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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當什么亂臣賊子 0408 這個國家不能沒有勇敢的人
劉祥這家伙,怎么說呢?
確實天真了點。
但在當今這個年代,一個靠著讀書科舉,一點點爬到淮安知府這等位置,被霸州軍綁了之后,詢問從賊的百姓,還能得出“沒有惡名”評價的人。
已經(jīng)很可貴了。
可惜,這個中年男人的勇氣和熱血,終究是錯付了啊。
當他帶著淮安衛(wèi)和大河衛(wèi),跑去逆擊賊軍,想要守護淮安的時候,卻沒想到會被淮安衛(wèi)和大河衛(wèi)直接賣了。
得虧霸州軍是讓他自己回去的,不是送他回去的。
要不然這后果,他都不敢想。
在裴元的印象中,這個淮安知府的下場,好像確實不怎么好。
這次戰(zhàn)后總結(jié),就直接發(fā)配去了貴州平越衛(wèi)充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正德九年的時候,在京察中唯唯諾諾,只查出來五人冗官的吏部和都察院,重拳出擊,考察天下諸司官員。
在這場以地方官員為主的考核中,以年老、有疾、罷軟、不謹、才力不及等原因,查處各主要衙門官員一千五百六十一人,雜職衙門一千三百二十五人。
劉祥也有幸再次被拉出來銳評了下,給出的批語是“不謹”。
他不是“不謹”。
他是不敢信。
他不敢信連他一個四品知府都上陣了,那兩支衛(wèi)所的官兵,會不戰(zhàn)而潰。
裴元對劉祥的印象不壞,在冷兵器時代,一個已經(jīng)身為正四品的知府,能親自站在前線上,就體現(xiàn)了他最大的責(zé)任感。
畢竟,這個國家不能沒有勇敢的人啊。
回去的路上,裴元的心思還在動著。
要是以后自己想對付淮安衛(wèi)和大河衛(wèi),那這個馬上滾蛋的淮安知府劉祥,絕對是對淮安衛(wèi)和大河衛(wèi)仇恨度最滿的一個人。
一個四品文官啊,就這么去貴州平越衛(wèi)充軍,也太可惜了。
只是想要硬撈,也不太現(xiàn)實。
如今正是論功行賞,追問罪責(zé)的時候,不管劉祥怎么和兩個衛(wèi)所互相攻訐,他被亂賊抓住的事情,是洗不掉的。
如果裴元硬保,那動靜稍大,就會得罪手握兩個衛(wèi),且正在上升期的賀環(huán)。
可如果后期想要利用劉祥,放任他去貴州平越衛(wèi)絕對不是個好選擇。
最好是能保留讓他咸魚翻身的一線可能,然后在將來的某個時刻,再放出來,專門幫著自己撕咬淮安衛(wèi)和大河衛(wèi)。
裴元想著,琢磨了下未來容易刷功勛的地方。
首先是未來的第二中央,宣府。
將來宣府將會是整個天下的關(guān)注中心,又是在朱厚照的眼皮子底下,劉祥比較容易得到出頭的機會。
缺點在于,若是裴元計劃順利的話,賀環(huán)必定也會跟著朱厚照去宣府。
到時候劉祥稍有異動,可能就會被賀環(huán)這等梟雄察覺,然后毫不留情的提前絞殺。
而且,就算劉祥在宣府得到機會咸魚翻身,他也一定會感恩朱厚照,忘記他裴元是什么阿貓阿狗。
接下來,就是山東備倭都司。
不管是未來經(jīng)營遼東,還是用永樂通寶去日本收割,山東備倭都司都將成為裴元未來下注的重點。
如果劉祥在山東備倭都司的話,有自己的照應(yīng),獲得一些足夠他回歸官場的功勛,并不是難事。
不過,這個方案也有個問題。山東算是經(jīng)濟不錯的地區(qū),作為流放地,顯然太過寬容了,這可能會引發(fā)很多人的不滿。
再之后,就是遼東都司。
遼東都司在朝廷的界定中,乃是苦寒之地,何況還要跨越大海才能前往,又增加了極大的風(fēng)險。
那里雖然離得不遠,但確實算是個條件艱苦的流放地。
把劉祥運作去遼東都司,不顯山不露水,還能讓劉祥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雖然他被霸州軍俘虜?shù)氖虑樾再|(zhì)惡劣,但是因為官聲很好被亂賊放回的這一樁,又足夠傳奇。
