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氏春秋 第168章 一舉功成

公子出仰天大笑，“妖后！你已令得天怒人厭，父老不容，如此之時(shí)，你還要反抗么？”

公子出這話一出，幾個(gè)人同時(shí)叫道：“殺了妖后！”緊接著，上千個(gè)聲音同時(shí)暴喝道：“殺了妖后！”

喝聲如雷，趙王后臉白如紙，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出一步！

她咬著唇，尖利地叫道：“趙出，你，你敢！”

公子出沉著臉，他右手一揮，喝道：“攻上去！”

“諾！”

整齊地應(yīng)諾聲中，眾軍士開始如潮水一樣沖向臺(tái)階。

與此同時(shí)，趙王后尖叫道：“放箭，放箭——”

她的尖叫聲剛剛響起，突然間，一個(gè)沙啞蒼老，斷斷續(xù)續(xù)地聲音傳來，“讓我跟出兒說說吧。”

重病在床，又在最近有了明顯好轉(zhuǎn)，一再召見公子出，卻被公子出借故拖延到如今的趙王，在兩個(gè)宮婢地服侍下，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他自然是趙王后請(qǐng)出來的。

趙王后一看到他，馬上清醒過來：我怎么慌了神了，竟然與趙出比武力！

她連忙上前一步扶住趙王，急急地說道：“大王，趙出不孝啊。”

趙王咳嗽幾聲，吐出一口濃痰后，在趙王后地扶持下，出現(xiàn)在第九層土臺(tái)的欄桿處。

蒼老黑瘦，仿佛一陣風(fēng)便可吹散的趙王扶在欄桿上，低著頭看著他的兒子。

而在這時(shí)，公子出也看到了趙王。

他臉色復(fù)雜地盯著父王，右手一揮，喝道：“停下！”

一令喝出，所有的殺戮聲，腳步聲戛然而止。

公子出含著淚，仰望著他的父王，聲音一提，暴喝道：“父王！這趙氏的江山，不僅僅是你的江山啊！它還是列祖列宗的江山，還是父老百姓的江山！世人都在痛罵你身邊的婦人，說她是妖后！如此妖孽，你為何還要留在身邊？你為何還要縱容她！孩兒無知，明知父王深愛這個(gè)妖婦，卻無法容忍之！孩子寧愿背負(fù)不孝之名，也不能讓列祖列宗，不眠于后土皇天！”

他這一番話，鏗鏘有力！擲地有聲！一句接一句間，咄咄逼人而來，竟是讓趙王開口的余地也沒有。

當(dāng)然，在這其間，趙王也說了話，可他站得太高，聲音又太弱，話一出口，便被風(fēng)給刮去了。

于是，不管是百姓，還是大臣，能聽到的，都是公子出這番含淚地痛訴！

公子出說完后，淚水滾滾而下，他閉著雙眼，右手一揮，喝道：“上去！殺了妖后！切記除了妖后外，不可傷及他人！”

“諾——”

趙王和趙王后都沒有想到，趙出連給他說話的余地也沒有。

趙王氣得伸出右手，顫抖地指著公子出。眼見他的人再次殺上土臺(tái)，他一口氣沒有轉(zhuǎn)過來，白眼一翻，昏厥過去。

他這一昏，趙王后可慌了神了，她沖了過來，急急地?fù)u晃著趙王，大叫道：“大王，醒來，醒來啊。”

嘶喊了一陣后，她突然記起，連忙抬頭大喝道：“放箭，快快放箭！”

可是這個(gè)時(shí)候，人心已散，而且軍卒們的上沖之勢(shì)，也駭怕了他們的膽。趙王后嘶啞著聲音大叫了好一陣，也只有十柄弓弩發(fā)動(dòng)，稀稀疏疏地射出數(shù)十箭。

轉(zhuǎn)眼間，軍卒們沖了上來。

趙王后蒼白著臉，她急急退后，一邊退后，她一邊媚笑著，嬌滴滴地喚道：“諸君不可，不可，”可字還沒有說完，一柄長劍“滋”地一聲，深深插入她的胸口中！

趙王后低著頭，不敢置信地瞪著那血淋淋的長劍，她慢慢地抬起頭來，慢慢地伸出右手，指向那劍客。就在這時(shí)，“卟”地一聲，劍客收回長劍，隨著一股血箭沖天而起，趙王后重重地倒在地上，恰好壓在了昏厥不醒的趙王身上。

玉紫在看到公子出控制了局勢(shì)后，便悄無聲息地退去。

街道中空蕩蕩的，馬車很快便駛回了府中。

公子出沒有回府。

他一沖上土臺(tái)，便瘋一般地抱起他的父王，急喝巫真和大夫入宮診治。幾經(jīng)折騰之下，他終于險(xiǎn)而又險(xiǎn)地保住了趙王的性命。只是經(jīng)此一事，趙王癱瘓了，他神智不清，也說不出話了。

百忙中，趙出緊急下令，一方面暗暗派人擒拿公子無巽，一邊把踏踐得成了肉泥的大臣們的尸體送往各自府中，分不清的，便請(qǐng)他們親人前來辯認(rèn)。

同時(shí)，他把暴民們請(qǐng)出宮殿。

死去了一大批大臣，以及還有那些少年王孫后，邯鄲城中的權(quán)貴，已是清理了一半有余。公子出一邊派人撫恤，一邊提拔賢能。而這時(shí)，公子出得到消息，公子無巽已在家臣地保護(hù)下，逃出了邯鄲城。

