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安大明 第141章 ?慈父和帝王,這是我的菜

嘉靖帝有些傷感。

作為父親，他盡力關(guān)愛著每個孩子。

但作為帝王，他必須在幾個孩子之間做出取舍。

取舍很難。

所以歷史上在太子去后，嘉靖帝讓裕王和景王并肩，并未給二人之間分出高下。

“老三老四的小把戲不錯，若非朕年少時也玩過這一套，怕是就被糊弄了?！?p/> 老興王也是個慈父，對嘉靖帝很是寬容。故而孩提時代的嘉靖帝過的不錯。

“黃錦?！?p/> “陛下。”

黃錦覺得此刻的嘉靖帝渾身上下都彌漫著一種叫做頹廢的氣息。

“太子那邊……點幾句，那是他的表叔，他的兄弟。朕是父親，總不能為了他便壓制其他人。他是兄長，該有兄長的寬容?！?p/> “是?！?p/> 黃錦剛想出去，見有內(nèi)侍進來，便止步。

內(nèi)侍進來行禮。

“陛下，方才長威伯在宮中遇到了太子殿下，雙方起了沖突?！?p/> “嗯！”嘉靖帝一怔，“說?！?p/> “太子殿下說仰慕長威伯才華，想請教……”

“太子這是想招攬慶之，急切了！”嘉靖帝瞇著眼，“慶之如何應(yīng)對？”

“長威伯呵斥了太子身邊的侍讀，說這些人蠱惑太子玩弄權(quán)術(shù)。”

“玩弄，這個詞……”嘉靖帝冷笑，“有些人，就是見不得朕安寧?！?p/> “長威伯對太子說，他不屑于什么從龍，寧可在蘇州府為一富豪，也不愿在京城?！?p/> “這娃啊！朕知道，傲氣滿身。你看他一到京城就和崔元起沖突，看似不經(jīng)意，實則便是骨子里看不起崔元這等人。別人說他少年如玉，實則不知，這娃骨子里鋼著呢！”

“長威伯說，讓太子莫把一切想的那么糟糕，兩位皇子并沒有那么陰險，也沒有那么多算計。”

嘉靖帝眸色傷感，“是啊！朕只想一家子和睦些，卻不能?！?p/> “天家，天家……”

嘉靖帝輕聲呢喃，緩緩閉上眼睛。

許多時候，他只能尋求內(nèi)心深處的自我解脫。

在那里沒有權(quán)力之爭，沒有爾虞我詐。

蔣慶之回到家中，等了半個時辰?jīng)]等到宮中召喚。

他撓撓頭，“陛下如此，我卻有些過火了。”

胡宗憲說道：“陛下按理該呵斥伯爺，為太子和兩位皇子緩和關(guān)系。如今卻一言不發(fā)，分明就是體恤伯爺為難?！?p/> 道爺這么夠意思，蔣慶之也不會裝傻。

他親自下廚做了幾道菜，又弄了一壇子南方來的美酒，騎著盧偉送的馬出門。

“長威伯。”

蔣慶之再度進宮。

“陛下呢？”

蔣慶之問。

黃錦回頭指指里面。

蔣慶之跟著他進去。

煙霧繚繞中，道爺盤膝坐著。

殿內(nèi)只有他一人，哦！還有神像。

寬大的道袍遮住了單薄的身軀，緩緩睜開的眼眸中，有些無奈之色。

“慶之?！?p/> “陛下，這天涼爽之極，讓臣想到李白的一首詩?！?p/> “什么詩？可是對此可以酣高樓？”

“不，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p/> “壓根不應(yīng)景?！?p/> “是?。〔贿^臣在想，人不能一輩子都緊繃著不是，偶爾也需放松一二?！?p/> 蔣慶之自顧自把酒菜擺好，給嘉靖帝斟滿酒水，自己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當初臣也想過成親后的事兒，想著妻子賢惠，孩子頑皮卻又上進……”

蔣慶之給自己斟滿酒，再度一飲而盡。

嘉靖帝很少喝酒。

飲酒會亂神，這是修道人的忌諱。

黃錦上了一壺茶，讓道爺喝茶。

“臣看著街坊、朋友、同窗們紛紛成親，很是羨慕。”

蔣慶之干了杯中酒，捻起一枚丸子，“陛下嘗嘗？”

一只手悄然過來，剛想拿起丸子，被蔣慶之用筷子頭敲了一下。

試毒的內(nèi)侍尷尬的看了黃錦一眼。

嘉靖帝已經(jīng)拿起丸子嘗了一口，黃錦擺擺手，示意內(nèi)侍出去。

沒見長威伯都吃過了，除非他想和陛下同歸于盡，否則有什么毒？

“臣看到夫妻和睦，也看到因家業(yè)凋零而夫妻反目。臣看到蜜里調(diào)油，也看到了數(shù)年后的兩看生厭。臣看到那些男女從多情走到了無情……臣在想，何為情義？”

蔣慶之喝的急，竟然半醉了。

嘉靖帝默然。

“臣覺著，所謂情義，便是在特定時間，特定環(huán)境，特定年紀下遭遇的一些東西。這些東西會在歲月中生變?！?p/> “有生皆苦，陛下您說這話沒錯吧？”

嘉靖帝拿起酒杯，想到了自己的前半生，苦不苦？

“有生皆苦，故而便去追求慰藉。情義便是凡人渴求而不得的慰藉?？汕榱x何其難得？”

