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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文賞析:故鄉(xiāng)舊事
我生長在長城腳下一個叫新河的村莊。從一出生,家鄉(xiāng)的一切就與我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我和小伙伴們在泥土里爬滾,在澇池中戲水,在草灘上追逐……家鄉(xiāng)的山水草木、樓臺亭閣、名勝古跡見證了我們成長的歷史。
雁母墩、小沙河、七里墩、邊墻、付家莊子、南城墻、學(xué)校后樓(其實我們所見的只是遺跡)、上溝沿、窯坡灘等祖先們叫下名字的地方,成了我們年少時嬉戲的樂園,鬧累了,玩累了,我們便索性坐下來,仰望著天空,看白云蒼狗,觀雄鷹盤旋,心中升起各種古怪的幻想。有時還會在溢彩流金的夕陽下,一起放聲大叫,任空曠的山野回蕩我們的聲音。轉(zhuǎn)眼間,我們又鬧成一團,或倒地上,或摔跤,渾身沾滿泥土或驢馬的糞跡。聞一聞那泥土的味道:有淡淡的草味,有小蟲子的氣息,也還夾雜著父輩、祖父輩們的汗水味。各種味道釀造在一起,使我們心醉神迷。少年時的饑餓在剎那間無影無蹤。
如今,三十幾年過去了,由于工作的緣故,我不能再回到那年那月灑滿汗水的歡樂園了。但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起兒時的舊事:
春天,睡眼惺忪的泥土散發(fā)著陣陣幽香,草芽兒偷偷地從土里探出頭來,好奇地四處張望。春風(fēng)過后,田野里一派生機,人歡馬叫,繁忙的春種開始了。沉悶了一個冬天的牲畜哧溜溜地牽著犁鏵,把沉睡的田野犁醒。一股新鮮的泥土味道迅速在田野里升騰、彌漫。這時的我們,放學(xué)之后就會拿著留有母親余溫的鐵鏟,一如母親般的走向田野、河溝、崖壩的向陽處挖拉拉,有時能挖一斤多呢!胡亂的洗一下,撒上用媽媽石臼搗碎的粗鹽,澆上媽媽手工釀制的陳醋,兄妹幾人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那滋味可以說是人間難得幾回嘗了!
夏天,故鄉(xiāng)的夏天其實是從楊柳吐葉開始的。這時鄉(xiāng)親們挽著褲腿、拿著鐵锨、鋤頭,在地里除草、澆水、施肥,感受著夏日陽光的沐浴,火熱的太陽照射著大地,田野里散發(fā)著親切、溫柔的清香。在兒時的記憶里夏天并不美麗,因為夏天常常是我們挨餓最多的時候,此時的我們將目光投向生機勃勃的大自然:偷摘青杏、采摘艾葉、蒸食榆錢,雖一臉菜色而不乏快樂。特別是過了夏至以后,豆角飽了、青稞上仁了、毛驢上膘了,這時的我們更加活躍了:放學(xué)之后,十幾個伙伴騎著驢騾放牧,留下一、二個年小的看放牲畜其余的就去偷豆角、掐青稞了。偷豆角是一份艱苦而又危險的差事。那時糧食緊張,當(dāng)豆角掛枝時隊里照例會安排一名老人看護,為了偷食豆角常常在百米之外就爬臥在溝岸之中匍匐前進,手掌、膝蓋上磨下的老繭厚厚的一層,即使這樣還常常空手而回。倒霉的時候還會被看護豆田的老人毒打。有時我們會躍馬揚鞭追逐野兔,那場面可叫壯觀:塵煙蔽道、人呼犬吠宛如古代的王公大臣們在狩獵呢!記得有一次我因鉆洞捉野兔有功,卻最終沒有吃到兔肉而流淚呢!每每想起就會從心靈深處涌出對故鄉(xiāng)的感激!
秋天,陽光特別明媚,天空瓦藍瓦藍。金黃色的麥浪在微風(fēng)中蕩漾,發(fā)出誘人的濃香。大人小孩的臉上搖曳著幸福的笑容,饑荒終成過去,溫飽就在眼前。鄉(xiāng)親們在彌漫泥土味道的田野里收獲著金燦燦的秋天。秋收時節(jié)正在我們的暑假期間,那時是沒有假期作業(yè)的。放牧牲畜、揀拾麥穗、耙挖麥桔、幫助爺爺看護西瓜地是我們必做的暑假作業(yè);燒食豆秧、討要西瓜在秋天里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無須擔(dān)驚、無須受怕,這一切在金色的秋天里,在大人們充滿收獲的喜悅心情里都是默許的。秋天在兒時的印象里是一幅安居樂業(yè)、豐衣足食的畫面。故鄉(xiāng)的秋天啊!灑下了我多少甜蜜的夢想。
冬天,土地在厚厚的雪被下酣睡。是啊,土地也需要休息、積聚營養(yǎng)以便哺育生活在她上面的蟲魚鳥獸、花草樹木,更重要的是供給人類的衣食住行。眼望遼闊的故鄉(xiāng)原野,在蒼穹之下樸素而沉靜。一陣陣刺骨的寒風(fēng)呼嘯著掠過大地,驚擾著泥土的酣夢。鵝毛般的大雪時常飄飄灑灑,給無垠的大地蓋上潔白、松軟的棉被。當(dāng)一場大雪之后,我們的興奮遠遠勝過冬日的寒冷,宛如閏土一樣在雪地里捕捉麻雀,爺爺?shù)耐翣t中常常飄出雀肉的奇香。于是我們天天盼望著春節(jié)的到來:新年到了,我們就可以看社火、穿新衣、吃糖果,也許還能夠得到一、二元的壓歲錢呢!希望在冬天的呵護下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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