同時(shí)，趙出的使者紛紛而動(dòng)，前往各大將領(lǐng)處收取虎符。因?yàn)檫@時(shí)的消息傳遞極不方便，公子出的使者，打的都是趙王的旗號(hào)，他們?nèi)找辜娉蹋瑒?wù)必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之前，把兵權(quán)全部控制在手。

足足忙碌了半個(gè)月，終于，邯鄲城的局勢(shì)已被公子出全部控制住。

他可以喘一口氣了。

趙王宮的第九層土臺(tái)，梳理一空的趙王寢宮中。

公子出坐在塌上，面無表情地盯著前方。

玉紫和當(dāng)日的八個(gè)劍客，一個(gè)不落地跪在他的面前。

“說罷。”

公子出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中幽幽響起，低低的回響，仿佛是來自亙古的清唱。

辟膝行上前，低頭叉手，朗聲道：“公子所言甚是，此次暴亂，是臣所為！”

辟的聲音很清亮，充滿了興奮。他嗖地抬頭看向公子出，目光明亮之極，“臣一開始，是被那些王孫所激怒了，后來見到眾人被臣鼓動(dòng)了，便想著，若不是妖后縱容，這些王孫怎會(huì)如此胡作非為？臣又想到，公子才離開趙國四五載而已，可這邯鄲，已成了什么樣子？臣恨之惡之，便想一并誅了妖后。”

說到這里，他聲音清朗地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愿一死以謝！”

公子出盯著辟！！

在他的目光下，辟昂著頭，毫不畏懼的與他目光相對(duì)！

直過了半晌，公子出才苦笑道：“罷了，出去吧。”

“諾！”

“你們都出去吧。”

“諾。”

“玉姬留下。”

“然。”

隨著殿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玉紫低著頭向公子出走來。

她剛走出五步，公子出沉聲喝道：“跪下！”

玉紫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公子出盯著她，緊緊地盯著她。

他的目光是那么森寒，那么嚴(yán)肅，一瞬間，整個(gè)大殿中，都變得凝實(shí)而森寒，空氣似乎凝滯了，連呼吸都是那么困難。

這時(shí)，公子出聲音一低，道：“說罷。”

玉紫低著頭，她還在猶豫，公子出聲音一寒，冷喝道：“玉姬！休得糊弄于我，所有事由，一一說清！”

玉紫的小嘴動(dòng)了動(dòng)，那話幾次到了嘴邊，終是給咽了下去。

“哧——”

公子出冷笑起來。他盯著玉紫，徐徐說道：“辟隨我多年，我豈能不知他？他識(shí)不了幾個(gè)字，斷斷說不出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辭來。玉姬，你一定要我強(qiáng)逼么？”

玉紫打了一個(gè)寒顫，她喃喃說道：“那番話，是妾所教。”

頓了頓，她抬頭看向他。

她看著他，目中波光盈盈，“眾少年王孫踐踏父老時(shí)，辟已想沖上前去。妾當(dāng)時(shí)看到路人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便想著，機(jī)會(huì)難得，若能利用得好，可以一舉打破現(xiàn)在的僵局，令得夫主一舉成功。”

公子出冷笑道：“令得我一舉成功？你就不怕我因此事，蒙上逼宮惡名？”

玉紫睜大眼看著他，清脆地說道：“公子以十萬齊兵駐于趙城外時(shí)，便已經(jīng)是逼宮了。”

公子出一噎。

他瞪著她。

玉紫也回瞪著他，她嘟起嘴，悶悶地說道：“機(jī)會(huì)轉(zhuǎn)眼既逝，妾實(shí)想助夫主一臂之力呢。”說到后面時(shí)，她的聲音有點(diǎn)軟，含著委屈，也含著哽咽。

公子出撫上額頭，他的聲音從手掌中透出來，“這事也就罷了，玉姬，你因何不救夕女？”

這個(gè)，他也知道了？

玉紫低下頭來，啞聲說道：“那夕女周游來往的，都是趙王后的親信，當(dāng)日眾少年踐踏百姓時(shí)，她更是在旁笑得歡快。妾更知道，公叔白周旋于你與趙王后之間，實(shí)是騎墻小人。妾是想，你一旦既位，公叔白定然會(huì)以婚約相逼，令你娶她。你若娶了夕女為正妻，那些忠實(shí)于你的大臣，情何以堪？難不成，左右搖擺，四處逢迎的奸佞小人，反而能保得榮華？你不娶她，是失信于人，你若娶了她，又令忠臣寒心，賢士不屑！妾想來想去，只有她死了，一切才可從容處置。”

公子出沉默了。

直過了許久，他才低低地說道：“僅只有這些么？”

僅只有這些么？

玉紫怔住了。

她低著頭，睜大雙眼，一動(dòng)不動(dòng)地看著地板上的紋路。直過了許久許久，她才低低的，輕飄飄地說道：“妾，實(shí)不想你有婚約之累。”一滴，一滴，又一滴的淚水滾落在地，泌入地板中，她哽咽著，喃喃地說道：“妾，不愿你另娶他人！不愿你的懷中，躺著另一個(gè)女人……”

她的聲音飄渺，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