺行霸市的商霸和橫行鄉(xiāng)里的地痞并不是很多，元封殺死李龍等人的行為其實是為民除害，平時又不欺負(fù)生意人，自然受到大家擁護(hù)。

掌柜的熱情的將元封等人請到一張靠窗戶的桌子旁，親自為他們點菜，元封很隨意的點了幾個菜外加一壺酒，便道：“老板你去忙你的吧，這邊不用你親自招呼。”

掌柜的千恩萬謝的去了，過了一會店小二端著托盤過來了，將涼拌黃瓜，花生米、醬牛肉、松花蛋四個涼菜擺在桌子上，客氣的說道：“客官請慢用。”

元封道：“多謝小二哥上次出手相助。”

店小二愣了一下，回頭看看舅舅正在算賬，便小聲道：“哪里，我也是為自己出一口氣罷了。”

“小二哥怎么稱呼？”

“我大號叫趙子謙，叫我小強(qiáng)就行了。”

“看你是個練家子，怎么甘愿在此做個伙計呢？”

店小二臉色一沉，道：“后邊還燒著火呢，我得趕緊去照看，客官請自便。”說罷轉(zhuǎn)身去了。

“這小子挺拽的哦。”葉開說道。

“看他拳尖都磨平了，功夫相當(dāng)不弱，又能隱忍不發(fā)，當(dāng)真是一條好漢，這河口鎮(zhèn)藏龍臥虎啊，對了，這次約咱們來的那人，底細(xì)查清楚沒有？”元封問道。

“查的差不多了，寧夏李家大少爺李明贏，和蘭州李家是死對頭，上次咱們還在同仁居里見過他一面，聽說蘭州李虎就死在他手里，這次他約咱們見面，大概是要談私鹽的事情。”

蘭州李家此時已經(jīng)土崩瓦解了，一來是當(dāng)家的幾個人都死了，二來是私鹽的渠道也斷了，現(xiàn)在西寧州被羌人攻占，光明鹽哪還能再賣給他們，李家往日里的仇人又那么多，墻倒眾人推，幾個月下去就完蛋了，連宅基地都賣了抵賬，剩下的人也不知去向。

而十八里堡人則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光明鹽的買賣被他們順理成章的接了過來，現(xiàn)在這項生意由楚木腿負(fù)責(zé)，再過幾天，第一批光明鹽就會抵達(dá)河口鎮(zhèn)，商人們都翹首以盼，盼望新鹽梟能開出一個公道的價格。

約好午時見面的，可是已經(jīng)午時三刻了，可寧夏李少爺還沒有露面，眾人不免有些心煩，做生意不守時間可是大忌，和這樣的人合作如何能放心，元封起身要走，此時同仁居的門簾掀開，一個風(fēng)度翩翩的錦衣公子走了進(jìn)來，右手一甩，折扇就打開了，后面四個長隨也都是拷綢衣褲，叉著腰往兩邊一站，威風(fēng)凜凜的。

錦衣公子四下望了一望，看見元封等人便拱手道：“在下寧夏李明贏，來的遲了些，還望原諒則個。”說罷大搖大擺走到桌子旁，旁若無人的坐下，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皺眉道：“你們就吃這個啊，來人啊，把掌柜的叫來，少爺我要重新點菜。”

掌柜的被李家長隨喊來，趕緊將菜譜奉上，李明贏胡亂翻了一下也沒仔細(xì)看便說：“來兩壇十年陳口子窖，先上四干四鮮四蜜餞，四冷葷三個甜碗四點心，然后再上南北大菜，具體我就不點了，點了你也做不出來，盡管挑好的上，貴的上，少爺不差錢。”

這個紈绔子弟的囂張勁頭讓人很不順眼，他身后那四個穿著黑色拷綢衣衫，歪戴瓦楞帽子的長隨抱著膀子站著，也是一副欠揍的表情。

“李少爺是吧，你約我來想說什么就趕緊的吧，我趕時間。”元封不咸不淡的說。

李明贏卻絲毫不在意，自己倒了一杯酒先喝了，才道：“聽說閣下曾經(jīng)一招宰了橫行西北十余年的大刀客獨一刀，又在一夜之間滅了蘭州李家，不知道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元封道：“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

“如果是真的話，我很想領(lǐng)教一下你的功夫。”

十八里堡眾人有些怒了，原因為是來談私鹽買賣的，結(jié)果卻是要切磋武功，元封那么忙，哪有閑工夫陪這個富家子弟玩啊，當(dāng)時葉開就一拍桌子站起來：“比武的話早說，今天爺們沒有空。”