蔣慶之仰頭就喝。

他醉眼惺忪的看著嘉靖帝，黃錦在側(cè)，看著唇紅齒白的少年醉態(tài)可掬。

“臣說那么多，就是想說，任何情義都會摻雜著利益。父子，母子，君臣皆是如此……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故而臣不想早成婚。太累?！?p/> 蔣慶之舉杯。

他知曉嘉靖帝不喝酒，只是做個姿態(tài)。

“臣干了，陛下隨意。”

蔣慶之仰頭干了。

低頭卻發(fā)現(xiàn)嘉靖帝拿起了酒杯。

緩緩送到唇邊，嗅了一下。

猛地仰頭。

“陛下！”

蔣慶之和黃錦第一次面面相覷。

見鬼了。

嘉靖帝竟然喝酒！

這特么，真是見鬼了。

嘉靖帝把玩著酒杯，“酒不錯?！?p/> 蔣慶之酒意上涌，“您要喝哪天去我家，我親自下廚弄幾個下酒菜，咱們不醉不歸?！?p/> 嘉靖帝看著漸漸話多的少年，輕聲道：“好?！?p/> 蔣慶之沒聽到，此刻他已經(jīng)麻了，喋喋不休。

“人最怕的就是執(zhí)念，求而不得便會痛苦。陛下，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該樂呵就樂呵，至于兒孫，他們自有他們的命運。”

蔣慶之舉杯，神采飛揚，“這個世間絕大部分人的命運從一出生就注定了，無法改變。既然無法改變，那么就去享受它?！?p/> 不知過了多久，蔣慶之頹然醉倒。

黃錦上前，“陛下，奴叫人把長威伯送回去吧？”

嘉靖帝默然片刻，“不了，偏殿收拾一番，把這娃弄去歇息。”

“陛下……”

這是宮中?。?p/> 何曾有過外男留宿的先例？

嘉靖帝擺擺手。

“是?！?p/> “我沒醉！”

蔣慶之擺擺手。

兩個內(nèi)侍小心翼翼的把他架了出去。

嘉靖帝獨自坐在殿內(nèi)。

空氣中彌漫著陌生的酒肉香。

“天下，父子……”

嘉靖帝喃喃道。

“兒孫自有兒孫福?！?p/> “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

嘉靖帝猛地提起酒壇子，仰頭就喝。

酒水順著他的下巴和胡須往下流淌。

良久，他喘息著把酒壇子丟在地上。

“權(quán)力，果真能泯滅情義嗎？”

他伸手撫摸著腰間的玉佩，這是太子送的。

蔣慶之醒來是第二日凌晨。

“舒坦！”

他伸個懶腰，睜開眼睛。

臥槽！

“這是哪？”

“伯爺醒來了？”

門外傳來聲音，門開，兩個內(nèi)侍進來。

蔣慶之這才想起自己昨日進宮安慰嘉靖帝來著。

我竟然夜宿宮中？

“伯爺，陛下讓你去用早飯?！?p/> 道爺?shù)脑顼埡芎唵?，清粥，一張餅，一碟咸菜?p/> 蔣慶之卻多了一份燉羊肉。

羊肉很嫩，加了白蘿卜一起燉煮，味道鮮甜。

蔣慶之狼吞虎咽，嘉靖帝吃的慢條斯理。

吃完了自己的一份，蔣慶之抬頭，“肉饅頭可有？”

黃錦點頭，心想你難道還沒吃飽？

“來兩個?！?p/> 昨日蔣慶之就喝酒沒吃飯，少年的身體需要營養(yǎng)。

嘉靖帝吃完了自己的一份，干咳一聲。

“陛下?！秉S錦上前。

“餅?！?p/> 黃錦一怔，道爺以往常說要想神清，腹中常清。故而不肯多吃。

今兒這是……

看到胃口好的人吃飯，自己也能多吃一些。

這個道理不是人人都明白。

吃完早飯，道爺起身，“慶之，陪朕走走。”

二人走出殿外。

朝陽下的東苑看著多了幾分生機。

“太子還年少?！?p/> “是?！?p/> 蔣慶之知曉，嘉靖帝最終還是選擇做一個慈父，而不是帝王。

否則太子必然會被呵斥。

“西北那邊，白蓮教隱藏的頗深?！钡罓斖蝗晦D(zhuǎn)換了話題。

“陛下，不可輕視白蓮教?！笔Y慶之知曉這個組織的可怕。

每年都有白蓮教人起事謀反，天啟二年白蓮教徐鴻儒起事，規(guī)模宏大，掀開了明末亂世的大幕。

可以這么說，大明沒落的大幕，就是白蓮教拉開的。

嘉靖帝譏誚道：“那些蠢貨上奏疏給朕道喜，說西北人人安居樂業(yè)，白蓮教早已灰飛煙滅。”

蔣慶之暗罵。

“可昨日有奏報，主持巡查的廖江遇刺，動手的便是白蓮教。”

這是活生生的打臉。

等等！

蔣慶之身體一震。

白蓮教對大明國祚的影響不小啊！

每年都有規(guī)模不等的謀反。

對大明國祚的衰退起到了重大作用。

若是能鎮(zhèn)壓白蓮教……

能增加多少國祚

嘉靖帝正在想讓誰去主持此事。

“慶之可有人選？”

太子出手被蔣慶之拍了回去。但終歸他是受了委屈，所以嘉靖帝想用這個來彌補。

這個帝王??！

心思細膩的讓人沒話說。

這不就是我的菜嗎？

蔣慶之按捺住歡喜之情，一臉義無反顧。

“陛下，臣愿去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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