只要稍微運作,以后不是沒有翻身的機會。
現(xiàn)在這家伙落魄,正是奇貨可居的時候。
何況,他那正四品的資歷又不會消失,一旦有了合適的機會,還是有望飛速向前躍升的。
裴元回了山陽縣,好好睡了一晚,隨后讓陳心堅幫著去約人,想要見劉祥一面。
不想,沒多久陳心堅就回來稟告,說是劉祥已經(jīng)閉門待罪,誰都不肯見。
裴元懶得在劉祥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便對陳心堅道,“再去。無論是遞銀子還是強闖進去,只要你去他面前,提提我的名字就行?!?p/>
又輕描淡寫道,“以后,還有再見的時候。”
裴元簡單洗沐了下,去客舍的前堂吃飯。
把東西叫好,又等了一會兒,陳心堅才回來,拉著凳子在一旁坐下,“辦妥了?!?p/>
裴元也沒詢問陳心堅是怎么做到的。
這不重要。
等到眾人吃飽喝足,就往回趕路。
路過陽谷的時候也沒停頓,繞路前往濟南。
這次進京,免不了就要推動恩科的事情,裴元還得監(jiān)督下王敞這邊的進度。
王敞見裴元風(fēng)塵仆仆而來,知道裴元的目的,便向他說道,“我已經(jīng)讓人邀請各地的舉子來濟南,也尋了些致仕的鄉(xiāng)賢名宿來講學(xué)。只是……”
王敞苦笑一聲,“只是老夫這個情況,怕是拉攏不來多少愿意投效的?!?p/>
王敞這個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體面致仕的巡撫,對那些舉子們來說,可就就沒什么吸引力了。
說不定,不但沒什么幫助,還要背上不必要的政治包袱。
按照王敞的估計,能得到些虛與委蛇的就不錯了,想要有人踏實投效,基本是不可能了。
裴元對此不以為意,“沒事,總有無路可走的想來行險一搏,我想要的就是這些人。”
王敞聞言皺了皺眉。
身為老臣的自覺,讓他果斷勸諫道,“千戶,那些跑來行險投機的人可靠不住。與其花心思培養(yǎng)這等人物,不如耐下心來,從生員中慢慢培養(yǎng)??v然多耗些時日,也比這樣穩(wěn)妥?!?p/>
裴元聽了笑道,“誰說我要花心思培養(yǎng)他們了?”
王敞一怔,隨即追問道,“那千戶這么在意這些舉子,又是為何?”
裴元更正了王敞的看法,“我只是給他們個更好的機會,能不能把握住,從池塘里一躍而出,是他們自己的事情?!?p/>
“若是真有出眾的人物,我自然會加以重用。若是自己拼不出個所以然,我也不會在乎他們的將來會如何?!?p/>
王敞當即意會,這不就是西南夷流傳的養(yǎng)蠱嗎?
就聽裴元又道,“我也不在乎他們可靠不可靠,現(xiàn)在能用就行。至于以后,呵呵。”
裴元說完,略帶譏諷的淡淡道,“那些仗著野心和膽量,就自以為是的家伙,慢慢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掙扎和努力,也不過是在我手中換了個位置而已。”
王敞聽完。
雖是明白裴元在說那些舉子,卻也有種莫名的不寒而栗。
好在他早就臣服于裴千戶的強大,已經(jīng)放棄了掙扎的想法,倒也沒有對那些士子太過共情。
理著裴元的思路,王敞已經(jīng)大致明白了他要做的事情。
那就是依靠他這個山東巡撫的身份,大開方便之門,肆意的招納門生。
然后養(yǎng)蠱一般,等著收割那拼殺出來的真正猛人。
裴元特意對王敞強調(diào)了句,“對了,一定要多多招收遼東的子弟,我有大用。”
裴元之前就和王敞大致談過他的一些思路,王敞也明白遼東對他們這個團伙的重要意義。裴元簡單一提,王敞就明白了裴元的意思,對此連聲應(yīng)是。
裴元也稍微給王敞透了點風(fēng),“等那些尋常士子來了濟南,你不必多理會,盡管讓那些鄉(xiāng)賢大儒教導(dǎo)他們就是了?!?p/>
“但是所有拜入你門下的那些人,你不要胡亂教他們?!?p/>
王敞聽得茫然,自己門下的弟子不教他們,那算什么門下弟子?
