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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遺玉 第二七零章 殿下說的是
書房中四人,阿生立在書桌對面。三步之外的兄妹倆并排站著,在遺玉說出有事相求之后,李泰將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頓片刻后,移向盧智:
“說。”
遺玉剛要張口,便被李泰一記莫名其妙的冷眼堵住,盧智搶了先,并沒有避諱在場的阿生,直言道:
“求殿下幫學(xué)生找一個人出來,他名叫穆長風(fēng)。”
兄妹倆來時便在馬車上說好,只求李泰幫著找人,別的事情一概不提,李泰尚欠著遺玉一諾之事,盧智也清楚,就拿這尋人一事,換了那一諾,李泰必定不會為難。
對此,原本不想因這一諾的兌現(xiàn)同李泰兩清的遺玉,心中雖感失落,可她也知道事有輕重緩急,當(dāng)要找到穆長風(fēng),才知道盧智究竟是打算如何。
聽了盧智口中的人名。剛才還在談?wù)撃麻L風(fēng)的主仆兩人,心中皆是一疑,各有所想。
“為何本王要幫你們找人。”李泰不咸不淡地回了盧智的請求。
在外人眼中,魏王李泰從來都不是個好說話的人,有此一答,盧智聽著是正常,可同他隨意相處慣了的遺玉,卻聽出他語氣中的疏遠(yuǎn)和冷漠,本就憂心忡忡的她,小臉頓時繃了起來。
盧智雙手一揖,不亢不卑道:“聽聞舍妹在幫殿下解毒前,您曾允過一件事與她,事關(guān)緊要,學(xué)生想請您提前應(yīng)了這一諾。”
低頭看著衣擺的遺玉暗自苦笑,幾日前,李泰同她提起當(dāng)日允她的一事,她還想著無事求到他,怎知這么快,就會用到這一諾。
找個人,對李泰來說并不算難,來換這一件事,他肯定不會拒絕吧。
李泰在盧智話到一半時,雙目之中便掠過一抹寒光,在阿生的余光中,冷聲道:
“那一諾,本王答應(yīng)的是她,不是你。”
他們找穆長風(fēng)是何目的。眼下并不在李泰的思考范圍內(nèi),在他看來,找人這個請求,與其說是遺玉的,不如說是盧智的,且不論他當(dāng)日應(yīng)下這一諾的初衷是什么,現(xiàn)今他只想著遺玉能提些對她有用的事,而不是被盧智用了去。
盧智和遺玉都沒想到李泰會這么回答,一個是驚訝,一個直接出聲道:
“殿下,大哥所求,亦是我所想。”
看著她臉上的認(rèn)真,李泰突然沉聲道:“都出去,你留下。”
三人一愣,阿生機(jī)靈地伸手對著盧智一引,“盧公子,我?guī)热バ菹⑾隆!?p/>
遺玉察覺到李泰隱約的不愉,同盧智交換了眼神,本來還有猶豫的他,便跟著阿生離開了書房。
待到他們的腳步聲遠(yuǎn)去,屋里只剩下兩人時。剛才還端坐在書桌后的李泰,身形一松,輕靠在椅背上,雙手疊合放在桌面,目光鎖住站的有些過遠(yuǎn)的遺玉,道:
“你過來。”
遺玉聽話地向前走了幾步,在書桌對面停下,盯著桌上的硯臺,恭聲道:
“請殿下幫我們兄妹找到穆長風(fēng)。”
“找他做什么。”
“恕不能相告。”遺玉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心中有事的她,卻不能向以往一樣同他對視。
“我若是不幫呢。”
遺玉縮在袖中的拳頭一握,對他這明顯的故意刁難不解,嘴上卻生硬道:
“幾日前,您還同我提過此事,說是要我仔細(xì)想想求些什么,我現(xiàn)下想好了,您難道要出爾反爾不成。”
敢說魏王出爾反爾的人,恐怕如今整個長安城也尋不出幾個來,李泰臉色一沉,為的卻不是她一句出爾反爾。
當(dāng)日他同遺玉提起那十日和一諾,雖說另有意圖,可若是遺玉眼下提出的是對她自己有利、有好處的事情,他想來是不會拒絕,可她現(xiàn)在明擺著,是讓盧智將他答應(yīng)的事給利用了去!
“我讓你想清楚,可你真的仔細(xì)想過了么,本王的一諾,只被你用來找那么一個人!”
聽著他帶有些許怒氣的語調(diào),遺玉一怔之后。忍不住抬眼去看,但見那人慣常沉靜的臉上,顯而易見的薄怒,又將他的話在心中默念一遍,自以為他是因自己用找人這種小事來換他一諾,掉了身價,才生氣。
于是聲音軟下,“您莫氣,那個穆長風(fēng),很難找的,這并非是一件易事,不然我也不會來求您。”
聽了她完全不在調(diào)上的回答,李泰的臉色又黑下一層,只是自覺剛才有些失態(tài)的他,卻沒有再口出怒言,只是微微瞇起眼睛盯著她。
遺玉被他看的頸后寒毛直豎,敏銳地感覺到氣氛的不對,下意識地朝后退了一小步。
“你當(dāng)真想好了,要讓我?guī)湍阏胰耍瑩Q那一諾?”
