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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傳 第二章 計(jì)議將來
聽聞嫡皇子的驟然去世,病中的趙煦立刻昏厥了過去。相比之下,皇后劉珂盡管悲痛,但卻仍有心思設(shè)想今后大事。眼看趙煦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幾個御醫(yī)又曾經(jīng)隱晦表示出其病就在縱欲過多,要說她沒有追悔也是不可能的。可是,若沒有那用來助興的秘藥,她又哪里能固寵至今,甚至得封皇后?
她一個人來回在殿中踱著步子,依舊嬌媚的臉上布滿了層層陰霾。如今趙煦膝下就連一個兒子都沒有,若是皇帝一朝故去,她就是想像向太后那般安享榮寵也未必可得。如今的情況下,她是不得不為將來詳加計(jì)議了。心煩意亂的她并未注意到,一個人影已經(jīng)躡手躡腳地溜進(jìn)了大殿。
“皇后……”
一聲輕呼讓劉珂立刻回過神來,她惱怒地轉(zhuǎn)過了頭,見是自己的心腹郝隨,臉色這才平和了一些,但仍是有些不滿地斥道:“如此裝神弄鬼地做什么,讓別人看見成何體統(tǒng)?你是堂堂入內(nèi)內(nèi)侍省都知,又不是那些剛進(jìn)宮的小黃門!”
“小人是見皇后正在想心事,不敢高聲打擾。”郝隨陪著笑臉答道,見劉珂面色稍霽,他這才前進(jìn)兩步,小心翼翼地勸解道,“皇子雖然故去了,但圣上還年輕,皇后已經(jīng)穩(wěn)坐后位,他日有的是機(jī)會……”
“郝隨,都什么時候了,你還用這種話糊弄我!”劉珂一時勃然大怒,鳳目中隱現(xiàn)熊熊火光,“一聽說皇子薨逝,圣瑞宮就忙不迭地召見了簡王,這意味著什么你會不知道?”大光其火之后,她刻意壓低了聲音,低聲嘆道,“別人不知道圣上現(xiàn)況如何,你還會不知道?幾個御醫(yī)那里究竟怎么說?”
“那些御醫(yī)左右不過是些飯桶,說的話不足為信。”郝隨四處掃視了一番,見別無外人方才放下了心。“太后和太妃召見了他們不少次,聽說,圣上的病需得禁欲。”
“禁欲?”劉珂眉頭一挑,森然冷笑道,“他們說得倒是簡單,圣上未曾留下皇嗣,要真的禁欲,將來這大宋江山豈不是后繼無人?分明是有人故意挑唆他們這么說!他們吃著皇家俸祿卻不知為君父分憂,殊為可恨!”她越說越怒,殷紅的長指甲幾乎陷入了肉中,許久才平靜了下來。“郝隨,你說實(shí)話,倘若圣上……何人承繼于我最有利?”
聽到此處,郝隨心中怦怦亂跳,藏在袖中的雙手也禁不住微微顫抖,臉色更是一下子變得煞白。所幸殿中并未燃有燭火,他又是躬身彎腰,旁邊的劉珂根本看不見他的神情。勉強(qiáng)穩(wěn)定了一下心神,他斟酌了一下語句,這才緩緩答道:“這就要看看皇后將來如何打算了。”
“此話怎講?”
“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如今圣上無嗣,而皇太后又無出,所以,以親疏計(jì),則圣瑞宮必會設(shè)法立簡王;而以長幼計(jì),則群臣也許會立申王。不過,申王向來恬淡,而且又有目疾,相較之下,簡王的勝算最高。”說到這里,郝隨微微停頓了一下,見劉珂聽得聚精會神,心中不由更加得意,繼續(xù)口若懸河地分說了起來,“若是皇后只想安享榮華富貴,那么,無論立誰您都脫不了國母之分……”
劉珂不耐煩地打斷了郝隨的話,臉上盡是不屑之色:“那不過是廟里受人禮拜的泥胎菩薩而已,有什么作用?”
“皇后且聽小人把話說完。”郝隨絲毫不以為意,目光又左右打量了一番,聲音又壓低了三分,“皇太后為人不太管事,而圣瑞宮那位卻不同,只看其宮中私身之多,便可見其志不小。若是一旦簡王得立,深宮之中必定獨(dú)尊圣瑞!”斬釘截鐵地道了這一句之后,他見劉珂深為所動,不由心下大喜,“所以說,皇后若不想做一尊泥菩薩,則需在此事上痛下決斷!”