“哎，玩玩而已嘛，何必動怒，咱們點到為止，我出手有分寸。”

“你！”葉開氣得抓起茶壺就要砸人，那邊李家的長隨們也準(zhǔn)備沖上來打架了，元封卻舉手道：“都不要動，切磋武藝是吧，我奉陪。”

同仁居里的客人們見兩伙人要開打，便匆忙躲了出去，元封道：“李少爺是想比拳腳呢，還是比刀槍？”

李明贏道：“刀槍無眼，咱們就比比拳腳功夫吧。”

“也好。”元封站起來，走到桌前擺了個架勢道，“李少爺請進(jìn)招。”

李明贏把銀白色的綢緞長衫脫下，露出里面的魚白十三太保練功服，腰間大帶扎的緊緊地，腳下一雙薄底快靴，整個人顯得十分精神，他先扎了個馬步，像模像樣的打了幾拳，長隨們都高聲叫好，葉開等人看他馬步扎的很牢穩(wěn)，出拳也有板有眼，倒也不敢輕視此人了。

李明贏擺足了架勢，這才欺身上前，一記黑虎掏心就沖著元封打過去，可是還沒撲到跟前，就被一記穿心腿踢中胸口，整個人橫著飛出去，砸塌了一張桌子，兩張椅子，長隨們都驚呆了，趕忙去救護(hù)自家少爺，李明贏呲牙咧嘴的站起來，揉著胸口哼哼了半天。

這一架看樣子是免不了，葉開、狗剩等人都扶住了刀柄，可是那位李少爺哼哼完了卻并未發(fā)飆，而是興奮地“歐耶”了一聲，嘴里也嘰里咕嚕說道：“這下可找到人對付那個母夜叉了。”

大伙兒都沒聽見他說的啥，依舊嚴(yán)陣以待，李明贏揉著胸口走過來問元封道：“傳聞你今年只有十六歲，不知道可否屬實？”

元封道：“不錯。”

“那和我差不多大啊，可惜了。”李明贏掰著手指頭一算，不禁扼腕嘆息，自己那個母夜叉姐姐曾經(jīng)說過只嫁給能打過自己的人，所以一直未嫁，現(xiàn)在好不容易找到一個能打的，年歲又差距太多，真是可惜。

眾人見他表情豐富，一會兒掐著手指計算，一會兒又咂舌嘆息，哪里知道這家伙在判斷給自己找姐夫呢，都面面相覷，摸不著頭腦。

“元公子，如蒙不棄，請收我為徒吧。”李明贏倒也爽快，直接提出要求。

“李少爺?shù)鬃硬徊睿灰趯W(xué)苦練便可，我沒什么可教你的。”元封這就要走，卻被李明贏攔住，“只要收我為徒，我就答應(yīng)把河套馬的經(jīng)營權(quán)給你們。”

這下元封感興趣了，上下打量李明贏一番，道：“寧夏李家的當(dāng)家人好像不是少爺您吧。”

“對，現(xiàn)在還不是，可我爹就我這么一個兒子，咱們都是做大事的人，眼光要放長遠(yuǎn)一些，你說對吧。”

“有道理，好吧，咱們坐下來慢慢談。”元封終于松口了。

事關(guān)私鹽和馬匹的交易問題，在場的人不宜太多，元封這邊只留下葉開，李明贏那邊四個長隨都打發(fā)出去了，此時酒店也已經(jīng)打烊，就留下他們一桌客人繼續(xù)用飯，掌柜的也去后院算賬去了，只有店小二趙子謙招呼著這三位客人。

酒過三巡以后，元封就看出李明贏是個本質(zhì)不錯的小伙子，沒什么心機(jī)，做事風(fēng)風(fēng)火火，嘻嘻哈哈，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很輕松，李明贏也看出元封是個做大事的人，沉穩(wěn)機(jī)敏，武功高強(qiáng)，若不是年齡小了些，招贅回家當(dāng)姐夫是再合適不過了，兩下相談甚為投機(jī)，生意方面其實沒什么好談的，達(dá)成初步意向之后就開始侃些武功方面的事情，元封索性把趙子謙也叫過來一起坐著侃大山，大家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坐到一起很有共同語言，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時分。

店門被叩響，趙子謙過去開門，見是一個胡子拉碴的中年人，風(fēng)塵仆仆的像是遠(yuǎn)路而來，便道：“還沒開火，客人等不及就去別家吧。”

“不要緊，來一壺酒就可以了。”中年人道，說著掃視店堂內(nèi)一周，目光如電，精光乍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