不知是否錯覺,遺玉竟然從他話里聽出些許的威脅,好像只要她敢答是,后面等著她的。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可她若是否認(rèn),又怎么能盡快把穆長風(fēng)給找出來,除非——
“殿下,”她小心翼翼地瞄他一眼,“要不、要不您...啊...吧。”
“嗯?”只聽她吱吱唔唔含糊不清的話,見她因扭捏有些泛紅的小臉,李泰的臉色稍霽,喉中悶出一個音節(jié)。
遺玉一咬牙,自覺有些厚臉皮地一股腦說道:“要不您就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幫了我們找這個人不算作您答應(yīng)我的那一件事好不好?”
難為李泰竟然聽懂了她這噼哩趴啦一串毫無句讀的話,在她飛快地垂下腦袋之后,眼中波光閃動。唇角揚起淺淺的弧度,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個字:
“好。”
“啊?”遺玉頓時驚訝出聲,只當(dāng)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不確定地問道:“您、您答應(yīng)了?”
李泰唇角一平,在她的盯視下,輕輕頷首,而后從椅子上起身,走到軟榻上側(cè)身躺下,緩緩道:
“棋藝和射藝比試上,你表現(xiàn)的都不錯,沒有白費了我的指點,兩日內(nèi),幫你找到那個人,權(quán)當(dāng)是作獎勵。”
獎、獎勵?
還呆在原處的遺玉嘴角輕抽了一下,不是她腦子不夠用,而是這情況轉(zhuǎn)的太快,她完全跟不上趟兒,她想不明白,之前還在為難盧智和她的李泰,怎么就突然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我應(yīng)你那一諾,不是為了讓你求我這種不相干的小事,下次再提出來,你可要想清楚了,知道么?”
遺玉遲鈍心喜之后,轉(zhuǎn)過身對著他一禮,“我知道了,多謝殿下。”
不用到那一諾,便讓他答應(yīng)幫忙找人,這實在是再好不過的結(jié)果,她當(dāng)然不會傻地去同他講,在他的指點下免了兩項的墊底已經(jīng)是幫了大忙,獎勵什么的,實在說不過去之類的話。
說妥了這件事,兩人的心情都好上許多,只是遺玉因著發(fā)現(xiàn)了盧智的目的而擔(dān)憂,李泰這會兒看著她人立在跟前,便又想到昨晚自己在歸義坊門口見到的一幕。
“聽下人稟報。昨夜不是盧智送你回來的。”
“嗯,大哥昨日有急事,便托了別人送我到坊門口。”對李泰知道她的行蹤,遺玉并不覺得無法接受,畢竟秘宅所在是極其隱秘的,她現(xiàn)在住在這里,有什么異動,當(dāng)然會被稟報上去。
李泰看著她平靜的面容,提醒道:“以后讓車夫隨時跟著,要去哪里便吩咐了,還要在這里住上幾日,莫被有心人盯上。”
遺玉當(dāng)他是擔(dān)心會從自己這里泄了秘宅所在,便道:“您放心,昨日送我回來的是國子監(jiān)的杜先生,他應(yīng)該不是那等多嘴之人,且我還讓車夫在秘宅附近多轉(zhuǎn)了兩圈才回來,不會被人盯上的。”
李泰當(dāng)然知道昨晚送她回來的是什么人,她話里透著些許對杜若瑾為人的信任,讓他心中隱隱不快,面上卻閑閑地問道:
“國子監(jiān)的杜先生,杜家那個病秧子?”
遺玉忍不住眉頭一皺,這病秧子三字,讓她想起曾在學(xué)宿館門口遭遇的紈绔長孫止,當(dāng)時他也是這么稱呼杜若瑾的,而恰巧就是這么一個“病秧子”,讓她和盧氏沒有被那些貴族少爺們繼續(xù)戲弄。
“是杜大人家中長子,亦是教習(xí)我們書學(xué)院的丹青先生。”
李泰看著她正色答話的面容,聽出她語中的回護(hù),聯(lián)想到他收在王府中的一樣?xùn)|西,青碧的眸色在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情況下,變深了些許。
“他畫藝是很好,只是到國子監(jiān)教書,未免大材小用。”
對外人的事情,遺玉沒有多做評價的習(xí)慣,但李泰既然這么說了,有事求他的遺玉也不好不回應(yīng),便隨聲附和道:
“殿下說的是,依杜先生長才,若是在朝為官,必有作為。”
遺玉的本意,是為了迎合一下李泰,可聽在他的耳中,卻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了,他心中不愉,臉上帶不出表情,只冷哼一聲后,不再接話。
遺玉聽著他的冷哼,很是莫名其妙,想不透這剛才還算和顏悅色的人,怎么就突然又不高興了,不過是一日沒見,就有些喜怒無常起來了,難道是昨晚去宮中赴宴遇上了不高興的事?
這頭她暗自琢磨著,李泰卻側(cè)身躺在軟榻上,靜靜的看著她,亦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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