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早安大明 第1032章 一家人嗎
為了爭奪那個位置,皇室內部同室操戈的事兒屢見不鮮。
而且,幾乎每朝每代都有這等事兒發生。
前漢,從漢高祖開始,太子劉盈,呂氏,戚夫人……
前唐就更不消說了,玄武門之變,李隆基發動宮變,馬嵬坡之變……
哪怕是前宋,也有燭光斧影的故事在悄然流傳。
大明開國沒多久,就發生了靖難之役,這是開端。
隨后是奪門之變。
英宗復辟。
權力甘美,以至于讓人泯滅親情,泯滅人性。
道爺重情,算是個異數。可惜先太子去得早,以至于許多人說他沒福。
裕王孤苦伶仃,就占了個長子的名分。盧靖妃執掌后宮,盧氏在宮外遙遙呼應。景王深得道爺寵愛……
道爺不喜裕王!
這是公論。
按理,景王就該順勢而為。
裕王就該奮起反擊。
殿內默然著。
黃錦低著頭,想著宮中最近的輿論和暗流。
景王南下,這是一次自爆之旅。
一旦他得罪了南方士大夫們,奪嫡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娘娘。”
宮中無歲月,盧靖妃看著依舊是那個模樣,仿佛不會衰老,她拿著文書抬頭,“何事?”
陳燕拿著一封書信,面色凝重的進來。“是殿下的書信。”
“給我。”
盧靖妃接過書信,打開后,景王熟悉的筆跡映入眼里。
在信中景王說了南下一路的風土人情,但卻對盧靖妃最關心的局勢只字不提,更遑論自己的事兒。
盧靖妃放下書信,揉揉眉心,苦笑道:“那個逆子,他知曉我擔心什么,卻只字不提。”
陳燕說,“娘娘,最近外面的言論對殿下不利。那些人說殿下跟隨長威伯南下,這是要割儒家的肉。”
“儒家,龐然大物也!”盧靖妃幽幽的道:“此次我也不知……為何陛下答應讓老四南下跟隨長威伯。難道,他下了決心嗎?”
陳燕說,“娘娘,若是如此,大事可不妙……要不,去試探一番?”
陳燕這等女官和盧靖妃、景王是榮辱與共的關系,所以,她急切的看著盧靖妃,“娘娘,此等時候萬萬不可猶豫啊!一旦大局定了,再想翻身……絕無可能。”
一個內侍低聲道:“娘娘,宮中人都在說,長威伯站隊了,選了裕王。”
“裕王去北征,贏得美名。老四南下,這是去得罪人。”
盧靖妃眼中有痛苦之色,內心掙扎著。
“娘娘,陛下來了。”
“如此也好。”盧靖妃嘆道。
她起身出殿。
道爺帶著幾個內侍緩緩走來。
一個嬪妃站在路旁,含羞帶怯的對道爺福身,“見過陛下,陛下……清減了。”
道爺看都不看她一眼,見盧靖妃出迎,便微微頷首。
盧靖妃看了那個嬪妃一眼,眼中第一次少了譏誚之色。
對于盧靖妃來說,權力只是讓自己不寂寞的一個工具,而她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景王身上。
一旦景王奪嫡失敗,就只能去封地就藩。
從此母子相隔,再無見面的機會。
——藩王無旨意不得擅離封地。
說起來帝王和藩王之間的關系早些時候沒那么僵硬,事兒的改變發生在武宗時期。
寧王謀反,把帝王和藩王之間的關系徹底引爆了。
前漢時有七國之亂,前晉藩王也鬧出八王之亂,為后來異族大舉南下埋下的禍根。
從此,君臣對藩王態度大變。加上有當年成祖皇帝以藩王之身逆襲成功的案例在,于是,把藩王當做是豬豢養著就成了君臣的共識。
只是想想自己的兒子以后會成為一頭被豢養的豬,盧靖妃就心痛如絞。
道爺和蔣慶之一直未曾表態和站隊,這讓盧靖妃心態平和了許多。
既然如此,那就再看看吧!
就這樣,兩個皇子之間形成了一個平衡,直至裕王北上,景王南下打破了這個平衡。
“見過陛下。”
“嗯!”
道爺進了殿內,坐下后,緩緩說:“擔心了?”