劉珂微微一笑,眼中卻閃過一絲異芒:“郝隨,你有長進(jìn)啊,說得這是一套一套的。如你所說,我是該鼓動圣上立申王了?”
“不然,皇后和申王殊無交情,即便申王得立,于皇后您又有什么好處?”郝隨坦然抬頭對上了劉珂犀利的目光,一字一句地道,“皇后難道忘記了,這么多年來,外頭哪位親王和您最親?又是哪位親王逢年過節(jié)禮數(shù)最重?”
“你是說端王?”劉珂露出了沉思之色,緊握的拳頭也稍稍放松了一些,“可是端王既非長子,其母位分不顯且已早逝,朝中大臣那里……”
郝隨見大計(jì)得成,連忙趁熱打鐵地道:“皇后莫要忘了,慈德宮皇太后對端王最為看重,就是圣上在諸皇弟中也是最喜歡端王,不但如此,曾相公可是和端王府翊善高俅走得很近。端王性情懶散,只要皇后將來稍稍用些手段,這大事上還不是您說了算么?”
面對這十足十的蠱惑,劉珂卻并沒有立刻表態(tài),反而是好整以暇地在殿內(nèi)來回走了幾步,而后冷不丁地問道:“往日端王府送來的那些東西,你究竟撈了多少好處?”
正在那里自鳴得意的郝隨突然聽到這言語,幾乎嚇得跌倒。不過,他畢竟是宮中歷練了多年的人物,馬上恍過神來,卑躬屈膝地道:“小人不敢欺瞞皇后,這幾年端王府除了送給您的那些東西之外,小人也落了幾千貫在手。不過,小人剛才全都是為皇后著想,并未有私心在內(nèi),要說賞賜,圣瑞宮逢年過節(jié)賜下的東西也不少,只是那都是居高臨下的恩賞,哪里比得上端王那種朋友似的往來?”
最后這句話才真正打動了劉珂,這幾年她盡管步步高升最終穩(wěn)坐后位,但每次到圣瑞宮謁見朱太妃,她總會覺得對方那和藹的目光中隱藏著不少別的東西。相比之下,向太后反而更好應(yīng)付一些,什么都放在臉上,她不過是多費(fèi)一點(diǎn)曲意奉承的功夫也就安撫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
“你說得不錯。”劉珂意興闌珊地?fù)]了揮手,“你且退下吧,讓我好好想想。”
“小人告退!”偷覷了一眼劉珂臉色,郝隨知道今次自己大功告成,立刻退出了大殿。次日一大清早,他便換了裝束,粘了一縷假胡須,不帶任何從人地到了高府。
“高老弟啊,今次我可是冒了天大的風(fēng)險(xiǎn),皇后那里已經(jīng)有七八分動心,今后的事情就得看你自己了!”郝隨大咧咧地在椅子上一坐,端起茶盞痛喝了一氣。
“此次真是多虧郝兄了!”盡管大宋從未發(fā)生過閹宦秉政大權(quán)旁落的情形,但是,深宮內(nèi)侍出外作為監(jiān)軍的前例比比皆是,更不用說那些在帝后面前極為得寵的心腹內(nèi)侍了。像郝隨雖然貪婪無恥,高俅目下卻是非要用到他的關(guān)系不可。要知道,趙煦面前另一位最得用的內(nèi)侍梁從政,可是早已經(jīng)歸于圣瑞宮旗下,再也難以拉攏了。
“圣上那里可曾有所準(zhǔn)備?”思量片刻,他語意隱晦地問道。
“圣上自忖春秋鼎盛,哪里會想到這些,如今未雨綢繆的全都是別人,唉!”郝隨假情假意地嘆了一聲,突然眉開眼笑道,“我前時還聽到一個消息,說是泰州天慶觀有一道士徐守真號稱‘神翁’,能知過去未來之事,最能道吉兇禍福。圣上聞言頗為心動,似乎會派人前去問訊,高老弟若是有心,不如在此事上做做文章。”
高俅心領(lǐng)神會地點(diǎn)點(diǎn)頭,客客氣氣地把這尊大神送出了門。而郝隨自然也萬分滿意,只不過一上午的功夫,他的褡褳中便多了兩塊沉甸甸的金錠,比起宮中那些貴人的賞賜,反而倒是這里的出手更加大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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