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風(fēng) 第二十七章 無雙

凄清荒冷的小村后,幽暗詭譎的叢林中。

陰冷的暗箭仿佛擇人而噬的毒蛇，窺伺著每一個可能的目標(biāo)。

順著箭頭那一點(diǎn)冰冷的鐵光，一線延伸，一張年輕而充滿憤怒的臉赫然在現(xiàn)，緊抿下唇翹出一道彎月，寫滿了殺機(jī)無限。

指間微動，弓弦發(fā)出輕微的顫響，帶出尖利的呼嘯，又是一支寒光鐵箭破空而出。

冷光激撞向火光，一支火把翻騰出詭異的紅弧，跌閃著掉在地上。

厚厚的枯枝敗葉，在下一刻迸發(fā)出強(qiáng)烈的劈啪聲，燃燒起炙烈的蒼茫。

挑釁式的暗箭激怒了對手，數(shù)十支飛蝗流箭同時破空而出，劃過天際，撲向理想中的目標(biāo)。

有幾只箭來得又急又猛，以穿透蒼穹之勢，狠狠地扎中了擋身的大樹。

隱約的喊聲傳來：“小心防御，敵人的箭法很好！準(zhǔn)備燒林！”

他們竟然敢放火焚林？

凄厲的眼神透露出一股燃遍全身的怒火。

“啊！！！”他厲聲狂呼。

又是一箭，破穹而出。

他要將手中的憤怒之箭，化成屠戮天下的力量，盡數(shù)全部射出去，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里面的人聽著，只要你放下武器，出來投降，我天風(fēng)軍既往不咎，饒你們一命。否則就火燒此林。”那是一個年輕士兵在長官的命令下正躲在盾牌的后面進(jìn)行大聲的喊話。

好新鮮的說法，竟然試圖讓自己放下武器出來投降？

少年放出一個輕蔑的冷笑。

然而任他箭術(shù)高超,終不能以一人之力抵抗百名戰(zhàn)士。

眼看著火把組成的長龍已蔓延成一條漫舞狂卷的火蛇,即將為這片叢林帶來永遠(yuǎn)的傷害，將它化成一片彌漫著天風(fēng)戰(zhàn)氣的永恒焦土。少年執(zhí)弓的手終于開始顫抖了。

淺水清很有耐心地站在林外。

“狗子，咱們打個賭怎么樣？”他突然說。

“什么賭？”

“你猜林子里有幾個人？”

“三個。至少三個。”

“為什么？就因為有四支箭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射來，并且射中咱們?nèi)齻€兄弟加一支火把？”淺水清笑問。

“是啊。”狗子老實的點(diǎn)頭。

淺水清哈哈笑了起來：“那我說只有一個人你信不信？”

狗子的表情很精彩：“如果是這樣，那這個人一定是個高手。”

“至少是個箭術(shù)上的絕對高手，一個精通狙擊之道的大師級高手。”淺水清說。

狙擊？狗子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迷茫的臉露出奇怪的表情。

淺水清拍拍自己的腦袋，顯然是在責(zé)怪自己說錯了話：“和你說你也不明白。總之，剛才的三箭都是同一個人射出來的，這一點(diǎn)我敢肯定。這個人箭法超群，腕力極強(qiáng)，而且應(yīng)該是不屬于天風(fēng)和止水任何一方的軍人。”

說著，淺水清拿起一支還染著血的箭：“因為他的箭是特制的。”

狗子這才恍悟過來，然后一臉你賴皮的表情。淺水清啞然失笑。

叢林中出現(xiàn)一個略帶稚嫩的聲音：“身為戰(zhàn)士，竟然只敢以焚林做為威脅，而不敢進(jìn)來決一死戰(zhàn)，你們不覺得丟人嗎？”

淺水清的眉頭微微一揚(yáng)。

聽聲音，適才那剛猛絕倫的一箭竟是個半大孩子射出來的不成？既然是個孩子，莫非。。。他正是這村子里的人？淺水清不由想到。

下一刻，他長笑道：“戰(zhàn)士是用來作戰(zhàn)的，不是用來送死的。既知你箭術(shù)厲害，還要進(jìn)去送死的話，那可不叫勇士，而叫傻瓜了。出來吧，否則。。。就算我不燒林，你以為這方家村一百多名老老少少就跑得了嗎？”

少年的心，徹底墜入深淵之中。

隱藏在林中的人，終于走了出來。

那是一個皮膚微黑，濃眉大眼，看上去樸實無華的少年。

淺水清估計他年紀(jì)不超過十七歲。

他背上的弓奇大無比，左腰邊是箭筒，腹間還別了一把小刀，木制手柄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棉布，看上去笨拙丑陋，刃口卻極為鋒利。

淺水清的眼神亮了起來，若兩點(diǎn)可看透人心的星光。揮揮手，幾名圍上來的士兵撤了下去，他走上前道：“看你的樣子不象是止水兵，為什么要傷害我的人？”

少年怒視淺水清：“當(dāng)然是為了保護(hù)村子，還能是為了什么！”

“果然如此。”淺水清微一點(diǎn)頭。“數(shù)百人的小村子，竟淪落到靠一個孩子來拯救的地步了嗎？真是可憐可悲復(fù)又可嘆啊。”

淺水清仔細(xì)地審視了一下眼前的少年：“你的箭法不錯，就是心氣太盛，缺了點(diǎn)定力。對了，我們到這里來，也不是為了屠村，只是需要找到一些關(guān)于止水軍活動的消息而已。”

“那又有什么區(qū)別？！你們這些當(dāng)兵的到了這里，哪一次不是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沒糧的時候要征糧，征完了糧食還不滿足，看見女人要帶走，看見錢財要搶空。一次不夠再來一次，哪里當(dāng)我們是人看待了？方家村原本近千人丁，被你們這些年打仗打得，十不存一。有些村落，甚至根本就被你們血洗，殺得雞犬不留！”

少年的罵聲高亢，用手一指遠(yuǎn)處的那些老人，大喊道：“你看看他們！早就已經(jīng)麻木了生死。你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殺就怎么殺，他們甚至都已經(jīng)不懂得反抗了。他們現(xiàn)在要吃沒吃，要穿沒穿，你們還要一次次的來剝削，這里早就空了！沒有東西可以給你們了！”

順著少年的手指，再看那些老人的麻木呆滯的臉，每一張臉上，似乎都已寫盡了苦難二字。

淺水清深深蹙起了眉頭。

一個當(dāng)兵比淺水清早兩年的老兵低聲說道：“去年大戰(zhàn)時，各方吃緊，鴻帥曾下令就地征集糧草用度。那時打得太慘烈，止水的騎兵從各個方向向我們發(fā)動突襲。當(dāng)時后繼援兵未至，我們?nèi)藬?shù)上占太大劣勢。偏偏還有一些村子在暗地里幫他們通消息，泄露我們的行蹤。于是，有幾位將軍一怒之下，下了血洗令，把那幾個村子都給夷平了，連帶的也讓附近的一些村落倒了大霉。不過止水人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們到處拉壯丁，幾乎把盤山一線所有的年輕壯力都給拉走了。這小子的年紀(jì)，照理也是跑不了，沒被抓去當(dāng)兵，算他運(yùn)氣好了。”

鴻帥，就是龍牙軍軍帥鴻北冥。

原來是這樣。。。。。。

淺水清看少年的眼神開始變得莫測起來。

他輕笑道：“那么，你應(yīng)該同樣不喜歡止水國了？”

少年為之一呆：“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