裴元已經(jīng)在指點他其中的關(guān)竅了。
“你暗地讓霍韜多寫幾篇文字,然后揣摩其中文風(fēng)文理,讓你的弟子跟著學(xué)習(xí)便是了?!?p/>
“只是此事不好明說,也不好當著霍韜這么干,能不能成,就看他們的悟性了。”
王敞是見多識廣的人,裴元這一句話,倒讓王敞明白了什么。
他一轉(zhuǎn)念,想起當初裴元納妾的時候,賓客各個來頭不小,偏偏就有兩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舉人混在其中。
現(xiàn)在看來,分明是裴千戶早就籌謀已久了。
王敞當即道,“下官知道該怎么做了?!?p/>
裴元滿意的點點頭,“到時候,我也會讓田賦過來游學(xué)一陣,你也比照霍韜的方式辦理?!?p/>
等到說完了科舉的事情,裴元又說起另一件正事。
“對了,你從南大司馬的任上離開后,和南方的那些衛(wèi)所,可還有往來嗎?”
王敞聽了笑道,“千戶說笑了。官場上人走茶涼乃是常態(tài),琢磨這些不過是自尋煩惱。就算是之前有些聯(lián)系,只怕下官現(xiàn)在送信過去,對方也要裝糊涂的?!?p/>
裴元也笑,隨后道,“給他們說,是有好事。”
“好事?”王敞來了興趣。
裴元便把天子想要收一批干兒子當皇庶子的事情對王敞說了。
王敞聽了十分震驚,下意識說道,“這事,只怕朝廷不答應(yīng)吧?!?p/>
哪有把各路軍頭直接收成干兒子的。
這還講不講政治規(guī)矩了?
裴元冷笑道,“他們當然想反對,但是現(xiàn)在的時間太特殊了。這會兒各路兵馬班師回朝,武官們又都云集京師。這種你情我愿的事情,就算楊廷和跳出來反對,能成什么事?”
王敞一想也對,那些武官們只要不傻,就會明白給天子當干兒子的好處,哪個會肯拒絕?
說不定為了搶著給天子當干兒子,還得打上一架呢。
現(xiàn)在正是那些武官們擁兵自重,又聚集在一起的時候,誰敢跳出來反對?
王敞有些納悶的說道,“這件事怎么一點風(fēng)聲都沒有?按照天子的性格,怎么也該先試探下內(nèi)閣的態(tài)度再說。”
“內(nèi)閣如果知道了這種事,又迫于形勢,不愿和那些驕兵悍將硬頂。那他們就勢必會把這件事捅出來,鼓動天下人站出來反抗?!?p/>
“如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裴元輕咳一聲,說道,“可能天子暫時還沒想好,不過有我從中斡旋,應(yīng)該是八九不離十?!?p/>
王敞心道,好家伙,感情是你想自己搞事啊。
裴元倒是沒王敞想的那么夸張,收那些武官為義子,這確實是朱厚照自己的操作。
畢竟,但凡是個正經(jīng)的穿越者,是想不到這么奇葩的手段的。
王敞聽裴元這般大包大攬,便道,“既然是好事,我可以幫著挨個打聽打聽,看看他們是什么想法?!?p/>
裴元想了想,大致又收縮了下范圍,“就問問上次和我們合作的那些指揮使吧,其他的不必問了?!?p/>
王敞都對那些人有些羨慕了。
當初這些人只不過是為了平賬,這才相信了王敞他們的空口白話。
結(jié)果事后,那些指揮使們又分功勛又分銀子的,現(xiàn)在還能直接被帶飛。
王敞想起裴元剛才提過的那事,有些躊躇的問道,“我聽說現(xiàn)在京中爭功的將領(lǐng),大都是京軍和邊軍為主。這次平定霸州軍,南方的衛(wèi)所沒怎么出力,這時候要是跳出來,只怕會惹來非議。”
“那賀環(huán)多少也是給他湊了些功勛的,其他人當初為了平賬,表現(xiàn)的就很難看了,這怎么好舉薦給天子?”
裴元早已經(jīng)思索過此事,便對王敞問道,“還記得南北榜案嗎?”
王敞一怔。
裴元已經(jīng)洞若觀火的說道,“天子收那些軍頭為義子,是為了收服軍心。可是若麾下義子都是邊軍和京軍,那南方的衛(wèi)所兵會怎么想?難道天子就不要南方衛(wèi)所的軍心了?”
“所以等到天子手中北方的軍頭越多,咱們給他塞人的時候,成功的可能性就越大?!?p/>
“到時候,那些北方武人需要擠破頭才能搶到的皇庶子稱號,會出現(xiàn)給南方衛(wèi)所的關(guān)鍵窗口,白撿一樣?!?p/>
裴元絲毫沒有分裂瓦解義子團的自覺,一幅為君分憂的坦蕩摸樣,“到時候他還得謝謝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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