“臣妾……”盧靖妃苦笑,“剛接到了老四的書信,滿紙都是南國風情。”
“朕也接到了。”景王的書信同時來了好幾封,道爺和盧靖妃,甚至還有裕王和妹妹長樂。
“慶之此次南下之行有驚無險,如今他到了杭州,書信中頗為不樂觀。”道爺沉聲道:“浙江官員多平庸,官兵糜爛,水師……更是一灘爛泥。倭寇虎視眈眈……這個局面不好破。有文官掣肘,有將領貪婪,居心叵測……”
道爺往日從不和盧靖妃說這些外朝的事兒,今日卻滔滔不絕。
盧靖妃含笑聽著,可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的陷入到了掌心中。
——陛下這是不好說出自己的決定,所以用這些話來鋪陳。
“……慶之出海了,那個瓜娃子,朕就擔心他不諳海戰。大海無情,一旦有個什么不妥,想逃都沒地兒逃。”
道爺嘆息,“老四在書信中說……”
盧靖妃的耳朵猛地支棱起來。
“浙江官員不作為是主流,富庶之地尚且如此,可見大明吏治糜爛,已然到了不整治不成的境地。”
這就開始得罪人了。
道爺看了他一眼,“老四有意在得罪那些士大夫。”
“臣妾……知曉。”那個憨兒子啊!你表叔安排你去得罪儒家你就去?
盧靖妃心中難受。
但卻不敢表露出來。
“不是慶之的安排。”道爺淡淡的道,盧靖妃猛地抬頭,“不是?”
“不是。”道爺搖頭,“慶之此次讓老四南下,目的是帶著他出海,去見世面。他說,讓老三從軍是歷練,可卻不能偏頗了,故而此次帶著老四去……此次出海,也是征戰!”
盧靖妃霍然起身。
不敢置信的看著道爺。
“陛下!”
道爺眸色深邃,仿佛知曉她在想什么,“擔心朕會決斷?”
盧靖妃坐下,“是。”
“你這個女人,最讓朕喜歡的地兒便是坦然,想什么就和朕說什么。不是沒腦子,而是有自知之明,知曉瞞不過朕,干脆不琢磨那些念頭。”
盧靖妃赧然,“您既然知曉臣妾的擔憂,卻不肯說。”
讓我白白擔心。
道爺意味深長的道:“老四在南方主動得罪士大夫。”
是啊!
歡喜的盧靖妃這才想到了此事,重新擔憂起來。
“就在方才,老三開口,站了墨家和慶之。”
“這!”盧靖妃想說裕王難道瘋了?
在景王得罪了士大夫的大好局面下,裕王此刻最該做的便是不站隊啊!
至少你保持沉默!
道爺起身,“方才朕問過他為何,老三說,老四以為自己膽兒大,了不得。我便讓他看看,就他那膽兒……差他兄長多了去。”
盧靖妃呆坐在那里。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頭,“陛下呢?”
陳燕在便是捂嘴笑,“陛下方才見娘娘發怔,便說有事兒,讓娘娘繼續發呆……”
盧靖妃嗔道:“陛下也會捉弄人!”
陳燕突然正色道:“娘娘,恕奴大膽……”
“你隨我多年,有什么話不能說。”盧靖妃笑道。
陳燕說:“陛下今日特地來一趟,特地和娘娘說了這番話……是情義。”
“情義嗎?”盧靖妃眸子里多了迷離之色,“我執掌后宮看似風光無限,還有個得寵的兒子……多少人艷羨不已。可內里如何,也只有寥寥數人知曉。權力啊!”
盧靖妃嘆息,“那是甘美的毒藥,吃著順嘴順心,時日長了,那毒性便會深入骨髓,換來的是越發孤寂。高處不勝寒,高處不勝寒……”
“娘娘!”陳燕低聲道:“陛下重情呢!”
“陛下重情,老四重情,故意去得罪那些士大夫。沒想到……裕王不甘示弱。不甘示弱……這情義……真真切切。”
盧靖妃突然咬牙,眸色復雜的道:“你沒覺著就我是個外人嗎?”
陳燕一怔,“什么外人?娘娘這話奴卻不懂。”
道爺對后宮女人從不假顏色,卻特地來勸慰盧靖妃,這不就是一家人嗎?
“從陛下到老四,父子三人都重情重義,我卻成了那個例外。”盧靖妃突然噗嗤笑了,“陛下方才,竟有些小心翼翼的味兒。”
陳燕一想可不是,方才道爺先鋪陳了一堆,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這哪里是帝王,分明就是一個普通人家的丈夫,在得知妻子為了家中事兒煩憂之后,便來小心勸慰。但又擔心妻子生氣,便小心翼翼的試探了一番,這才說出事兒的原委。
陳燕莞爾,說道:“娘娘,其實裕王如此不易。”
盧靖妃當然知曉,“此后,我這邊有的,裕王那邊也給一份。”
正該如此……陳燕說:“是。回頭奴就交代下去。”
等她走后,盧靖妃坐在那里,良久不動。
盛夏的陽光從殿外經過數次轉折反射后,就灑落在她的腳邊。
盧靖妃定定地看著那道光,仿佛從亙古看到了當下。
那嘴角微微翹起,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呢喃著什么……
“一家人嗎?”
遙遠的東南海面上,吐的只剩下半條命的景王對表叔說:
“要不,就把我埋在海外吧!”
請:m.badaoge.org
快捷鍵: 上一章("←"或者"P") 下一章("→"或者"N") 回車鍵:返回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